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馬仗義江湖,一人一劍一壺酒不可謂不少年意氣,陳一夢拜別恩師和天樞師兄,下了山門穿了一襲素衣,在山腳驛站牽了一匹棗紅大馬直奔洛陽而去,陳一夢一路上不敢耽擱中午下山,日頭漸落西山的時候陳一夢看著不遠處的高大城門,兩個大字——洛陽。
門口不少身著輕便護甲的甲士手中握著柳木鋼槍,檢查著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長久沒有戰火的磨練洛陽的守城士兵身上也少了幾分血氣,陳一夢距離城門口好大一截便下了馬,站在人群里面他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模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手里多了一把普通寶劍和手里牽著一匹健碩的馬匹。
陳一夢牽著馬來到了一間普通客棧,正在收拾門面的店小二一看到來了人立馬放下手里的活計馬上迎了上來,熟練的接過陳一夢手里的韁繩說道:“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陳一夢取下了馬匹上的包袱,淡淡說了一句:“住店?!碧а劭戳艘谎劭蜅5呐曝摇生Q客棧。陳一夢大踏步走進客棧,在前臺簡單交付了兩句,小二手腳利索的帶著陳一夢到了二樓一間普通的房間。
小二:“客官,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小人即可?!?
陳一夢走進房里,對著小兒說道:“有勞?!毙《哌M轉角下了樓梯,陳一夢關上房門看了看房間里面的陳設,一掌圓桌一張不大的床,簡單的洗漱用具,陳一夢放下行李簡單洗漱躺倒在床上,腦子里面想著洪萍萍的事情久久無法入睡。
陳一夢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不知道洪師妹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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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好在陳一夢常年修道習武身體異于常人,對他來說別說一夜不睡就是三天不睡也沒有什么大礙,陳一夢簡單洗漱過后下了樓簡單吃了一碗白粥兩塊饅頭,對著一邊正在收拾其他食客吃完的碗筷的小二說道:“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打包七八個饅頭留作干糧,順便把這個水袋加滿,有勞?!闭f完從袖里摸出一小串銅板丟了過去,小二手腳靈便接過水袋和銅板,帶著一托盤的碗筷回了廚房。
陳一夢此行的目的是江南道,從洛陽到江南道路程少說近千里就算是一路策馬也得十五天以上,騎著馬陳一夢出了城門一路南下,陳一夢走的是官道,官道雖然路途稍遠但是勝在寬敞平坦,一路上也有不少的行人客商,早上的清風迎面襲來,帶著些許冷氣生氣,打在陳一夢臉上,昨晚的困倦也打走了不少,陳一夢速度控制的剛剛好,不快不慢,一路上的行人客商不時對著陳一夢投來目光,陳一夢也毫不在意,他常年修道雖少經人事但心性堅韌,常年的清修生活早已經把他的內心打磨成另一幅模樣了,世間行人寥寥數數,白云蒼狗變幻無常,多少人跳不出人世間的因果輪回,苦痛折磨,人吶就是賤。
有時候活得還不如路邊的一草一木,在這個風云變幻的時代,誰生誰死,難有定論。陳一夢輕拉韁繩,喝停馬匹,走出官道來到一邊的小溪,陳一夢翻身下馬,把馬匹系在一邊吃草,陳一夢從包袱里面掏出一個饅頭和一條肉干,打開水袋,邊飲邊吃,待到馬兒休息差不多了陳一夢翻身上馬,沿著官道遠去了。
終于在天黑之前,陳一夢趕到了一個叫做“和平鎮”的小鎮,陳一夢站在村口看著一人多高的大青石,上書“和平”二字,石頭和地面接壤的地方有一道整齊的劍痕,不仔細看實在是難以發現,陳一夢牽著馬匹,走在街道上,奇怪的是著街道兩邊的人家和客棧早早熄燈,這不像是一個小鎮子該有的樣子。
陳一夢走到一家小客棧門口,輕輕叩響門環,久久無人回應,陳一夢一邊敲門環一邊喊道:“店家?店家!有人嗎?”
就在陳一夢疑惑為什么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一個淡淡的嘶啞聲音從身后傳來:“少俠可是在尋一個住的地方?”
陳一夢心下一驚,不是因為有人回應他,而是因為到了他這個境界的人不說能夠內力外發自成一方天地外人無法介入,就是他常年修習道法五感早已經超出一般人許多,一般的人近身五丈之內就能被感覺到,感覺不到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來人要么不是人,要么就是實力超過自己太多。陳一夢心性堅韌淡然,當下也不露怯轉身回應道:“在下確是要找一個歇腳的地方,不知閣下可有......”陳一夢一邊回應一邊抬起頭看向來人,來人手中打著一個紙皮燈籠,短短的紅燭照亮周圍小小的一方天地,來人是個頭陀,彎著腰披頭散發看不清面容,陳一夢看著這副模樣的人心中不免更是警惕了幾分。
在武當山上各個師兄就和他說過江湖上不少有奇人異術,外貌更是可以萬般變化令人難以捉摸,有很多自詡大俠的笨蛋就是在這些溝里面翻得船。頭陀搖搖晃晃向前走了兩步,用那種幾乎是精鋼刀拉在地面上的嘶啞聲音說道:“少俠是第一次來和平鎮吧?”
“哦,閣下何以見得?”陳一夢心里面更是泛起了嘀咕,這人不簡單!
“呵呵,呵呵,哪有本地人不知道和平鎮晚上是絕對不會有人開門的,所以我說少俠是第一次來和平鎮。”這頭陀笑起來和哭一樣難聽。
陳一夢心里面也坦蕩說道:“在下確實不知道還有這么個規矩,在下第一次來和平鎮,還希望老先生行個方便,不知可有地方容小生下榻?”
頭陀略微抬起頭用那雙灰色玻璃珠一樣的眼睛看了看陳一夢也不言語轉身就走,夜風撩過街道,添了幾分陰冷,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隨我來吧。”
陳一夢牽著馬,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跟在頭陀后面,隔得不是很遠,頭陀像是腿上有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走的也不快,陳一夢很容易跟在他后面,兩人也不說話,頭陀帶著陳一夢走街串巷,直到走出和平鎮的中心區域,接近城西的一座草堂停下來,轉過頭對著陳一夢說道:“少俠,這就是老朽的棲身之所,少俠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在這里稍稍歇腳吧,馬的話少俠就給他留在院子里面吧。”
陳一夢看著眼前的人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謝謝大叔了!”陳一夢牽著馬走到院子一邊,院子不大墻邊種著一棵槐樹,陳一夢把馬匹拴在院子一邊,取下包袱掛在肩頭拿著手里的劍走進屋子里,頭陀家里布置十分簡單,一副典型的農家模樣,頭陀坐到桌子前拿起粗瓷茶杯倒了一杯水給陳一夢說道:“少俠趕路疲頓,喝口水解解乏吧。雖說不是什么名貴茶葉,粗茶回甘也別有一番風味?!标愐粔艚Y果水杯喝了一口,苦茶入口難以下咽,好在陳一夢不是什么少爺小姐,從下山上長大砍柴挑水什么雜活沒干過,這一點點農家苦茶自是不在話下,陳一夢抬手喝茶時間不著邊際的在胸口輕輕點了一下。
見陳一夢喝了茶,頭陀說道:“少俠早些歇息吧,老朽家里不常來人,老婆子也西游,有一間小屋是家中犬子的房間,少俠還請去小屋將就一晚?!闭f完頭陀給陳一夢指了指一邊的一間小屋,陳一夢向著頭陀行了一禮說道:“多謝老先生!”陳一夢轉身進屋,一間不大的小房間,一床被褥平整的疊放在床上,陳一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用手在脖頸上點了一下把剛剛喝下的茶水吐了出來,陳一夢坐在床上盤腿打坐,功法運行周天,氣息緩緩平穩,陳一夢就這樣打坐休息。
月明星稀,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陳一夢耳朵動了動,嘴角微微上翹,房間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一條小縫,慘白的月光照在屋里,陳一夢一個翻身上了房梁,頭陀手腳利索動作輕盈和先前判若兩人,手里拿著一把砍柴的斧頭,打磨的鋒利反射著森白的月光,緩緩走到床前,看著被褥里面的人形,沒有絲毫猶豫,一斧頭重重砍下,力大勢沉!
頭陀站直了身體,看不出臉色變化,手微微發抖,看樣子不像是經常打劫過路客商害人性命的人,頭陀掀開被子,并沒有像他預料中的那樣鮮血浸透被褥,陳一夢的頭像個滾地瓜一樣,頭陀心下一驚,手抖得更厲害了,頭陀環顧四周,陳一夢微微一笑,一個翻身從房梁上落了下來,頭陀聽到身后響動反身一斧向著陳一夢劈來,陳一夢出手如閃電死死鉗住手腕脈門,用力一折,頭陀吃痛手中利斧登時掉地,陳一夢一個翻手將頭陀反手壓制,說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閣下為何想要害我性命?莫非就因我不是和平鎮之人?”
頭陀此時聲音也恢復了正常,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自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有人出錢買閣下的人頭!”
“哼!”陳一夢一聲冷哼,一腳踢在頭陀背后,手臂一提,太極化勁,借力打力,登時卸掉了頭陀的一條胳膊,將他丟在一邊說道:“誰?”
頭陀捂著被卸掉的臂膀冷汗直流,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擠出幾個字:“不知道。”
陳一夢撿起地上的斧頭說道:“看來,要換一種問的方式了?也許這樣能讓你想起來!”陳一夢身形如同鬼魅,一個眨眼間就到了頭陀邊上,利斧的刀鋒緊貼頭陀脖頸大動脈,輕輕一劃就能讓他死去,陳一夢聲音發寒:“如何?想起來了嗎?”
頭陀臉上一副悲戚之色,說道:“哈哈哈,好一個殺伐果斷的青年少俠,隨意殺死一個手無寸鐵之人,和邪魔外道有什么區別!”
陳一夢也不惱怒,淡淡的說道:“我只是殺死一個試圖殺死我的人,君子報仇,別人怎么評價我,我不在乎!”
陳一夢接著說道:“說!為什么想要殺我?誰讓你來的?我希望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陳一夢看著他臉上的悲戚之色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有些許的不舍和憐憫。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陳一夢有所猶豫,頭陀抬起另一只手,扒拉掉了頭上的偽裝,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糙漢的臉龐出現在陳一夢面前,陳一夢拿開了利斧說道:“你不像是非要殺我不可的人,你看上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
頭陀看著拿開的利斧說道:“我確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但是要我說出誰要我來殺你我確實做不到?!?
陳一夢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殺普通人,何況你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夫,多謝你的照顧,師父下山前告訴我要鋤強扶弱,扶危濟困?!标愐粔裟蒙闲心揖蜏蕚潆x開,農夫聽到“下山”兩個詞馬上就如同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激靈起來,跑到陳一夢身前“撲通”下跪,磕頭練練哭喪道:“求求仙師救救小女,求求仙師,只要能夠救得小女我李二牛做牛做馬都愿意報答仙師!”
陳一夢說道:“你這是干什么???”不由得心里一顫?難道還有什么手段,務必小心。陳一夢手握指訣,接連點在李二牛身上的兩處穴道,點上去發現居然沒有一丁點內力和真元,看來確實是一個普通人,陳一夢扶起他說道:“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誰要你來殺我!還有為什么要求我就你女兒?”
李二牛收住哭聲,說道:“仙師可知道為什么我們這里叫做和平鎮?!标愐粔艨戳怂谎?,示意他說下去,李二牛做到一邊的凳子上點起油燈說道:“和平鎮最初是由老一輩子的人傳下來的叫法,原因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我們鎮上出了個和平大俠,行俠仗義一時間江湖上這一帶關于他的好名聲是如同潮水一般,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因他這鎮子也得了個和平鎮的名聲?!?
“你不會想要告訴我,這個和平大俠想要我的人頭吧?”陳一夢饒有趣味的說道。
李二牛接著說道:“自然不是,多少年前的人了,想必現在早已作古,怎會是他想要仙師的人頭呢?和平鎮前段時間還照舊開張,繁榮依舊,大約是一年以前鎮子上的小孩無緣無故失蹤,開始是三五歲的幼童,慢慢的變成了七八歲的小孩,再到后來變成了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就這樣鎮子上的人慢慢的都不敢出門了,鎮子上的人都在傳,是和平大俠多年以前的仇家回來尋仇,要殺光鎮上所有人,讓所有人斷子絕孫。漸漸的鎮子上的人晚上也就緊閉門鎖不敢外出,老漢的小女兒也失蹤了。”
陳一夢臉上開始不耐煩說道:“這似乎和你要殺我沒什么關系吧?”
李二牛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耷拉下來,泄了氣看著陳一夢說道:“我發了瘋似的尋找,最后在村頭的破廟找到了小女兒掉落的發簪,我多天蹲守,終于看到一個身上穿著道袍帶著斗笠的中年男子,我看不清他的臉,我登時就直接沖了出去,還沒來得及和他扭打在一起,他直接就把我踹到了墻邊,告訴我想要換回自己的女兒就用別人的人頭來換,所以老頭子這才想要殺死仙師,老頭子本來扮作頭陀,常人見了也就遠遠避開,不想今日遇上了仙師,還望仙師救我女兒!”一邊說李二牛一邊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陳一夢接著說道:“可還知道什么?你告訴我這么點東西就算我想幫你我也找不到人,你在好好想想,那個人還有什么特征,平日里你可與人結仇?”
李二牛聽到有希望,立馬起身做到一邊仔細思量,不多時他慢慢說道:“小人平日里說不上接濟鄉里,造福一方但是小人平日里面也是對待鄉里真心實意,踏踏實實,不曾有得罪人的地方,至于那個人,小人那天只看到他身穿灰黑色道袍,一雙粗布鞋,頭上戴著斗笠再加上天黑小人沒有看清具體樣貌,他給小人傳完信之后小人就被他打暈了。再到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陳一夢看李二牛的樣子也不像是說假話,接著問道:“除了你家還有多少人家丟了孩子?”
李二牛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
陳一夢心中也是一陣不安,一個小鎮子突然丟失了這么多孩子,大大小小各年齡段都有,還有一個身穿道袍的怪人,武當人很少會有身穿道袍在山下行走的,這個人大概率不是武當弟子,但是平民百姓不會這么認為,看到道袍很難不會想到現在的四派之一——武當。陳一夢站起來整理了下思緒說道:“你家小女兒在哪里丟的?”
李二牛連忙說道:“就在我家的耕地里面,那日我帶著小女兒下田農忙,小女兒說口渴想要去河邊喝水,小女兒熟悉河邊我就沒帶著她去,過了一炷香時間還沒回來,我回頭一看,小女兒已經不見了,我原以為她是掉在河里被沖走了,但是那段時間不是河水的汛期,是枯水期,小女兒就是站到水里也才沒過她的腰,河水緩慢也沖不走她,何況鄉間地頭有不少矮壩。”
陳一夢點了點頭說:“行,明早我隨你去看看。”陳一夢解開了李二牛身上的穴道,接上了他脫臼的手臂,李二牛練練道謝,收起地上的斧頭走了出去。
一夜無眠。陳一夢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走到院子里面,盤腿打坐,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一點點微紅露出地平線,陳一夢運起“陰陽無極功”走遍周身大穴,疏通經絡,從頭頂到腳尖,從指尖到丹田,內力充裕,內斂而不外放,血源鑄體,精氣煅魂,一縷縷的內力成為他溝通天地的橋梁,功法運行完畢,一口濁氣吐出,一晚上不休息的疲憊一掃而空,陳一夢緩緩睜開眼睛,李二牛坐在屋子里面,看見陳一夢修煉完畢,立馬迎了上來,說道:“仙師,我們走吧!”陳一夢拿起劍背到身后,緊緊跟著李二牛,他和李二牛走在鄉間小路上,不少的農家已經扛著爬犁鋤頭在田間干的火熱了,田埂上放著一兩個瓦罐一兩個陶碗想必是田間干活累了坐在田埂上喝一兩口苦茶去去暑氣,雖說剛剛開春,地里面的莊稼已經冒出了點點綠芽,生氣勃勃,想來來年農民門可以吃個飽飯了。陳一夢和李二牛穿過條條田埂,來到了一片田地,田地里面雜草混著新發的菜苗,一片狼藉,好久沒人打理了。
李二牛:“仙師,到了,這就是我家的田地。”李二牛站在田間一邊對著陳一夢說道:“這...這就是當天我在田里的位置,小女兒就站在后面的那一條小溪邊?!崩疃Q壑袦I光閃爍,陳一夢看了看距離不過二丈許,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不過一兩個呼吸之間,對于小女孩來說確實有點遠。
“那天也是這個時間嗎?”陳一夢走到小溪邊看著小溪里面的流水,確實是清澈見底,一眼望著小溪,沿途確有不少堤壩。
李二牛想了想旋即說道:“和這個時間差不多,大約是辰時時分,和現在相差不大?!标愐粔粢粫r間也是摸不著頭緒,清晨?普通農家女?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一塊不大的田地,地處開闊地帶,一般人接近應該很容易看到,除非那個人是絕頂輕功高手,一時間帶著小女孩就消失在了田地里面。陳一夢一邊想,一邊來回踱步,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是什么人,抬頭四處一晃,突然看到一個花甲老人,站在一塊井欄邊,費力的往上提水桶,陳一夢如遭電擊,頓時來到李二牛身邊說道:“附近可有水井?”
李二牛臉色看不出喜樂,淡淡說道:“仙師莫要打趣,這里是田間地頭,怎么會沒有水井,多了去了,不說五步一見,起碼也是十步一個,事發當日我就已經尋找過附近的十數個水井,都沒有任何跡象?!?
陳一夢聽到他這么一說,心中雖然懷疑,但是還是走到一個水井邊上,確實,水井水源清澈見底,確實沒有什么異物在里面,陳一夢付下身軀看著水井,平靜深邃的水面看不出什么奇特,看來似乎有是一個死循環,陳一夢剛剛要起身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這個味道就像一把尖刀刺入陳一夢的鼻腔,陳一夢使勁聞了一聞,確實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材味道,陳一夢低頭看去,腳下除了黃色泥地再無其他,陳一夢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伸出手在腳下的泥土抓了一把,使勁一震,泥土散落在地,一塊夾雜著泥土的不規則小石子出現在陳一夢手里,陳一夢放在鼻前輕輕問了問,淡淡說道:“果然是雄黃!”
“仙師,我家地頭怎么會出現雄黃呢?此物不是藥材嗎?”李二牛也湊了過來說道。
陳一夢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的男人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在那個身穿道袍的男子身上也聞到過一股淡淡的味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味道?!?
陳一夢把手里的雄黃遞到了李二牛身前,李二牛放在鼻子前仔細問了問,激動的說道:“對,對,仙師,仙師,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味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那個道袍男人身上的味道!”
陳一夢閉上眼睛,五感全發,靜靜感受周身的一切動靜,一股淡淡的藥味,十分淡薄的藥味從小溪對面的一個水井中散發而來,斷斷續續,陳一夢幾乎都辨別不出方向,邊走邊找,最后鎖定了位置,陳一夢和李二牛站在井邊,這口水井不知為何透露出一股死氣,一股毫無生氣的氣息,陳一夢站在井口,盯著水井壁的一處淺淺的腳印和一個不屬于任何人的抓痕,像是動物,又像是人為,抓痕比起腳印更深一點,相對容易辨認,陳一夢對著李二牛說道:“在此處等我!”說完,一個翻身,跳入井中,反手拔出利劍,揮出一兩道劍氣斬斷井中的雜草,陳一夢反手將劍插入井壁的泥土中,輕身提氣,一手單掛在水井半空,水井中雜草茂盛,陳一夢四處觀察,在身下不遠處有一個茂盛的草叢,一兩個腳印散落一邊,在邊上還有不少剛剛的抓痕,看樣子都朝著草叢中去了,陳一夢微微一笑:“裝神弄鬼!”手中一運勁拔出利劍在井邊一借力,鉆進草叢中,落到了一個不大的青石臺上面,青石臺長期處于濕潤環境中不少青苔在上面生長,陳一夢就像是生長在這里一樣,紋絲不動!陳一夢站定身形,定眼一看,在身前有一道漆黑的生長著許多苔蘚的大石板門,陳一夢伸出手輕輕撫摸漆黑的石板,一股陰寒氣息從其中傳出,大石板質地堅硬,一般蠻力還真打不開。陳一夢喃喃自語:“如此神秘的地方,定有機擴金石所在。”語畢,目光掃射,在石板門下方有個凸起的小石塊,陳一夢一腳踩住,雙手運起千斤之力,輕輕一推,漆黑的石板門打開一個一人大小的洞口。陳一夢不敢耽擱,一個閃身進入洞窟,洞窟一時間看不清形狀,陳一夢緩了一兩秒鐘才堪堪適應,洞窟是一條走廊,一直向前延伸而去,不知道通向哪里,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火把,只不過洞窟潮濕陰暗大多都已經被水汽浸透難以在點火,陳一夢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自己以及收斂氣息,常年習武健身腳下更是一點腳步都沒有,大概走了快半柱香的路程,一股股濃烈的藥物味道和雄黃味道從前方傳來。
陳一夢鼻尖聳動,仔細聞了聞空氣中彌漫的藥味?!鞍总疲疸y花,靈芝,當歸......”陳一夢從小跟隨師傅學習煉丹之道對于這些藥物的味道實在是熟悉不過,這些都是一些比較常見的藥物,有活血化瘀,清熱解毒的效用,當然,藥物藥性在不同的環境里面和不同的藥物搭配用法用量不盡相同。
“雄黃的味道越來越濃了!”陳一夢身后緊貼石壁,在甬道的盡頭是一間石室,除了雄黃味道而外還有一股腥臭氣息夾雜幾分血腥,陳一夢探出半個腦袋,只見石室里面有一個黑紗蒙面頭戴斗笠看不清歲數的人影,身穿一件掉色的灰藍色粗布道袍,身前有一個個鐵籠,很多小孩躺在其中不知死活,陳一夢看這樣子也不敢貿然出現,就在陳一夢思考如何打算之際,一個如野獸般的低沉吼聲從石室里面傳來,道袍人影轉過身走到一塊石壁之前,輕輕叩了叩石壁,石壁上的一道暗門緩緩打開,一個形似人影的怪物,披頭散發,雙眼血紅,雙手盡皆化作利爪,步履蹣跚,一搖一晃,走向道袍人影身邊,發出貓狗般低沉的嘶吼,像在討好,像在求饒。
道袍人影寵溺的摸了摸怪物的腦袋,突然轉身回眸盯著陳一夢所在的地方,冷冷的說道:“臭小子,看了這么久也該出來了吧!去!”話音落下人形怪物雙眼血紅,嘶吼著揮舞手中利爪直沖陳一夢而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陳一夢也不躲藏,冷哼一聲出現在道袍人影身前,陳一夢看著逼近的怪物,手中寶劍出鞘,劍光閃爍,格擋住利爪的攻擊,抓住機會一劍橫斬,人影怪物皮膚比起常人堅韌不少,一劍下去才堪堪破防,怪物吃痛大怒,嘶吼著,眼中的血紅色更加濃郁,陳一夢“陰陽無極功”暗運全身,避過利爪一掌狠狠打在人影胸口,這一掌陳一夢起碼用了六成功力,一般人挨上一掌登時就會五臟俱裂當場身死,人影怪物整個人像是炮彈一般直飛出去,直至撞到石壁,口中噴出一口粘稠的腥臭血污不知死活的倒了下去。
道袍人影狠聲說道:“可惡的小崽子,老夫的人傀你也敢下如此狠手,要不是現在功力沒有恢復,老夫定要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陳一夢手中寶劍直指道袍人影說道:“做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取人精血豢養鬼物,今日定要你伏誅!”話音未落,陳一夢腳踏天罡步法,人影閃爍間逼身上前登時就到了道袍男子身前,道袍男子冷哼一聲:“武當弟子?”并掌如刀,帶起一陣腥臭血風迎上陳一夢凌厲攻勢而來,陳一夢手中劍法變化萬千,劍招靈動,一時間道袍人影應接不暇,但身法詭異,一次次避開了陳一夢劍法最致命的地方,只在身上留下一兩道淺淺的傷口,兩人片刻之間交手數招,陳一夢避過道袍人影的掌刀,反手扣住他左手脈門,一個翻身,一腳正正踢在道袍人小腹,手中一甩,道袍人影倒飛而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起身。
“好個厲害的小崽子!看這招,你如何應對!”道袍人影用嘶啞的聲音說道。道袍人影咬破指尖,凌空畫符,口中真訣念動,一個血色真符出現在身前,濃烈的血氣從身上散發而出,道袍人影,手一揮,一滴精血從指尖灑出,正正點在被稱作“人傀”的怪物眉間,原本倒地無力的怪物,雙眼血色彌漫,腥臭氣息大作,已然一副發狂模樣,向著陳一夢直接沖了過來。
轉眼間,人傀的利爪已經來到了陳一夢眼前,陳一夢一邊用劍應對,一時間也在尋找破綻。道袍人影在逼出精血后似是修為大減,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住。
“嘿嘿,這血煞之術看你如何應對?!钡琅廴擞奥詭追值靡?。
人傀受到“血煞之術”的驅使,渾身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狂性大發,一時半會陳一夢還真拿它沒辦法。
陳一夢閃身避過人傀的利爪,眼中寒芒閃爍,當時也決定不在留手,“陰陽無極功”貫穿全身,從丹田到氣海,內力不再收斂,強大的勁氣在周圍升騰。
武當乃是當今武林正道玄門正統,“陰陽無極道法錄”是創派祖師所傳,是玄門無上心法,有清心安神,固本守心的作用,而從其中修行而來的‘陰陽無極功’更是當今武林絕世內功,內勁綿長,鋒芒內斂,猶如長江大河連綿不斷,雖說剛猛霸道不如少林,鐵槍,論陰柔纏綿也比不上峨眉,但是堅韌,厚重,講究厚積薄發,陰陽不絕生生不息,混元流轉,天地無極!
陳一夢雙手一聚,一個渾圓太極圖出現在身前,手握劍訣,身法詭譎,腳踏七星,手中寒芒一閃而過,長劍帶著太極圖,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長劍速度太快,劃破空氣引起一陣劍鳴,長劍激射而出。
就像穿破豆腐塊一樣,瞬間穿過人傀的脖頸,帶起一串血污,人傀陡然倒地,不在掙扎,長劍穿過人傀,筆直射入身后的山壁之內,近一半的劍身已經沒入山體之中,留在外面的半截長劍抖動不停,陳一夢長長出了一口氣,來到人傀邊上看了一眼,人傀倒在腳邊脖子上碗口大的窟窿,已經是死的是不能再死了。
陳一夢緩步向前走去,道袍人影見“血煞之術”也無用,登時提了口氣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說道:“今日算是老夫栽了!小崽子,受死,接老夫一記血煞掌!”
道袍人影抬手攻來,一只蒼白枯槁的手掌從道袍中探出,帶著一股血腥氣息向著陳一夢胸前打來,陳一夢提氣扎馬,一掌打出,毫不留情!
一股強大勁力從陳一夢手掌透出,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重重和道袍人影手掌打在一起,幾乎就是瞬間,一聲清脆的骨折聲音響起,陳一夢不用感受都知道,一定是道袍人影的手掌和整個前臂骨全部碎裂,如果不及時醫治,這輩子都是個殘廢!
道袍人影倒飛而回,咬牙切齒的說道:“空明回天掌!你是武當弟子?!道真是你什么人?”
空明回天掌是武當道真真人的獨門絕學,據傳是當初道真真人在還是武當的小弟子的時候下山游歷,捎帶一件佛寶經書上峨眉,路途遇上劫匪打劫,當時的道真真人武功本領低微,倒也是有幾分骨氣,寧死不愿死在山賊手里,竟然選擇跳崖自盡,誰知在半道上被山崖間生的松樹擋了一下,落到山下水潭,保住一條小命,道真真人也是命不該絕遇到了山下的農家女,被搭救回家,在農家女家調養了一月有余,在道真真人康復的這段時間農家女悉心照料,誰知就在道真真人修養好了以后準備繼續踏上路途之際,先前的山賊找上門來,在保護經書過程中農家女為保護道真被亂刀砍死,,送完經書回山,在后山閉門思過,一十五年整,創出了這一武學,融合百家掌法之最,故曰空明回天掌。
現在的陳一夢只是學到了皮毛,若是張天樞來施展的話,估計對方整個半邊身子的骨頭都會震個粉碎!
陳一夢收回真氣,淡淡說道:“你還不配知道,如此喪盡天良,受死吧!”陳一夢手中真氣一收一放,五指呈爪,嵌在山壁中的劍倒飛而出落到陳一夢手里,陳一夢劍尖鎖定道袍人影,緩緩向著他走去。
“你殺了我就等死吧!我師傅一定會把你練成人傀,吸光你渾身的精血,讓你死的慘不可......”最后一個“言”字都還沒有說出口,陳一夢就已經揮劍,讓他身首異處!
陳一夢緩緩收劍入鞘,環顧石室,石室里面不大但是卻擺滿了東西,在石室的左邊有一個巨大的煉丹爐,一邊有一口大鍋,周邊零零散散的散落著許多藥材,在大鍋里面是一鍋看不出來是黑是紅的粘稠液體,在鍋邊以及干裂的粘塊散發出一股腥臭氣息,在石室的另一邊,散落著不少的衣服,大多都是孩童的衣物,有少數十一二歲妙齡女孩的衣服,陳一夢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反倒是一邊的書架吸引了他,書架上面擺放著很多的書籍,陳一夢走到書架前面,書架或許是長時間放置在濕冷的石室里面有股濃烈的霉味,書架也顯得搖搖欲墜,陳一夢目光流轉,從一堆書里面找出了一本藍色破爛封皮,書頁皺皺巴巴,泛著黃黑色的書,書名已經無法辨認,依稀能夠看見一個“傀”字,陳一夢快速的翻看了一下,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之精氣”“五行陰陽”“驅尸”等等的人傀煉制之法,可能是由于在潮濕環境的影響,書頁很多東西也看不清了。
陳一夢又看了看,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最后還是把目光看到倒在地上的道袍人影,陳一夢,蹲下身目光游走,發現在尸體的胸口前方有個小小的鼓包,陳一夢仔細搜索尸身,在胸口前的衣服夾層里面找到了一卷抄本,抄本字跡雜亂,但是卻被這個人保護的很好,一直藏在胸口夾層里面,陳一夢大致一看似乎是講血煉之法的,陳一夢從小就在武當長大,對于邪魔外道,邪心異說之法在整個武林都不被待見,陳一夢自然也不了解,陳一夢把書卷好生收好,轉身離開了石室。
陳一夢來到石門前,輕輕一推打開了一個身位,陳一夢腳尖發力閃身來到了井口,李二牛見到陳一夢上來,立馬問道:“仙師,仙師,如何?可找到我家小娃?”
陳一夢點了點頭說道:“找到了,但是......”陳一夢沒再說下去,轉而說道:“你回去找齊村里的青壯年,下井一看,在井中有一石室,里面的道袍男人已經死了,你們下到石室中一切真相就會找到了!”
“好好,好!多謝仙師,多謝仙師,此等大恩大德,李二牛沒齒難忘!”李二牛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陳一夢不好言語,看著他的樣子,在想到石室里面的景象,不忍多言,也許這位父親也在希望吧,等一個奇跡?李二牛跪拜結束連忙起身,向著村子里面跑去了,腳步輕快,幾乎是一時間就消失在了陳一夢眼前。
陳一夢牽著馬,包裹和劍都放在馬背上,一人一馬就這樣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陳一夢看了看身后幾乎看不見的和平鎮,距離江南道還有不到一千里路程。
今天的天氣變化很大,明明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會之間風起云涌,漆黑如墨色般的雷云壓在陳一夢頭頂,陳一夢抬起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的雨滴,點在陳一夢臉上,陳一夢從一邊拿出斗笠蓑衣,給自己和馬匹披上,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這蒼茫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