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蘅蕪苑·金簪雪

蘅蕪苑的藤蘿架上凝著晨霜，枯枝在風中相互敲擊，發出編磬般的清響。黛玉裹著雀金裘的殘片踏入月洞門，見寶釵正坐在青石案前穿針，金線在素絹上游走，繡的竟是《推背圖》第五十九象的卦象。線軸突然崩斷，金線如活蛇般竄上黛玉手腕，將她拽向院中那口鎖著青銅鏈的八角井。

“妹妹來得正好?！皩氣O的金鎖在晨光中泛著冷芒，“這井水近日總泛著金紅，倒像是妹妹咳血的色澤?！八讣鈸徇^井沿，青苔下竟露出密密麻麻的梵文符咒。黛玉袖中的補天石碎片突然發燙，燙得井水沸騰如熔巖，蒸騰的霧氣在空中凝成三生石虛影——石上“神瑛侍者“四字正被血浪沖刷，殘缺處顯現金鎖紋路。

寶玉的驚呼自藤蘿架后傳來，他襟前的通靈玉迸出青光，玉中映出大觀園地底的青銅管道網。那些管道正將井中的金紅液體輸往梨香院，注入冷香丸的藥缽。寶釵突然掀開石案，露出暗藏的青銅渾天儀——儀體刻滿黛玉的生辰八字，玉衡軸上嵌著她及笄時戴的芙蓉簪。

“寶姐姐的金鎖...原是鎮我的刑具?！镑煊癯稊嗤箝g金線，血珠濺在渾天儀上。儀體突然暴走，胃宿方位顯現寶釵深夜梳妝的場景：她正將黛玉的指甲研成粉末，混入冷香丸的配方。寶玉沖上來護住黛玉，通靈玉觸到金鎖的剎那，玉身裂紋中伸出青藤，將三人纏成死結。

寶釵突然冷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芙蓉烙印——那花紋與黛玉掌紋如出一轍：“你以為'金玉良緣'單是世俗婚約？“她將金鎖浸入井水，鎖鏈纏住寶玉脖頸，“這是要借你的淚，養我的命！“井底突然浮出青銅棺，棺中女子與寶釵容貌無二，手中攥著半幅婚書，男方名諱浸在血泊里。

黛玉咳出的血濺在渾天儀上，儀體顯現神瑛侍者被剜心的場景。他的血正通過青銅管道注入寶釵心口，那處芙蓉烙印愈發鮮艷。寶玉突然奪過金簪刺向心窩，血染的簪尖在渾天儀上刻出新卦：“木石劫盡絳珠隕，金玉緣成太虛傾“。

子夜驚雷劈開古井，黛玉在井底發現青銅匣。匣內黃綾裹著的斷簪刻著“離恨天“三字，簪頭芙蓉石里封著神瑛的半縷魂魄。觸碰簪身的剎那，前世記憶洶涌：瑤池畔的絳珠草根本不是草木，而是西王母用神瑛心頭血捏造的傀儡。真正的劫數，是神瑛逆天改命觸怒玉帝，十世情劫皆為天罰。

井壁突然滲出淡金血水，凝成往生柱虛影。柱身纏滿黛玉前九世的青絲，每根發絲都系著個啼哭的嬰靈。地藏王菩薩的佛珠墜入血水，珠串散成三百顆舍利，每顆都映著寶釵服用冷香丸的場景——丹藥里浮動的，正是黛玉被抽離的情魄。

“好妹妹，你終究是藥引...“寶釵的聲音自柱頂傳來。她身著嫁衣立在冰棺旁，棺中躺著與黛玉容貌相同的女子。金鎖突然炸裂，鎖芯滾出刻著“瑛“字的鮫珠，珠光映出終局：大婚之日，寶玉用金簪刺穿寶釵心口，她的血染紅黛玉的喪服。

五更時分，灑掃婆子在井邊拾到染血的《金剛經》。經頁夾著半幅鮫綃，繡著“三月三，淚盡時“。寶釵的妝匣底層現出青銅密鑰，匙身刻著瀟湘館的方位圖。更夫見蘅蕪苑屋頂立著七只血瞳烏鴉，齊聲啼叫：“金簪斷處芳魂散，冷香燼時玉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