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亂世的親情
- 我崇禎,為什么不能造自己的反
- 醋溜鯤鵬
- 2312字
- 2025-08-21 23:59:11
“沒事,沒事。”
石大柱趕緊安慰,故作輕松地拍了拍自己結(jié)實的胸膛,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具體去哪,上官有令不能說。”石大柱避開妹妹的目光。
“時間也說不準,可能個把月,也可能更長點,至于危險…”
“嗨,沒事,你哥我現(xiàn)在是凈軍百戶。”
“力氣大,跑得也快,武藝也好,能有什么危險?就是普通的公干,巡巡視什么的…”他的解釋顯得蒼白無力。
小丫不說話,只是咬著嘴唇,眼圈迅速地紅了,淚水在里面打著轉(zhuǎn),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那無聲的控訴和擔憂,比任何哭鬧都更讓石大柱心頭酸澀。
他連忙岔開話題,指著桌上的銀兩:“丫頭,你看咱們現(xiàn)在有錢了,這破地方不能再住了,陰冷潮濕,對你身子不好。”
“明天你就去找隔壁胡同的張嬸兒,就是那個在凈軍后勤幫工的王小旗他娘,我托過王小旗照應你。”
“讓她陪著你去城里看看,尋摸個像樣點的院子,不用太大,朝陽、干凈、結(jié)實就成,咱租…不,咱買下來。”
他努力讓語氣變得輕快,甚至帶上了一絲調(diào)侃:“等哥公干回來,咱就搬新家。”
“到時候再給我家丫頭攢份厚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地給你尋一門頂好頂好的親事,找個識文斷字、知道疼人的秀才公子。”
“哥。”
小丫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她猛地撲進石大柱懷里,緊緊抱住哥哥的腰甲,聲音哽咽著:
“我不嫁人,我哪也不去,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哥…你別去,我怕…”
少女單薄的肩膀在他懷里微微顫抖,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甲。
石大柱這個能徒手擰斷敵人脖子的鐵漢,此刻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鼻子酸得厲害。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輕柔地拍著妹妹的后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
“傻丫頭…凈說傻話…”他的聲音沙啞。
“哥是去吃皇糧的兵,得聽令行事,哥答應你一定囫圇個兒回來。”
“等哥回來,咱就過好日子,再也不讓你挨餓受凍…”
油燈的光芒跳躍著,將兄妹倆的身影投映在斑駁的土墻上,定格了這亂世之中最珍貴、也最脆弱的親情。
第二日,寅時末。
天色未明,寒意最重。
屋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一點熹微晨光。
石大柱幾乎一夜未眠。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動作輕柔得如同貍貓,生怕驚醒隔壁屋里睡得正熟的妹妹。
他摸索著穿上那身嶄新的鎖子甲和凈軍玄色戰(zhàn)襖,冰冷的金屬甲片相互摩擦,發(fā)出細微的鏗鏘聲。
他系好御賜的腰刀,將那份沉重和不舍死死壓在心底。
一切收拾停當,他踮著腳尖如同做賊般輕輕拉開房門。
然而門剛開了一道縫,他就僵在了原地。
門外清冷的晨光中,石小丫瘦小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里。
她顯然早就起來了,甚至可能一夜沒睡。
此時石小丫的小臉凍得有些發(fā)白,鼻尖紅紅的,眼眶也是紅的。
只見她手里緊緊抱著一個打包好的小包袱,包袱皮還冒著絲絲熱氣。
“丫…丫頭…”石大柱嗓子發(fā)干,聲音沙啞。
“哥。”石小丫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執(zhí)拗。
她將那個溫熱的包袱塞進石大柱手里。
“拿著,我昨晚跟王嬸家換的,都是煮好的雞蛋,你路上吃…頂餓。”
包袱入手沉甸甸的,溫熱的感覺透過冰冷的鐵甲,一直熨帖到石大柱的心底最深處。
燙得他幾乎要落下淚。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得死死的,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只能伸出那雙能扛千斤撞木的粗糙大手,極其輕柔地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
然后他一咬牙,不敢再看妹妹那雙含淚的眼睛。
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融入了門外尚未散盡的夜色之中。
直到走出很遠,確信妹妹再也看不見了。
石大柱才抬起手臂,用鐵甲護腕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甲片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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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凈軍西郊集合點。
天色依舊晦暗,朔風凜冽。
西郊一處僻靜的校場,此刻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三百凈軍精銳人人雙馬,靜靜地肅立在寒風中。
戰(zhàn)馬噴著濃白的鼻息,不耐煩地刨著蹄下的凍土。
凈軍們?nèi)砗谂酆诩祝池搫佩螅骈L刀,臉上覆蓋著惡鬼面甲,只露出一雙雙冰冷的眼睛。
沒有人交談,沒有人動作,只有甲葉在風中偶爾碰撞發(fā)出的輕微鏗鏘,以及戰(zhàn)馬壓抑的嘶鳴。
石大柱趕到時,隊伍基本已然列隊完畢。
他催馬來到自己所屬的百人隊前。
幾個相熟的同僚看到他,隔著面甲發(fā)出幾聲壓抑的噓聲。
“百戶大人來了。”
“石頭,你狗日的咋來這么晚,是不是舍不得你家那小妹子,趴被窩里哭鼻子了?”
一人眼尖借著微弱的天光看到了石大柱面甲下似乎有些異樣的眼角。
石大柱勒住馬,甕聲甕氣地罵了回去: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哭個球,是風大,沙子迷眼了。”
這話引來一陣心照不宣的哄笑。
都是刀頭舔血的漢子,誰還不知道誰?
那點離愁別緒只能用最粗魯?shù)姆绞窖谏w過去。
就在這時,一騎如同黑色的閃電悄無聲息地馳入校場,停在隊伍最前方。
正是李若璉。
他同樣全身黑甲,但那股沉凝的氣勢卻瞬間讓所有的哄笑和騷動徹底平息。
三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若璉緩緩掃過全場。
他沒有廢話,聲音透過面甲,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弟兄們,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
“陛下天恩,待我等如腹心,賜我等衣甲,飽我等飯食,重我等性命,更許我等前程。”
“如今國賊未清,闖逆猖獗,更有建虜惡犬窺伺我山河。”
“陛下有令,令我等踏破險阻,滌蕩妖氛。”
“此去前路艱險,九死一生,怕死的現(xiàn)在就可以滾出隊列,我李若璉絕不阻攔。”
校場上一片死寂,三百凈軍如同三百尊鐵鑄的雕像紋絲不動,唯有眼中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燒得更加熾烈。
“好。”
李若璉猛地拔出腰刀,刀鋒直指西南方向。
“無愧陛下厚恩,無愧凈軍之名。”
“此行,只為陛下,只為大明。”
“功成之日,我等必為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刀,最堅固的盾。”
“出發(fā)。”
“鏘”三百把腰刀同時出鞘半尺,發(fā)出整齊劃一的金鐵交鳴。
沒有更多的言語,三百黑騎如同融化的鐵水迅猛地流動起來。
馬蹄包裹著厚厚的麻布,敲擊在凍土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隊伍如同一條黑色的巨蟒,悄無聲息地滑出校場,向著那片即將被戰(zhàn)火籠罩的三晉大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