張懷瑾半跪在小巷的泥地上,手按著肩膀上的血跡,耳邊還回蕩著箭矢破空的尖嘯。翠云閣后院的火光映紅了夜空,濃煙滾滾,喊聲和馬蹄聲混雜在一起,像是某種混亂的交響樂。他抬頭看向駱養性,只見這位錦衣衛指揮使臉色陰沉,目光死死盯著墻上那支兀自顫動的箭矢,手中的佩刀握得咯吱作響。
“大人,您認識這箭?”張懷瑾喘著粗氣,強撐著站起身,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
駱養性瞇起眼睛,走上前一把拔下箭矢,借著火光仔細端詳。箭桿上刻著幾道細密的紋路,箭羽是用罕見的黑鷹尾羽制成,顯然不是普通貨色。他沉默片刻,低聲道:“這是后金的軍箭,科爾沁部落的樣式。我在遼東見過。”
“后金?”張懷瑾心頭一震。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太清楚后金的威脅——崇禎元年,正是皇太極整合女真各部、準備南侵的前夜。可這支箭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小縣城的士子宴上?難道晉商的勾結已經深入到這種地步?
駱養性轉頭看向他,目光如刀:“張懷瑾,你惹的麻煩,比我想象的還大。這箭不是隨便誰都能弄來的,背后之人,怕是沖著你我的命來的。”
張懷瑾苦笑一聲,摸了摸肩膀的傷口:“大人,我一個剛考上秀才的童生,哪有這么大面子?若真是沖我來的,那這賬簿和晉商的秘密,恐怕比咱們想的還要燙手。”
駱養性冷哼一聲,將箭矢收進袖中,低聲道:“走,先回錦衣衛驛站,這兒不安全。”他一揮手,錦衣衛迅速圍攏過來,將仍在掙扎的劉子昂押走。張懷瑾跟在后面,心中卻翻騰不已。那蒙面騎士的出現,像一記重錘,砸碎了他對局勢的最后一點僥幸。
錦衣衛驛站設在縣城東郊,是一座低調的灰磚院落,外墻高聳,戒備森嚴。張懷瑾跟駱養性走進正堂時,肩膀的傷口已被簡單包扎,但血跡仍滲了出來,隱隱作痛。他坐在木椅上,看著駱養性將那支后金箭矢擺在桌上,心中暗自盤算。
“大人,這箭來得太巧。”張懷瑾率先打破沉默,“翠云閣失火,劉子昂被詐出破綻,緊接著就有人放箭殺人,這背后顯然有人不想讓咱們挖得太深。”
駱養性點頭,沉聲道:“我也這么想。劉子昂雖是士族子弟,但充其量是個跑腿的。他說的‘京里大官’,恐怕才是關鍵。那箭的主人,要么是想滅口,要么是想警告咱們收手。”
張懷瑾瞇起眼睛,從懷里掏出賬簿,翻到“士族供奉”那一頁,指著上面的記錄道:“大人,您看這兒,每年三百兩,半年一付,流向寫的是‘北上’。若真是給晉商,再轉手到后金,那這錢最終流到誰手里了?”
駱養性接過賬簿,目光掃過那幾行字,眉頭越皺越緊。他突然冷笑一聲:“北上……好一個北上。若我沒猜錯,這銀子八成是進了京畿某個大人物的腰包。晉商不過是中間人,真正的主子,還在朝堂上。”
張懷瑾心頭一震,試探道:“大人是說,這事牽連到朝廷高官?可錦衣衛不是直屬皇上嗎?誰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搞鬼?”
駱養性瞥了他一眼,語氣低沉:“錦衣衛是皇上的刀,可刀也有鈍的時候。這些年,閹黨余孽和東林黨斗得你死我活,朝堂早就不是鐵板一塊。你說的那個‘影子’,若真是錦衣衛里的內鬼,那他背后的人,怕是連我都要忌憚三分。”
張懷瑾沉默片刻,心中暗自警惕。駱養性的話雖未明說,但顯然指向了一個更大的陰謀。他突然想起蒙面人那句“劉家和錦衣衛的賬,不是你能算清的”,難道這“影子”不僅是錦衣衛的叛徒,還是朝堂和晉商之間的紐帶?
“大人,我有一計。”張懷瑾壓低聲音,“既然劉子昂知道的不多,不如放長線釣大魚。咱們對外放風,說他被您嚴刑拷打,已經招了晉商的底細,看看誰會跳出來滅口。”
駱養性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好主意。不過,這魚若太大,你我都得小心別被拖下水。”
張懷瑾點頭,正要再說話,系統聲音突然響起:“叮!檢測到宿主接觸核心陰謀,任務更新:揭露士族舞弊證據,完成度95%,額外獎勵白銀一千兩,基礎火器書籍升級為《火器精要》。”
他壓下心頭的興奮,低聲道:“大人,若這計策成了,我還有個想法——用火器震懾晉商,再順藤摸瓜,挖出那‘影子’的真面目。”
駱養性沉吟片刻,點頭道:“好,三天后,我會派人押劉子昂去京師,你隨我一同上京。但在這之前,你得給我弄出個像樣的火器,讓朝廷看看你的本事。”
張懷瑾嘴角微揚,心中暗道:“進京?這可是直面崇禎的機會!”
當夜,張懷瑾被安排在驛站一間偏房休息。他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腦海中卻一刻不停地運轉。駱養性的態度雖堅定,但那支后金箭矢和蒙面騎士的出現,讓他隱約覺得,這位錦衣衛頭子或許也有難言之隱。他翻身下床,點起油燈,攤開《火器精要》,開始研究更高級的黑火藥配方。
書中提到一種“定向爆破”的法子,用鐵管填充火藥,再加鐵砂,能制造小型爆炸效果,類似后世的土炮。他翻開系統界面,查看余額:白銀兩千四百五十兩——足夠兌換更多材料。他默念道:“系統,兌換硝石二十斤,硫磺二十斤,木炭十斤,鐵砂五斤,粗鐵管三根。”
“叮!兌換成功,消耗白銀兩百兩,已存入系統空間。”
張懷瑾伸手一掏,材料堆滿桌面。他找了個破陶盆,將火藥按新配比混合,又用鐵管和鐵砂做了三個簡易“土炮”,每根長約一尺,粗如手臂。他正忙著搗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錦衣衛推門而入,滿臉驚慌。
“張秀才,不好了!有人夜襲驛站,放火燒了馬廄!”
張懷瑾心頭一緊,抓起一個土炮揣進懷里,跟著那錦衣衛沖了出去。院子里火光沖天,馬廄方向傳來馬匹的嘶鳴和木頭燒裂的噼啪聲,幾個黑影在火光中穿梭,手持長刀,顯然是有備而來。
駱養性已站在院中,手按佩刀指揮道:“分兩隊,左翼包抄,右翼堵截,一個都別放走!”他轉頭看到張懷瑾,低喝道:“你回去躲著,這不是你該摻和的!”
張懷瑾卻沒退,從懷里掏出土炮,晃了晃道:“大人,我這東西或許能幫上忙!”他點燃導火索,瞄準一個正要翻墻的黑影扔了過去。
“轟!”一聲巨響,土炮落地炸開,鐵砂四濺,那黑影慘叫一聲摔下墻頭,捂著腿滾在地上。錦衣衛趁機撲上去,將他捆了個結實。
駱養性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再來一個,把那邊的也炸下來!”
張懷瑾咬牙又點燃一個土炮,扔向馬廄旁的另一個黑影。“轟!”又是一聲炸響,黑影被震得摔進火堆,瞬間被火焰吞沒,慘叫聲刺耳。
場內局勢瞬間逆轉,黑影們見勢不妙,紛紛撤退。駱養性帶人追了出去,張懷瑾卻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目光落在那個被炸傷的黑影身上。那家伙滿臉血污,嘴里卻仍在低聲咒罵:“姓張的,你等著……晉商不會放過你……”
夜襲被擊退,驛站的火勢很快被控制住。駱養性帶人審問抓到的黑影,張懷瑾站在一旁,手里捏著最后一個土炮,心中卻翻騰不已。那黑影提到“晉商”,顯然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有人派來滅口的棋子。可這幕后之人,究竟是士族、晉商,還是那個神秘的“影子”?
駱養性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張懷瑾,你這火器不錯,夠狠也夠準。剛才那家伙招了點東西,說是受命于一個山西來的商人,要燒了驛站,順便取你性命。”
張懷瑾瞇起眼睛:“山西來的商人?晉商?”
“八九不離十。”駱養性沉聲道,“不過,他只知道這么多,背后還有誰指使,怕是得去京里挖了。你準備一下,三天后跟我上京,這縣城,已經待不下去了。”
張懷瑾點頭,心中卻暗自警惕。那支后金箭矢、蒙面騎士、夜襲的黑影,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更大的陰謀。他突然想起蒙面人那句“己巳之變前,速查晉商”,難道這不過是風暴前的序曲?
就在這時,系統聲音響起:“叮!檢測到宿主擊退夜襲,任務完成:揭露士族舞弊證據,獎勵白銀兩千兩,《火器精要》升級為《火器全解》,額外解鎖‘鑒寶系統’進階功能:歷史物品溯源。”
張懷瑾一愣,隨即嘴角微揚。這新功能來得正是時候,若能溯源那支后金箭矢,或許能挖出更多線索。他低聲道:“大人,我有一物想請您再看看。”
他從駱養性袖中拿回那支箭矢,在心里默念:“系統,溯源此物。”
“叮!物品溯源:后金科爾沁部落軍箭,制于崇禎元年三月,出自山西晉商范氏私爐,轉交錦衣衛密探,代號‘黑鷹’。”
張懷瑾心頭一震,抬頭看向駱養性,低聲道:“大人,這箭有大問題。它的來歷,比咱們想的還深。”
駱養性皺眉:“怎么說?”
張懷瑾正要開口,驛站外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號角,緊接著,一個錦衣衛沖進來,滿臉驚恐:“大人,不好了!縣城北門發現后金探子,帶著火器,直奔咱們這兒來了!”
夜風吹過,火光搖曳,張懷瑾握緊手中的土炮,心中暗道:“這局棋,果然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