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不知名村莊休整一夜,大軍繼續趕路,于第二天中午抵達雷普頓北郊。
顛簸的馬背上,拉格納聽帕斯卡講述奧法國王的事跡,偶爾點評幾句:
“照你的說法,奧法國王在位近四十年(公元757—796),麥西亞到達鼎盛時期,迫使其余六國臣服,而且還與查理曼平等論交。唔,確實是一位偉大的國王。”
他眼里閃過幾絲異樣的神采,拋出一個讓帕斯卡難以應對的問題:“可是,為什么麥西亞在奧法死后急劇衰落?他的繼承者被威塞克斯擊敗,反過來向威塞克斯進貢......”
“陛下,這是一個嚴肅且困難的問題,恕我短時間內無法回答。”
兩人交談之際,一個披著厚羊毛斗篷的騎手沖過來,“陛下,東南方向有七百名盎格魯士兵正在靠近,目標是雷普頓的東門。”
幾乎是瞬間,拉格納本能地喊出聲:“攔住他們!”
他帶著一眾貴族和侍衛騎馬沖至數百米外的一處山坡,凝神望去,遠處有一條漫長隊列正在蜿蜒行進,裝備低劣、士氣散亂,看上去不堪一擊。
“維格堵住前方,貢納爾包抄后路,其余人跟著我。”
突然,維格打斷拉格納的言語,“陛下,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
當維京人發現麥西亞軍隊的時候,對方也察覺到他們的存在。看著遠處山坡出現的大片騎馬身影,這群倉促集結的征召兵亂作一團,當場就有數十人脫隊跑路。
“攔住他們!”
把身邊的侍衛派過去維持秩序,指揮官在馬背上挺直腰桿,瞪大雙眼望著遠處,想在第一時間弄清楚敵人的具體數量。
下一刻,只見黑壓壓一大片身影翻越山脊,猶如怒潮洶涌而來,人數至少超過三千!
不好!
寡眾懸殊,指揮官瞬間熄了戰斗的心思,指揮部隊奔赴雷普頓,“別亂跑,保持陣型,帶上輜重馬車!”
他無助地在馬背上呼喊,只可惜沒多少人愿意聽從命令,一心想著逃進城門,躲避這些兇神惡煞的維京蠻子。
“大人,你該撤了。”
五名侍衛逆著人潮來到近處,牽著韁繩拼命逃竄,途中,指揮官仍然頻頻回頭,望著被拋棄的二十多輛馬車心痛不已。
部隊行軍時,通常把鐵甲、弓箭等輜重堆放在馬車上,發現敵人之后再進行穿戴,從而減緩士兵的體力消耗。如今還未接敵就潰敗,意味著四十套盔甲和數目繁多的軍糧平白讓給維京人。
“該死,這都是我辛苦積攢的財產,你們這些懦夫!”
無視指揮官的辱罵,侍衛們默默順著人流趕路,距離城門還有一千多步的時候,右側樹林突然飛出大片羽箭。銳利冰冷的鐵箭頭扎進人群,輕而易舉射倒一大片身影。
“維京人來啦,快逃命!”
整支部隊徹底崩潰了,裂解成無數個松散的群體,大部分沖向西側城門,也有少數機靈鬼脫離人流,朝著南方的荒野亡命狂奔。
到了這一步,指揮官被嚇得再也說不出話,面色煞白,冰冷的右手探入衣領,抓著那枚得到教會賜福的銀十字掛墜默默祈禱。
“神明在上,愿您護佑我遠離邪惡,平安度過這場戰爭。”
......
雷普頓東門。
自從瞭望塔觀察到有大批維京人靠近,守城士兵很快反應過來,等到郊外村民盡數逃入城內,他們關閉城門,手持弓箭在城垛后方等待。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潰兵擁擠在墻外,叫罵著守城士兵趕緊開門。
盡管看不上這群未戰先潰的廢物,但畢竟是四百多號青壯年,拿來守城總有好處。在軍官的命令下,六個士兵罵罵咧咧來到城門后方,合力抬起粗重的門柱。
“保持隊形,別擠!”
眼見城門張開一道縫隙,亂糟糟的人潮猶如開閘的河水,順著甬道灌入城內。六個倒霉士兵沒來得及維持秩序就被人群撞倒,無數只腳掌從他們的身軀上踩踏而過,遺棄的鞋子、兵器散落在各地。
“快,合攏城門!維京蠻子就快到了!”
等到最后一個身影沖入城內,守城軍官勒令士兵重新合攏城門,他帶著幾名親信走下城墻,詢問那些潰兵,“你們的指揮官是誰?”
突然,他感覺小腹一陣絞痛,低頭望去,一柄沾滿鮮血的利刃迅速拔出,隨即再度刺入......
“動手!”
下一刻,混入城內的五十多個維京人拔出利刃,砍殺距離自己最近的士兵。盡管面臨守城士兵的瘋狂反撲,他們仍然爭取到最寶貴的三分鐘時間,當主力部隊沖過大門的那一刻,整場攻城戰再無懸念。
得到降者免死的承諾,絕大多數麥西亞人丟掉武器,默默聚集在空地上聽候處置。
不久,拉格納帶領一眾貴族騎馬趕到,大步走上城墻,打量這座頗具歷史意義的城市。
麥西亞王國早期,雷普頓很長一段時間內擔任首都職能,城內擁有一座高聳的石制建筑——圣威斯坦斯教堂,數英里外都能看到它的針狀尖頂,據說地下墓穴埋葬著歷代先王的石棺。
右手撫著粗糙冰冷的城垛,拉格納對眾人感嘆:“多虧了維格臨時想出的計劃,僅付出二十人的傷亡拿下這座曾經的王都。干得不錯,看來你的傳奇經歷又多了一段內容。”
他拍打著心腹的肩膀,勉勵一陣,隨即讓侍衛約束士兵,禁止侵擾教堂和城內民眾。
“陛下,”衛隊長官貢納爾抬起頭,“您不打算讓弟兄們搜刮戰利品?這不合規矩。”
“規矩?我說過的話才算規矩!”拉格納的眼神驟然凌厲,貢納爾見狀趕緊領命,親自維持城內秩序。
城墻上,拉格納面對眾多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時代變了,既然身為國王和貴族,行事風格應該注重體面,戰斗結束后盡量溫和些,減緩當地人對我們的抵觸。”
不知為何,從看到這座城市的第一眼起,拉格納決心將其作為王室的直轄領地,他可不會蠢到放任士兵劫掠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