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雨砸在落地玻璃上的聲音像是千萬顆珍珠傾瀉而下。蘇瑤踮腳去夠儲物柜頂層的備用毛巾，薄荷綠的制服下擺隨著動作掀起一小截瑩白的腰線。顧辭站在收銀臺陰影里，喉結微微滾動，將公文包換到另一只手遮擋西裝褲的褶皺。

“氣象臺明明說今晚只是陣雨。“蘇瑤的聲音混在咖啡機蒸汽聲里，她轉身時撞翻糖罐，細碎砂糖灑在顧辭被雨水洇成深灰的西裝袖口，“抱歉，我......“

“沒事的。“顧辭截斷她的話，手指無意識摩挲袖扣。十二分鐘前他借口手機沒電折返咖啡店，此刻卷簾門被暴雨沖斷的梧桐枝壓得變形，中央空調出風口滴著水，像某種潮濕的隱喻。

烘干機在員工休息室發出沉悶轟鳴。蘇瑤把浸透的制服丟進去時，薄荷綠布料上殘留的咖啡漬讓顧辭想起三年前那個清晨——她蹲在打翻的拿鐵旁擦拭地板，晨光穿過百葉窗在她睫毛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

“其實我最怕這種天氣。“蘇瑤突然開口，濕發垂在褪成米白的棉T恤領口，“十二歲那年被反鎖在自助洗衣房，烘干機全部亮著紅燈，那種熱風裹著衣物纖維的味道......“她蜷在折疊椅上的腳趾微微發白。

顧辭解開領帶的手頓了頓。三小時前他剛見過蘇瑤的繼父，那個把咖啡店抵押給高利貸的男人，此刻對方女兒手腕內側的燙傷疤痕在烘干機的紅光里若隱若現。他想起西裝內袋里被雨水泡軟的音樂會門票，本該在今晚遞出的告白此刻正與烘干機里的制服一同旋轉。

要聽聽烘干機的秘密嗎？“蘇瑤忽然湊近，潮濕的柑橘香混著咖啡渣氣息撲面而來，“當所有指示燈同時熄滅的瞬間，世界會進入平行時空。“她的指尖劃過玻璃幕墻，雨痕在兩人倒影間織成珠簾，“就像現在。“

顧辭的腕表停在22:17。他看見蘇瑤鎖骨下方細小的雀斑隨呼吸起伏，像暴雨前遷徙的鳥群。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這枚雀斑，在蘇瑤彎腰撿拾碎瓷片時從圍裙領口露出來，當在蘇瑤彎腰撿拾碎瓷片時從圍裙領口露出來，當時他手中的黑咖突然變得苦澀難咽。

“你相信時間會折疊嗎？“蘇瑤將冰美式推到他面前，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節滾落，“比如三年前的雨和現在的雨，其實都是同一場。“

烘干機突然發出尖銳鳴響。顧辭的袖口還沾著糖粒，西裝褲上的褶皺卻不知何時被撫平。蘇瑤踮腳取回烘干的制服，薄荷綠布料裹著余溫落在他膝頭，十二歲的洗衣房與此刻的咖啡店在暴雨中重疊。

晨光穿透云層時，卷簾門終于發出艱澀的呻吟。顧辭看著蘇瑤眼下的青影在日光里暈開，想起三年前那個同步出現黑眼圈的清晨——當他通宵修改融資方案時，她在街角咖啡店擦拭著永遠擦不干凈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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