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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三大營

  • 朕在大明假冒天子
  • 鳳凰鳴高崗
  • 4040字
  • 2025-04-27 23:59:00

朱祁鎮在大同連吃帶拿,動靜自然不小,大同大小官員不敢隱瞞皇帝“叫門”之事,加上庫銀被皇帝挪作“賞賜”也先之用,只得火速以八百里加急將實情上報京師。

孫太后當即便坐不住了,急忙將張祁和于謙召入清寧宮議事。

張祁有一種“自己一直討厭的人終于被大家發現是多么討厭”的暗爽感。

他幾乎按捺不住地想要揪住于謙的衣領,像現代人揭穿渣男真面目一般瘋狂搖晃,看看,看看,我說什么來著,朱祁鎮他就不是個好玩意兒!

現在你可看清了?這就是你一心效忠的皇帝!這般昏聵無道之人,值得你以死相報嗎?

然而,當真正面對神色凝重的于謙與張輗、張?兄弟時,張祁那剛溜到嘴邊的幸災樂禍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他想起先前的教訓,不待三人開口,便識趣地搶先表態道,“此番入宮,奴才定當三緘其口,若無大司馬允許,絕不多言。”

于謙與張輗、張?不約而同地陰沉著臉,那肅殺之氣,竟比八月十六那夜,他們三人強逼張祁假扮郕王時更教人膽寒。

張祁左看看右看看,見三人皆默不作聲,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所幸陛下圣躬康泰,奴才相信,只要圣體無恙,則終有回鑾之日……”

張?終于忍不住厲聲打斷道,“少來了!”

張祁悻悻然地閉上了嘴。

張輗冷然嗤笑道,“如今倒真教你稱心如意了,你是真的要當皇帝了,陛下滯留虜庭,歸期難料,你先前所議立儲之事,眼下反倒成了先見之明。”

“當初你急不可耐地主張立儲,不過是想借大司馬之力,以儲位為籌碼要挾皇太后殿下,待皇長子入主東宮,太后垂簾、郕王輔政之勢一成,以大司馬憂國之心,必擇郕王而棄太后,好一招驅虎吞狼之計!”

“如今陛下身陷虜營,又為瓦剌索賞張目,倒是你先前所倡立儲之議,陰差陽錯間竟保全了皇室血脈,只要東宮仍系陛下骨血,以大司馬公忠體國之志,為江山社稷計,必會擁你登基。”

“這一連串的計謀,當真是步步為營,算無遺策,縱是劉伯溫再世,怕也要自嘆弗如!”

張祁發現自己怎么也說不清楚了。

其實,他的所作所為,哪里是什么深謀遠慮?

只是因為他這個穿越者早就知道朱祁鎮會做出幫瓦剌人敲詐自家官員的荒唐事,又急于拉攏于謙,才順勢而為罷了。

但問題在于,他既無法道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又不能直言早就看出朱祁鎮是個寡廉鮮恥的昏君。

因為他漸漸明白,無論朱祁鎮如何混蛋,朝中永遠有一群人支持這個恬不知恥的大混蛋。

這個現實讓張祁既沮喪又憤怒,故而面對張輗的指責,張祁已不復往日急于辯白之態,只是冷冷應道,“奴才豈敢與劉伯溫比肩?聽聞昔年劉伯溫輔佐太祖皇帝定鼎天下后,洪武四年便急流勇退,歸隱青田。”

“此后便隱居山中,終日不過飲酒對弈,絕口不提開國功業,青田縣令慕名求見遭拒,只得喬裝布衣前往。”

“彼時劉伯溫正在濯足,令堂侄引縣令入得茅舍之中,僅以粗茶淡飯相待,待縣令表明身份,劉伯溫竟當即大驚失色,口稱‘草民’謝罪,自此避而不見。”

“倘或奴才真有劉伯溫那般運籌帷幄之能,又立下不世之功,斷不會如此韜光養晦,定要與胡惟庸之流一較高下,享盡人間富貴,活得轟轟烈烈,方不負此生!”

張輗聞言,頓時勃然變色,張祁竟將他比作因謀逆而被太祖皇帝誅戮的胡惟庸!

這分明是自恃即將登基,他們三人不敢在此時揭穿他,便在此耀武揚威。

張輗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轉向于謙厲聲道,“大司馬!大司馬!您看看!此子竟猖狂至此!”

于謙輕咳兩聲,面色雖與張輗、張?一般冷峻,言辭卻緩和許多,“殿下乃是太祖皇帝血脈,天潢貴胄,如何比不上劉伯溫呢?何來猖狂之說?”

張?敏銳地察覺到于謙對張祁態度的微妙變化,不由沉聲道,“看來大司馬已決意要扶保郕王殿下了。”

張輗注意到于謙與張?對張祁的稱謂皆已改成了“殿下”,只得憤然落座。

于謙神色淡然,“東宮既立,乃陛下長子,只要擊退也先,迎回圣駕,還政于上,眼下本官暫奉郕王殿下為帝,于禮于法,并無不妥。”

張?目光如刃,冷冷掃過張祁,譏誚道,“只怕郕王殿下坐穩了龍椅,便再難起身,倘或陛下當真永絕歸期,殿下又當如何?”

張祁正色答道,“縱使陛下不歸,東宮亦是正統所系,奴才既承大統,豈敢妄動儲位,另立‘他人之子’?”

張?凝視良久,終是長嘆一聲,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事已至此,殿下若欲登大寶,下官等自當奉詔,想來國公爺在天之靈,得知我英國公府竟出了一位真龍天子,定當欣慰不已。”

于謙與張輗相視片刻,終是默然頷首,認同了張?所言。

于謙似是泄了心氣,此番竟未如往常般告誡張祁“慎言”,反倒略顯疲憊道,“殿下天資聰穎,機變過人,實勝陛下許多。”

“既然即將踐祚臨朝,終不能緘默終生,殿下若有所言,但說無妨,下官等……自當領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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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祁心中暗喜,于謙終于解除了他的“禁言令”,這意味著于謙已經默許讓他這個替身參政議政了。

這可是他與于謙關系的一大進步!

他暗下決心,定要把握這來之不易的信任,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于謙最好的政治盟友。

然而甫入清寧宮,撲面而來的凝重氣氛立即讓他明白,這道“解禁令”帶來的,恐怕是比沉默更沉重的責任。

孫太后乍聞她的好大兒竟為瓦剌“叩關叫門”,那叫一個如遭雷殛,悲從中來,慟哭不已。

此番痛哭之聲,較之張祁初見她時,竟更顯撕心裂肺,連整個宮室都為之震動。

先前金英、興安尚能勸慰幾句,此刻連這兩位大珰卻也只能跪伏在地,噤若寒蟬。

張祁與于謙跪在云母屏風前,只聽得屏風后的孫太后泣血椎心,直至更漏滴盡一盞茶的功夫,那哭聲方漸漸止息,只余下幾聲壓抑的抽泣。

孫太后雖已哭得肝腸寸斷,但在張祁與于謙面前,卻絕口不提朱祁鎮的那些荒唐行徑。

張祁心下明了,要讓一位母親承認自己的兒子是個賣國大混蛋,可比讓她接受自己兒子是個無能敗家子還要痛苦萬倍。

畢竟后者不過是庸碌愚鈍,而前者卻是喪德敗行,既蠢且惡,令人齒冷。

孫太后好不容易哭完了,她強自壓抑著哽咽,抽抽搭搭得對于謙道,“老身此番召見于卿,也沒有干政的意思,就是想問問,那整頓京營之事,進展如何了?”

于謙立即恭謹回稟道,“稟殿下,各地勤王兵馬已陸續北上抵京,臣已擢大同參將石亨為右都督,總領后軍都督府事務,仍兼管五軍、大營操練,另委駙馬都尉焦敬提督神機營,忻城伯趙榮統轄三千營。”

孫太后微微蹙眉,輕聲道,“老身一介婦人,不諳兵事,你方才說的這些營制,究竟各司何職?不妨為老身細細道來。”

于謙應了一聲,解釋了起來,“我朝京營又稱‘三大營’,乃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之總稱,專司拱衛京畿重地。”

“溯自洪武年間,京營原設四十八衛,兵員二十余萬,初隸大都督府,后歸五軍都督府節制,京師設大小二教場,操練四十八衛將士,及至太宗皇帝的遷都,擴為七十二衛。”

“至永樂八年改制,分步騎為中軍、左右掖、左右哨,合稱‘五軍’,除京衛外,每年另調中都(指朱元璋老家鳳陽)、山東、河南、大寧等地都司兵十六萬輪番入京操練,謂之班軍。”

“其下設十二營、圍子手營、幼官舍人營、殫忠營、效義營等,皆附五軍營中,五軍營設提督內臣一人,武臣二人,掌號頭官二人,大營坐營官一人,把總二人。”

“各營分置坐營官,馬步軍把總各司其職,平日專司操演,若遇御駕親征,則五軍分駐外圍,為征戰主力。”

“再說三千營,三千營初設時,以塞外降卒三千人建制,取《史記》‘虎賁三千’之意,雖名三千,實為精銳鐵騎,后漸擴至數萬之眾。”

“永樂年間,以上直官軍、旗手衛并錦衣衛紅盔將軍重組,遂成御前侍衛主力,其制蒙漢相雜,尤以哨馬營為甚,初多由韃靼、回回、女真等部勇士組成,然經太宗皇帝數次北伐,韃官韃軍已日漸稀少。”

“三千營分設五司,其一執掌龍旗御寶,其二統轄旗鼓儀仗,其三專司傳令勤務,其四統領紅盔親軍,其五督率前哨陷陣,觀其職司,實負扈從圣駕、傳令三軍、沖鋒陷陣之重任,堪稱京營精銳之最。”

“至于神機營,乃我朝專精火器之勁旅,昔年太宗皇帝平交趾后,俘獲安南胡朝君主胡季犛長子胡元澄,此人精于兵器制造,尤擅火器神槍,歸順后改名黎澄,授職工部,專司銃箭、火藥諸事。”

“太宗皇帝有此得神機槍炮秘法,遂專設神機營專習火器,初以火槍、火銃為主,后更添置火繩槍,軍威愈盛。”

“神機營仿五軍營之制,設中軍、左右掖、左右哨五營,中軍轄四司,掖、哨各領三司,專掌火銃、火炮等利器。”

“此營肩負‘內衛京師,外備征戰’之重任,既統火器操練,又領御前馬隊,其制與衛所軍迥異。”

“營設提督內臣二人、武官二人、掌號頭官二人,五營各置坐營官一人,武臣一人,每司設監槍內臣一人、把司官一人、把牌官二人。”

“總而言之,三大營各有專司,五軍主營陣操演,三千主巡哨警戒,神機專精火器之術,若遇御駕親征,則天子居中調度,五軍分駐四方,步兵居內,騎兵列外,神機火器布陣最外圍,長圍拱衛,平日勤加操演,戰時互為策應,實乃拱衛京師之干城,捍衛社稷之利器。”

張祁不由在心中暗贊,于謙這番論述,當真是條理分明,將京營建制剖析得透徹非常,在業務能力方面,于謙當真是無可挑剔。

果然男人還是認真工作時的樣子最迷人。

張祁心想,如果不是孫太后入宮太早,與明宣宗鶼鰈情深,又礙于男女大防,從未得見于謙真容,否則她一定會喜歡上于謙的。

就算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起碼她一定不會舍得殺了于謙。

張祁自認為這一“歷史設想”頗有根據,不料轉瞬間便被現實擊得粉碎。

只聽屏風后孫太后沉聲問道,“如此說來,京營干系重大?”

于謙肅然應道,“若要擊退瓦剌,全賴京營將士用命。”

孫太后忽地冷笑一聲,那笑聲在方才的慟哭之后顯得格外森然,“既如此,老身倒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于卿。”

“這京營如此緊要,于卿為何偏偏要擢用那些曾經被皇帝責罰過,或是遭皇帝親近勛貴彈劾過的人來執掌呢?”

張祁與于謙聞言俱是一愣。

張祁甚至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孫太后是什么意思,在他所熟悉的歷史記載中,于謙向來是剛正不阿的典范,何曾想過在這等軍國大事上,竟會被孫太后質疑存有私心?

于謙當即伏地叩首,“臣……”

一個字尚未出口,孫太后驟然抄起手邊茶盞,朝屏風奮力擲去。

“砰”地一聲巨響。

那只珍貴的宣德祭紅釉茶盅在云母屏風上迸裂粉碎,碧綠茶湯順著屏面蜿蜒流淌,在晶瑩的云母片上暈開一片青翠的痕跡。

孫太后厲聲喝道,“爾等當真以為老身耳目閉塞,不知爾等暗中勾當?莫非還要老身在此細數石亨、焦敬、趙榮三人劣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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