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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涌的潮聲

初冬的霜攀上圖書館窗欞時,林淺開始習慣在每周三帶兩份三明治。一份裹著金槍魚醬,用油紙仔細包好邊角;另一份胡亂塞著便利店飯團,塑料包裝上凝著細密水珠。

顧深總會準時出現在靠窗的第四張長桌。他永遠只穿黑白灰三色毛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冷白皮膚下淡青的血管。當林淺推開玻璃門時,他正在草稿紙上演算公式,鋼筆尖劃破紙面的沙沙聲與落地鐘的滴答聲微妙共振。

“今天的利息。”她把金槍魚三明治推過去,故作輕松地晃了晃手中的《藝術哲學》。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上次她弄臟他的鞋,他說要用三明治抵債,每周三“償還”5%的清潔費。

顧深拆包裝紙的動作很優雅,指尖捏著鋸齒邊緣慢慢撕開:“你該收我利息。”他忽然抬眼,“上周的飯團,咸得像是腌了整片地中海?!?

林淺的笑聲卡在喉嚨里。斜射的日光將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鼻梁上折成銳角,這讓她想起美術館里那些破碎的大理石雕像。

棋局照例在下午四點開始。林淺漸漸能看懂他的路數:白棋總走西班牙開局,黑棋偏愛西西里防御。但每當夕陽把影子拖到第六格時,他的棋風會突然變得暴烈,像是困獸掙斷鎖鏈。

“將軍?!毕笱赖竦尿T士叩響棋盤,顧深的聲音比往日更冷。林淺盯著那個被圍剿的黑國王,突然發現他右手虎口的胎記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那里有新鮮的血痂。

窗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黑色賓利緩緩降下車窗,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正朝這邊張望。顧深猛地扯下窗簾,絲絨布料裹著塵埃轟然墜落,驚飛了窗臺上啄食的灰雀。

“今天就到這里。”他起身太急,撞翻了棋盤。白皇后滾到林淺腳邊,冠冕上的碎鉆劃出一道微光。

林淺蹲下身撿棋子時,聽見他壓抑的咳嗽聲。藥盒從西裝內袋滑落,鋁箔板上印著法文標簽。她偷偷用手機查了查,搜索結果跳出來的瞬間,指尖驟然發涼——那是強效鎮定劑。

那夜林淺在畫室待到凌晨。松節油混著丙烯的氣味里,她鬼使神差地調出灰藍色顏料。畫布上逐漸浮現出凌亂的棋盤,黑國王被困在漩渦中心,戴著鐐銬的手正試圖抓住一尾透明的魚。

蘇晴啃著蘋果湊近看畫:“這魚畫得真好,就是眼神太悲傷了?!?

“魚沒有眼瞼,”林淺往調色板上擠了管猩紅,“連哭都要被海水藏起來?!?

變故發生在冬至前夜。林淺去還《弗洛伊德心理學》時,發現顧深常坐的位置堆滿了建筑系模型。管理員說,那個座位被長期預訂了,預訂人是經管院顧深。

“他付了三年租金。”老太太推著書車從旁經過,“真是個怪人,明明前兩年都沒來過?!?

林淺站在漫天霞光里,忽然明白初見那日他為何精準地找到那本書。原來這個角落,是他為自己打造的避難所,而她是莽撞闖入的入侵者。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顧深的短信第一次超過十個字:【最近不要來圖書館】。標點符號都規整得像印刷體,她卻讀出了裂縫中的風雪聲。

那周的藝術史課,顧深的位置始終空著。教授點名時,后排女生竊竊私語:“聽說他媽媽來學校大鬧,說有人干擾他準備麻省理工的申請……”

林淺把速寫本翻到嶄新一頁,鉛筆尖卻懸停在半空。等回過神來,紙上已布滿無意義的螺旋線,像被困在迷宮里的潮汐。

最后一片梧桐葉飄落時,她在理科樓走廊撞見顧深。他瘦了很多,黑大衣空蕩蕩地掛著,右手纏著繃帶,虎口處滲出淡黃藥漬。兩人隔著三米擦肩而過,他身上濃重的消毒水味蓋住了雪松香。

林淺轉身追出兩步,卻看見他鉆進那輛黑色賓利。后座的女人抬手幫他整理圍巾,鑲嵌著翡翠戒指的手指陷進羊絨織物,像是要勒斷天鵝的脖頸。

當晚的心理學課上,教授正好講到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林淺在筆記邊緣畫了只囚鳥,翅膀上纏著金線。線頭延伸出處,她寫下顧深教她的第一句棋語:“王車易位時,國王必須先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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