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的蜂鳴聲融進中央空調出風口，溫念在第七次更換鎮痛貼時發現，江逾白左肋的縫合線正在生長肉芽。那些粉色的新生組織纏繞著鈦合金支架，在無影燈下像極了福利院后院瘋長的薔薇。

“江太太，探視時間結束了。“護士提醒聲被防彈玻璃阻隔成模糊的漣漪。溫念將耳朵貼在他胸腔，聽見人工心臟泵的節拍器聲——那是用她胎心監護儀改裝的，每聲「滴答」都對應她腹中根本不存在的胚胎。

月光移過ICU的落地窗時，溫念解鎖了他的生物芯片。江逾白左腕皮下浮現全息投影，1998年的建筑圖紙上標注著「晨星福利院改造要點：保留東南角鍋爐房，供小念取暖」。

“騙子......“她摩挲著他冰涼的指尖，那里埋著體溫偽造芯片，“明明是你修好了暖氣管道。“

警報器突然轟鳴，溫念看見江逾白顱內壓數值突破警戒線。他的人工虹膜開始播放預設影像：二十歲的自己正在實驗室切割肋骨，將骨粉混入3D打印的胚胎培養艙。

“這是我們的孩子。“機械音從喉結處的震動傳感器傳出，“用我的鈣質，你的卵泡。“

溫念掀開他病號服，肋下的鈦合金板果然缺了第三根。記憶突然閃回婚禮當晚，他喂她喝的香檳里漂浮的珍珠粉——原來不是裝飾，而是他碾碎的骨粉。

“密碼是初潮日期。“主治醫師遞來冷凍胚胎授權書，眼神閃爍，“江先生三個月前就簽署了代孕協議。“

溫念在手術通知單上簽字時，鋼筆尖劃破了「死亡風險告知書」。江逾白突然抽搐著抓住她手腕，皮下芯片釋放的微電流在他們之間形成閉環。全息投影切換成產房監控，顯示代孕母親子宮內跳動的胚胎，胎盤位置紋著建筑結構圖。

“看，我們的孩子正在澆筑地基。“機械音帶著詭異的溫柔，“他會比我更完美地愛你。“

凌晨三點的移植手術室飄著松香，江逾白被固定在手術臺上，顱骨鉆孔機正在抽取腦脊液。溫念看見培養艙里的胚胎浸泡在淡金色液體中——正是他每天逼她喝下的「安神補腦液」。

“用我的神經元做胎盤素，“主刀醫生擦拭著骨鋸，“胚胎會繼承所有記憶。“

溫念撞開手術室門的瞬間，江逾白突然睜眼。他扯斷束縛帶，用顱骨碎片劃開腹部，掏出正在孵化胚胎的培養艙。淡藍色的羊水混著血瀑浸透手術燈，他在血色光暈中捧起溫念的臉：

“現在，我們終于血脈交融了。“

警報聲中，溫念看見他脊椎暴起的納米機器人正編織著嬰兒襁褓。江逾白將培養艙塞進她懷中，自己踉蹌著撞向防輻射鉛門。代孕母體的心跳監護儀發出長鳴，與他腕表倒計時同步歸零。

“抱緊我們的孩子。“他最后的機械音混著顱骨碎裂聲，“他會在你子宮里繼續生長。“

溫念跌坐在血泊里，看著江逾白親手縫合自己的頭皮。他搖搖晃晃地走向消毒柜，取出冷凍二十年的福利院瓦礫，用骨水泥澆筑成嬰兒床的支架。

晨光穿透云層時，溫念在培養艙底部摸到刻字：「以此身為基，筑你永恒舞臺」。江逾白倒在她親手鋪就的血毯上，瞳孔最后的投影是張基因圖譜——他用23對染色體搭建成旋轉舞臺，中央跳著永不停歇的芭蕾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