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旨意一到,再無異議之聲。
趙勉雙腿一軟,剛好被錦衣衛給架住,神色頹敗,充滿絕望與恐懼。
所有人都知道。
陛下對待貪官的手段有多嚴酷。
趙勉的下場可想而知,單單是腦海浮現出的畫面,都不寒而栗。
李景隆目光掃過,文官們沉著臉,勛貴們笑臉盈盈,對李景隆暗暗豎起大拇指。
他正準備帶人離開,卻不想,這時候紀綱突然站了出來。
“國公!”
“何事?”李景隆一頓,問道。
“先前收監趙勉,緣由并未說明,但之后國公說明,卻還有一些戶部官員,乃至于其他部的官員繼續聒噪,好似為趙勉喊冤。”
紀綱低頭,臉龐冷漠得很,講述道:“這些官員,聽到趙勉監視太子爺,他們竟然不憤怒指責,反而還為趙勉義憤填膺。”
“他們不是眼里沒有儲君太子爺,就是心頭有鬼,與趙勉是同黨!”
之前紀綱沒有找到機會,他一個錦衣衛總旗,在這地方就沒有說話的權力。
尤其是劍拔弩張的情形下,極大可能會被波及到,小胳膊小腿的受不住。
但現在不同了,錦衣衛掌握主動,他當然是要做些事,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話一出,六部官員一片嘩然。
那些之前還叫嚷的,怒聲叱罵道:“荒唐!”
“含血噴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戶部犬吠?”
這些人又驚又急,慌亂一片。
李景隆眼眸微微一瞇,道:“還在叫喚!”
“三皇孫調查太子死因,朝野皆知,你們聽聞趙勉監視太子爺行蹤,不驚不怒不說,反而還指責本國公。”
“簡直是其心可誅,罪不容赦!”
他沉聲道:“來啊!”
“在!”
錦衣衛齊齊一喝,之前跟著來的北鎮撫司錦衣衛,也是恭聲聽令。
事態已經明了。
他們擋不住,也不敢當,更不敢不聽。
“拿下!”
錦衣衛蜂擁而出,兇猛上前。
別以為剛才叫嚷的官員,沒有被記下。
錦衣衛記著,那些沒有說話的官員也記著。
錦衣衛一動,他們急忙撇清關系,拉開距離。
人人都不想沾惹上,也生怕錦衣衛抓錯了。
從一眾六部官員中,錦衣衛將那些官員全部押了出來,一抓一個準。
其他堂官看到自己部里的官員被抓出,面色凝重,卻沒有說話。
他們敢說上一句,肯定也是同罪,錦衣衛就敢當眾拿他們。
一個趙勉都被收監,多一個尚書堂官也無妨。
“哼!”
“一眾黨附趙勉之人。”
“本公會奏明陛下,等著圣裁吧。”
李景隆威風無兩,神態自傲,形如疾風。
他大手一揮,帶著趙勉等官員,朝著戶部之外走去。
他走了幾步,停下腳步,道:“詹部堂。”
“適才是本公沒有言明,所以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本公也就不過多計較了。”
“希望你好自為之。”
“你也是在太子爺手下為官做事的,書讀多得,知恩圖報的道理,你應該比本公更懂。”
說完。
李景隆大步流星離開,一眾勛貴嘿嘿的笑著,跟著他離去。
詹徽站在原地,面色如常,好像沒有因為李景隆的話語,有半點不滿。
但都知道,必定不可能的。
只能說詹徽養氣功夫與城府到家,沒有顯露出來。
被一晚輩給教訓,還是個武官。
他這個文壇領袖,吏部尚書的臉往哪里擱啊。
傳出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恥笑,淪為談資。
……
杜安道傳了口諭,錦衣衛收監過程順利后,他就回宮復命。
當他來到謹身殿前。
就見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跪在殿外。
估摸著時間算的話,他這一來一回,怕是跪了大半個時辰咯。
杜安道臉上沒有任何異色,低頭趨步入殿。
殿內只有二皇孫,沒見到陛下。
他微微對二皇孫行禮后,在寢殿見到了老朱。
老朱盤坐在榻上,手里翻看著小本本。
“皇爺!”
杜安道跪地行禮。
老朱也沒說話,只是仰躺下去,雙手舉著小本本看。
“曹國公帶領錦衣衛先一步去戶部衙門,準備收監……。”
他一五一十的稟報,“奴婢宣了口諭,錦衣衛收監趙勉后,還將黨附趙勉的官員,一同緝拿。”
“黨附?”
老朱嘴里呢喃了一聲,杜安道不知道皇爺的神情反應,跪地就不敢抬頭,皇爺也沒讓他起來。
從皇爺的口中,杜安道也判斷不出皇爺的心思。
他道:“曹國公說的黨附之言!”
“他怎么不說,自己黨附三孫子呢?”
老朱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目光就沒在他的小本本上挪開過,翻了一頁又一頁。
杜安道匍匐更深,不敢回答。
嚴格來說,何止是曹國公有黨附之舉,好多勛貴,比如說涼國公,信國公等人,都有黨附三皇孫之嫌。
只是誰都不敢提。
杜安道更不敢說這種妖言惑眾之言。
“你去盯著,不要再有下次。”
杜安道急忙道:“奴婢明白!”
他低頭退出去,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寢殿內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杜安道的腳步不由快了幾分。
皇爺并不是看起來那么平靜,心頭早已是怒火滔天。
“這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杜安道到了殿外,蔣瓛依舊跪著,他冷淡的看了一眼,快步離開。
這就是一面之差,帶來的后果。
如果當時在宮門遇見,自己把口諭傳給他,蔣瓛就不會入宮,不入宮就能自己帶錦衣衛去把事情辦了,也就沒有跪地這一遭。
可沒有如果。
蔣瓛面色露出痛苦,跪了這么久,膝蓋早就失去知覺。
他也不知道宮外是什么情形了,心里焦急又痛恨。
要不是三皇孫,要不是那什么南鎮撫司。
自己會惹怒陛下,會跪在這里不敢起來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蔣瓛總算是得到起身的旨意,他如蒙大赦,急忙叩謝天恩。
等他走出宮門,錦衣衛的心腹早是心急如焚的等著。
“事情怎么樣了?”
“指揮使……。”
心腹將事情說了一通,蔣瓛神色猛然涌起一股潮紅,身形搖搖欲墜。
“杜安道!”
他咬牙切齒的蹦出三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