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紫外線燈在午夜自動亮起，溫念數著江逾白睫毛投在呼吸面罩上的陰影，第43次時發現他虹膜紋著微型二維碼。手機掃描后跳轉到云端相冊，1998年至今的監控錄像按日期編碼，她顫抖著點開「0923」文件夾。

視頻里十四歲的自己正在便利店偷衛生巾，貨架后閃過半張蒼白的臉——十九歲的江逾白攥著止血鉗，將偷拍她的混混按進冰柜。他白大褂上的血漬被馬賽克處理，但溫念認出那是她初潮弄臟校服的同款銹紅。

“醒了？“沙啞的聲音驚落她手心的冷汗。江逾白摘下面罩，露出皮下埋著的語音合成器，“聲帶腫瘤壓迫神經，暫時只能這樣說話。“

機械音冰冷如手術刀，溫念卻在他瞳孔里看見燃燒的星群。他撩起病號服，腹部造瘺口的透明導管里流動著淡藍色營養液——正是她昨日在廚房調配的果蔬汁。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她觸碰他頸側的放射標記，皮膚下芯片立刻發出心率警報。

江逾白握住她的手指按向喉結，合成器傳出詭異的笑聲：“因為從你六歲那年，“他調出福利院監控，畫面里小溫念正把退燒藥喂給昏迷的他，“我就成了你的共生體。“

警報器突然尖嘯，溫念看見他顱內壓監測值飆紅。江逾白扯掉所有管線，從枕下抽出冷凍胚胎的授權書：“簽字，否則我現在就停掉鎮痛泵。“

溫念的眼淚砸在簽名欄，墨水暈染成胚胎的心跳波形。江逾白將文件塞進肋骨的鈦合金保險箱，鑰匙竟是她的乳牙：“這顆牙當年卡在我氣管，“他咳出帶冰碴的血，“差點讓我們同年同月死。“

黎明前的黑暗最濃稠時，江逾白突然痙攣著蜷縮。溫念掀開被褥，發現他脊柱植入的鎮痛泵導管正反輸著淡粉色液體——是她昨夜偷倒掉的止痛藥，被他用皮下透析膜重新提純。

“懲罰時間。“他咬住她手腕的靜脈，將濃縮藥劑注入自己動脈，“感受我的痛。“

劇痛如巖漿在血管奔涌，溫念在滅頂的眩暈中看見走馬燈。六歲的江逾白在福利院火災里將她推出火場，自己后背烙下永久的羽翼狀傷疤；十九歲的他扮成校醫，每周為她注射天價凝血因子；婚禮那天的急救車上，他邊做心肺復蘇邊簽器官捐獻協議......

“現在明白了嗎？“他舔去她鼻血，將心電監護電極貼在自己胸口，“我活著就是為了成為你的疼痛緩沖帶。“

晨光刺破云層時，江逾白在劇痛中昏厥。溫念撬開他緊攥的左手，掌心里躺著枚微型膠囊——里面封存著1998年福利院的灰燼，以及她人生第一雙芭蕾舞鞋的緞帶。

醫療AI突然推送臨終關懷協議，溫念在受益人欄看見自己的名字。江逾白不知何時睜開眼，用合成器播放出她童年唱的安眠曲：“睡吧，我的小星星，等我把月亮也雕成你的模樣......“

溫念吻住他龜裂的唇，嘗到血與藥的咸澀。江逾白瞳孔驟縮，心電監護儀爆出最后的直線。她在永恒的寂靜中聽見他植入式錄音筆的留言：

「尸體捐贈編號0923，請用我的骨灰澆筑她的謝幕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