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行路練兵
- 鐵血大明:1625重啟神舟
- 諾諾宮幽
- 1681字
- 2025-08-07 00:16:12
官道像條灰黃的巨蟒,在秋日的原野間蜿蜒伸展。六輛榆木大車排成筆直的一線,新刷的桐油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可最惹眼的不是車隊,而是車旁那六個跌跌撞撞的身影——王栓柱新薦的關中青壯,正跟著車隊玩命奔跑。
“腳跟先著地!擺臂!”李二狗騎著匹駑馬在側翼督訓,嗓子已經喊劈了,“趙石頭!你跑的是鴨子步嗎?”
被點名的青年滿臉通紅,兩條腿像灌了鉛。他本是澄城縣打鐵的,哪經歷過這般折騰。汗水糊住了眼睛,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進路邊的排水溝。
“停!”孫傳庭的聲音從領頭的車轅傳來。整個車隊應聲而止,拉車的騾子們趁機低頭啃路邊的枯草。
六個青壯癱坐在地,胸膛拉風箱般起伏。李二狗甩過水囊,恨鐵不成鋼:“才跑三里地!當年老子第一天就跑了五里!”
孫傳庭跳下車,靴底碾過一顆碎石:“都起來,列隊。”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六根削尖的木棍,長短與制式長槍相仿,“今日練突刺。”
官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一支運瓷器的騾隊慢吞吞超車,趕車的老漢看得直咂嘴:“喲呵,商隊現在改練把式了?”他身后的伙計們哄笑起來,有個后生還模仿著青壯們喘粗氣的模樣。
李二狗臉上掛不住,一鞭子抽在車板上:“閉嘴趕路!”轉頭卻見孫傳庭恍若未聞,正握著趙石頭的手腕調整姿勢:“槍是手臂的延伸,刺出去要像毒蛇吐信——”
“殺!”孫傳庭猛地暴喝。趙石頭下意識挺槍前刺,木尖竟帶出破空聲。旁邊幾個青壯有樣學樣,“殺”聲參差不齊地響起,倒驚飛了樹上一群麻雀。
正午打尖時,真正的考驗來了。孫傳庭指著官道旁的野地:“布車陣。”六個青壯傻了眼——昨夜才學的圓陣口訣,此刻全混成了漿糊。張小山默默搬來幾塊石頭擺出車陣輪廓,弓手們也配合著爬上車頂模擬弓手位。
“王鐵錘守東北角!”李二狗吼著,那個打鐵的青年卻愣愣站著。一支路過的鏢局車隊見狀,鏢頭冷笑揮手,十幾個鏢師立刻按刀戒備,看孫家車隊如同看一群瘋子。
混亂中,趙石頭突然撿起根樹枝,在黃土上畫出歪歪扭扭的陣型圖:“俺記得!頭車尾車相接,輜重居中!”他拉著同伴按圖站位,雖慢卻準。孫傳庭微微頷首,拋給他一塊冰糖:“賞你的。”
午后訓練升級。六個青壯被要求推著簡易板車跑步,車輪在坑洼路面跳得像個醉漢。有輛滿載絲綢的馬車疾馳而過,車簾掀起,露出個書生輕蔑的臉:“沐猴而冠!”唾沫星子幾乎濺到趙石頭臉上。
少年們漲紅了臉,推車的動作卻更賣力了。汗水浸透靛青色的新衣,后背洇出深色的云紋。李二狗騎馬跟著,嘴里罵罵咧咧,手里的鞭子卻始終沒真落下去。
日頭偏西時,意外突生。趙石頭推的車輪卡進石縫,車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后面跟著的青壯收勢不及,幾輛車撞作一團。路過的茶販笑得前仰后合,銅壺里的熱水潑了一地。
“廢物!”李二狗揚鞭要打,卻被孫傳庭按住。“都過來。”孫傳庭抽出佩劍,劍尖在車軸榫卯處一點,“此處受力最弱。推車時若遇阻礙,該擊此處還是硬撞?”
少年們圍著損壞的車軸,手指撫過木頭的紋理。王鐵錘突然眼睛一亮:“俺懂了!就像打鐵時找軟肋下錘!”他抄起備用的車轅木,三下五除二便修好了車軸。
黃昏扎營時,六個泥人癱在河邊洗刷。趙石頭從懷里掏出那塊化了一半的冰糖,小心掰成六份。少年們吮著糖塊,看張小山在不遠處練箭——那孩子連發三箭,箭箭釘在三十步外的樹干上,排成個歪斜的“品“字。
“俺...俺也能練成那樣?”王鐵錘喃喃問。
“能。”孫傳庭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后,手指向太原方向,“等到了太原,給你們換真鐵槍。”
入夜后,李二狗湊到孫傳庭的火堆旁:“老爺,今日那書生罵得難聽...”
“罵得好。”孫傳庭撥弄著火炭,“他們笑我們沐猴而冠,卻不知猴子穿上衣服,就不再是猴子了。”火光映著他深邃的眼,“今日他們推車列陣時,你可見到眼神?那不再是流民的眼神,是兵。”
《行程錄》的墨跡在火光中洇開:趙石頭可造,其善解機樞;行路練兵,勝在時時警醒;世人嘲罵,皆作砥礪金石。
月光下,六個少年擠在一頂帳篷里。趙石頭用樹枝在地上畫今日學的車陣圖,其他人跟著比劃。帳篷外,李二狗和張小山在守夜,兩個人比賽誰扔石子更準——這是孫傳庭教的暗器基本功。
官道在夜色中沉睡,而某些東西正在這鼾聲里悄然蛻變。就像河灘上那些被車輪反復碾壓的碎石,棱角漸漸磨成堅韌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