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時分，宮道上寥寥無幾的走著幾位巡邏的宮人，林含黛提著一個小燈籠，獨自一人趕著路。

她走得很快，不一會就看到了逍遙宮的一角琉璃瓦，突然前方傳來一大片腳步聲，緊接著整條宮道被照得光亮。

林含黛反應很快，她半跪著請安，靜靜的等待著圣駕從她的面前走過。

這個方向，是從怡歡宮出來吧，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在嬪妃的宮殿里留宿。

陳妃啊，這個女人不太得寵，但膝下有個三皇子顧啟很得太后喜歡，是以顧暮云對她比對柳月瑤要好些，該給的尊重和體面都不會吝嗇。

前世，陳妃看不慣林含黛獨寵，時常出言暗諷，可真讓陳妃耍陰招她也不會做得太過分，所以林含黛與她沒什么矛盾，甚至在后期她還嘗試與陳妃聯手，為了能擊敗柳月瑤，她可以接受上位的是陳妃和三皇子。

可惜，顧啟這個孩子與皇位無緣。

刻著金龍騰云的龍輦停在她的面前，林含黛的心一沉，微微低下了頭。

“你是哪宮的宮女。”

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含黛清了清嗓子說：“奴婢是逍遙宮的宮女。”

“逍遙宮？”顧暮云嗤笑一聲，“抬起臉來。”

林含黛聽出了他語氣中含著的怒氣，不敢猶豫，抬起了臉。

她臉上的傷沒有好全，明亮的燭火下，她的樣子無處遁形。

“林采女什么時候成了逍遙宮的侍女？”

林含黛伏地請罪，“臣女知錯。”

“你去哪里了？”

林含黛實話實說：“奴婢去了內侍府。”

顧暮云皺眉，“去內侍府做什么？”

“臣女有東西被鄭嬤嬤拿走了，臣女要拿回來。”

顧暮云重重地冷哼道：“你的東西比宮規還要重要？這么喜歡去內侍府不如去里面待個夠。”

林含黛睜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被抓到肯定會受到懲罰，可是去內侍府待個夠的意思是？

一旁的王城不等她反應，伸出手就去拉扯她，“還不快把這個違反宮規的采女帶到內侍府去。”

兩個小太監得到命令，立馬過來把林含黛拉起來，她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太監們也不管不顧，拖著她就要往前走。

顧暮云見他們如此粗魯的對待林含黛，眼里閃過一絲慍怒，正要開口，一個聲音比他更快的響起，“住手。”

林含黛的心一怔，不用她回頭，自己已經靠在了一個溫暖的懷里。

顧暮云眸色加深，他沒想到來人的動作竟如此大膽。

“給皇兄請安。”

“這么晚了，懷沂你還沒休息？”

“臣弟來這接一個人。”

顧暮云冷冽的眼神掃過他懷里的林含黛，“你說的是她？”

顧懷沂迎上他的目光，“是，不知她做錯什么沖撞了皇兄，臣弟在此替她給您賠個不是。”

“懷沂，你不問問她做了什么嗎？”

“臣弟不問，如果她做錯了，臣弟替她請罪。”

顧暮云皺緊了眉頭，他看著林含黛乖巧地待在顧懷沂的懷里，怎么看都不順眼，“你如此護著她，僅僅是因為她救過你？”

“是，也不是。”

顧暮云將身子往后仰了仰，“你知道她前幾日做了什么嗎？她與朕……”

“臣弟不在乎。”顧懷沂打斷他的話，“皇兄，臣弟不在乎她做了什么。”

顧暮云看出來了他的決心，他瞇了瞇眼睛，“你喜歡她？”

出乎意料的，顧懷沂沒有任何停頓，直截了當地說道：“是。”

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林含黛沒想到這層窗戶紙捅得這么快，她下意識地想離開顧懷沂，卻被男人摟得更緊。

顧暮云沒再說話，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里情緒復雜。

半晌，顧暮云說道：“母后不會同意的。”

“臣弟自有辦法，皇兄，您若將我視為親弟弟，就請不要為難她。”

違反宮規的是她林含黛，結果倒成了他為難了？

氣氛幾乎要凝結至冰點，終于，顧暮云選擇妥協，他結束了這場鬧劇，“隨你。起駕。”

顧懷沂抱著林含黛，恭順道：“皇兄慢走。”

等人走遠了，林含黛掙脫開他的懷抱，她疑惑地看著男人，男人對她一笑。

“康王殿下，您不是睡著了嗎？”

“我剛剛說完喜歡你，你卻選擇問我這個？”

林含黛躲開他的目光，“殿下，您別開玩笑了。”

他們見面不過三回，何來喜歡？

顧懷沂逼近她，“你怎知我不是真心的？”

林含黛柳眉微蹙，她重生后一心只想復仇，這個跳進來的康王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結果，他說喜歡她。

“臣女自認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得人喜歡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

她很忙，沒時間陪他玩少年少女的過家家游戲。

“倒是有自知之明。我說著玩的，林姑娘不要當真。”顧懷沂笑了下，他從上而下掃過林含黛，“畢竟，沒人會喜歡一個壞女人。”

林含黛沉默了，“殿下，你看見我做什么壞事了？”

顧懷沂盯著她的眼睛，柔聲道：“我看見你騙皇兄，你騙他說你會給他殉葬，但其實你根本不想死。”

冷風過境，林含黛打了一個寒顫，她幾乎是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看向顧懷沂，“你……你在說什么？”

他說了她騙顧暮云殉葬的事情，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男人咧嘴一笑，“皇貴妃娘娘，別來無恙。”

“你……”

顧懷沂歪著頭看她，他很喜歡看她呆愣的樣子，這讓他有一種滿足感，控制她的情緒都為他而動，是他現在最喜歡做的事情。

林含黛在寒風中發抖，她顫抖著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你的事？還是柳妃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似乎你們兩個今世斗得更狠了。”

林含黛往后退了一步，她背靠著宮墻，滿是戒備地望著男人，卻說不出一句話。

“你是害怕我，還是害怕我會對付你？”顧懷沂覺得她抵觸的情緒有些過了，“我不會傷害你。”

是嗎？

林含黛不相信他說的話。

如果他知道她真正要做的事情，絕對說不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