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著時日，明天才是和鄭嬤嬤約定見面的時間，但計劃有變，林含黛怕時間不夠，打算今天去一趟內侍府。

“采女，奴婢打點好了。”

“你留在這里，我一個人去就好。”

“是。”

小萍不知道林含黛要干什么，可她學聰明了，選擇了不問。

林含黛換好宮女的衣服正準備出門，孫姑姑來了，她連忙躲在屏風后面，“孫姑姑有什么事嗎？”

“康王殿下有請。”

林含黛微微蹙眉，“殿下有什么吩咐？”

“殿下沒說。”

這個前世一直躺在床上昏迷、從沒參與過她的生活的男人，對她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興趣，林含黛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了，姑姑等我換好衣服，我馬上去。”

說完，她默默地穿回之前的衣裳，小萍進來悄聲問她怎么辦，林含黛道：“只能先去見康王了。”

等她迅速處理完康王那邊，再去內侍府應該也來得及。

逍遙宮，顧懷沂躺在鋪滿雪狐皮毛的黃花梨羅漢床上，他閉目養神，等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后，才睜開疲憊的眼睛。

“臣女……”

“不必多禮，坐吧。”

林含黛環顧四周，只發現正對著男人的方向放著一把古琴，那里有一張椅子。

“聽說林采女的琴藝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小王今日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聽一曲。”

林含黛的身子一僵，她記得古琴是她前世入宮后學的，現在的她是完全不會的，誰跟他講她會古琴的？

“殿下是聽誰說的臣女會古琴？”

顧懷沂撐著腦袋看她，“我猜的。”

“……”

顧懷沂打了個哈欠，“你要是不會，就換個你會的。”

所以他只是想聽人彈曲罷了。

“不必換了，臣女確實會古琴。”

林含黛想著趕緊把這位康王哄好，好去辦自己的事，她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撫琴，如泉水般清澈的琴聲從指尖流出，她嘆道：“好琴。”

“你喜歡的話，我送你如何？”

林含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抬起眼眸，男人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笑了笑，“好啊。”

顧懷沂被她的笑取悅到了，躺回床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彈一首《高山流水》吧。”

“殿下想聽什么，臣女就彈什么。”

說罷，她撥弄琴弦，優雅悅耳的琴音縈繞在殿內，好不寧靜祥和。

林含黛許久沒有彈琴了，她自重生來就馬不停蹄的在布局，如今坐在這里彈琴，雖說是為了應付顧懷沂，卻給她一種忙里偷閑的感覺。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心就亂了。

琴聲錯亂，林含黛一驚，看向顧懷沂。

男人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

“康王殿下？”

沒有應答。

林含黛走到顧懷沂身邊，男人呼吸很淺，睡得正香，毫無防備地展示著自己的睡顏。

沒想到他睡得那么快，是很累嗎？

林含黛拿起一旁銀白色的狐裘，蓋在他的身上，隨后轉身離開殿宇。

孫姑姑在門口候著，林含黛告訴她：“殿下睡著了。”

“有勞采女了。”

林含黛想自己什么都沒做。

她告別孫姑姑，回到偏殿，這下沒有意外了，她穿著宮女服一路順暢無阻地到了內侍府。

內侍府的鄭嬤嬤似乎沒有想到她今天會來看她，驚訝之余更多的是激動，“你終于來了！”

“我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

鄭嬤嬤點頭道：“辦好了，隔壁的牢房就是了，她叫良慧，你可以去看看她。”

“好。”

林含黛輕輕呼出一口氣，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可見到那個傷痕累累、怯生生地望著她的小姑娘時，她的眼睛不由濕潤了。

良慧身上的傷口很新，下手的人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連著她的衣服都變得破破爛爛。她見林含黛站在她的牢房前，本能地開始往角落里縮去，直到再也沒有后退的地方。

林含黛啞著嗓子叫小太監給她開門，“哐啷”一聲響，良慧猛地顫抖了一下。

“你別怕我。”林含黛柔聲道，“良慧，我是來救你的。”

良慧抬起無神的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林含黛要來了一盆清水，她拿著毛巾幫良慧洗干凈身上的傷口，然后從袖間拿出白玉膏，一點一點地往她傷口上抹。

良慧聞到了濃烈的藥香，她以前是一等宮女，知道有這樣味道的藥膏是多么珍貴，她攔住了林含黛的手，“你為何要幫我。”

為何呢？因為——

“你是我一眼看中的小侍女，我們一結伴就是十年，十年里，為了完成我的皇后夢，你奉獻了你的一切。”

“后來，我輸了，你本可以一走了之，卻選擇留下來被我連累，最后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重來一世，你又是因為我，才被柳月瑤針對成這個樣子。”

林含黛很想把這些話說出口，可她不能，沉默半刻，最終只是說道：“我對你好，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你在甘泉宮，一定知道柳妃的動向。”

良慧嗤笑一聲，“你知道柳妃的動向有什么用？”

“防止她毀壞我的好事。”林含黛笑。

良慧看著她，眼里露出不解。

“你只需要告訴我她的動向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你不用管。”

良慧放下手，“我不想幫你。”

“為什么不想？她每日對你非打即罵，你遲早死在她的手上。站在我這邊，我可以幫你打通內侍府的關系，以后你不會受到任何皮肉之苦，甚至事成之后，我能把你從甘泉宮這個魔窟中救出來。”

良慧不信，“你沒有這個本事。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采女，她是妃，你動不了她。”

林含黛挑眉道：“我很快也會是妃。”

良慧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別不信，我的局已經布置好了，千秋節，我必定得到陛下的青睞，到時候，我有的是和柳妃對峙的資格。”

良慧見她自信滿滿，想著此人或許真的有些本事，可是……

林含黛沒有逼她，“你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就來逍遙宮找我。”

說完，她轉身要走，隔壁牢房的鄭嬤嬤聞著味道就湊了上去，“采女，你的事我辦好了，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林含黛笑著看了她一眼：“千秋節后。”

鄭嬤嬤喜笑顏開，“那我等著了。”

“等著吧。”

待那個俏麗的身影離開，一直躲在暗處的秦嬤嬤顯出半個身子，鄭嬤嬤忙收了笑容，邀功道：“嬤嬤，我沒說錯吧，這個賤人到現在還在使些齷齪的手段，您趕緊稟告柳妃娘娘，讓娘娘直接將她賜死。”

秦嬤嬤老謀深算的眼睛里滿是惡毒，“不急，賜死她太便宜了，柳妃娘娘有別的玩法。”

她看向躲在一旁的良慧，道：“良慧，她那么想讓你幫她，你就答應她。”

良慧低下頭，“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