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在許悅頭頂炸開細碎光斑。

香檳塔折射著林母耳垂上的翡翠墜子，晃得她后頸發燙。

“陸太太喜歡魚子醬？“林母用銀匙戳破餐盤里的氣泡膜，“這種俄產貨比不上法國莊園現剖的。“許悅叉著半塊鵝肝僵在原地，餐巾被攥出三道褶。

高跟鞋碾過波斯地毯。

林母攏著貂絨披肩繞她轉半圈，“景琛怎么讓你穿成批發市場貨架？“鑲鉆指甲刮過許悅腰間雪紡料，蘇然上周幫她挑的連衣裙在奢侈品堆里褪成灰撲撲的鴿子。

“伯母說笑了?！霸S悅喉嚨發緊。

“聽說陸氏股權變動是你提議的？“林母突然俯身，香水嗆得許悅后退半步，“小門小戶出來的，最懂怎么攥緊錢袋子?！?

宴會廳溫度驟降。

許悅指甲陷進掌心，婚戒棱角抵著無名指根部突突地跳。

陸景琛在十米外舉著紅酒杯，側臉被水晶燈鍍上冷釉。

“許小姐知道景琛十六歲操盤賺的第一桶金是多少嗎？“林母捻起餐巾擦她領口不存在的污漬，“你三年工資。“

香檳氣泡在許悅胃里翻騰。

蘇然教她的社交辭令卡在齒縫，化作細小的戰栗。

林母的珍珠項鏈勒住她視線，那些圓潤的光澤突然變成無數張開的嘴。

“林阿姨。“陸景琛的聲音像冰鎮過的鋼刃。

許悅看著他的黑襯衫袖口擦過自己手背，體溫透過布料燒穿皮膚。

林母笑出兩枚梨渦，“景琛來得正好，我正夸許小姐節儉。“貂絨披肩滑落半寸，露出鎖骨下方新換的藍鉆項鏈，“不像我們家詩瑤，戴不慣三克拉以下的石頭。“

陸景琛指節叩響杯壁。

許悅盯著他繃緊的下頜線，想起婚禮那天這弧度曾蹭過她發頂。

此刻那里凝著層霜，將宴會廳切割成北極圈。

“聽說林叔最近在競標北區地塊。“陸景琛突然轉向落地窗，玻璃映出許悅發白的唇色，“市政規劃圖上周泄露了?！?

林母的梨渦僵成兩道刻痕。

許悅感覺陸景琛的尾指勾住她婚戒，體溫順著鉑金圈爬上指根。

水晶燈突然暗了兩度，侍應生推著五層蛋糕切入人群。

奶油甜香混著林母身上的檀木調，在許悅鼻腔攪出漩渦。

陸景琛的拇指在她虎口畫圈，像婚禮那晚哄她踩準舞步的節奏。

林母的高跟鞋聲淹沒在生日歌里，許悅數著蛋糕上跳動的燭火，突然發現那些火焰都長著翡翠耳墜的形狀。

許悅按住陸景琛的手腕。

婚戒磕在大理石臺面，發出清脆的響。

“十六歲賺三百萬很厲害?！八槌霰贿櫟牟徒恚暗畾q還拿十六歲說事...“指尖撫平布料褶皺，“挺可憐的。“

林母的藍鉆項鏈晃了一下。

“陸太太說誰可憐？“

“說把婚姻當期貨炒的人?！霸S悅把餐巾疊成方勝結，“真正的翡翠...“她將折紙推過去，“不需要鑲金邊?！?

賓客中有人咳嗽。林母的貂絨披肩滑到地毯上。

陸景琛喉結動了動。他扣住許悅的腰，掌心的溫度穿透雪紡面料。

當晚，陸氏三個訂單被取消。

“是我逞強?！霸S悅盯著電腦屏幕。

茶水間的速溶咖啡在紙杯里結出褐色的圈。

陸景琛扯松領帶：“林家掀不起浪。“

“可董事會...“

他扳過她的轉椅。鼻尖相撞時，許悅看見他瞳孔里跳著兩簇火苗。

“陸太太?！八?，“該操心的是...“

手機在桌面瘋狂震動。

陳風的語音消息炸開：“北郊科技園項目被寰宇截胡了！“

許悅的咖啡杯翻倒在財務報表上。

陸景琛的拇指抹過她嘴角，沾著褐色的水漬。

“備車?！八麑χ謾C說，指腹重重碾過她顫抖的唇珠，“擦干凈。

“查趙剛?！瓣懢拌“哑桨逅ぴ跁h桌上。

屏幕裂痕割開趙剛在招標會的照片，陰鷙的眼睛透過蛛網紋盯著眾人。

蘇然推門進來時，三個項目經理正抱著文件魚貫而出。“林家撤資的事傳開了，供應商要求提前結款。“

許悅把碎紙機里未絞盡的文件拼出半張匯款單：“趙剛上個月給建材公司打過款?！?

“他搶項目還送錢？“蘇然扯開易拉罐。

“是封口費?！瓣懢拌∮妹拦さ秳濋_雪茄，“今晚八點去見李老?！?

李宅的青磚墻爬滿夜來香。

李老摩挲著黃花梨拐杖：“趙剛用境外空殼公司轉移風險，合同經手人都換了三批。“

許悅的指甲在茶杯上磕出脆響：“難道沒辦法證明他違規？“

“合規性報告明天就會公示?！瓣懢拌〕堕_兩顆襯衫扣子，鎖骨處青筋暴起。

茶水潑濕了許悅的裙擺。

她在洗手間用烘手機吹文件照片，水漬暈開的數字突然連成詭異曲線?！敖ú膱髢r比市場價低40%！“她攥著皺巴巴的紙沖回會客廳。

李老的茶匙“當啷“撞上杯壁：“這么低的報價只能偷換建材型號。“

陸景琛掐滅雪茄：“項目驗收時必定坍塌。“

“但所有責任都在趙剛身上?！霸S悅眼睛發亮，“驗收報告需要他親筆簽字...“

陸景琛突然捂住她的嘴。

李老已經拄著拐杖起身送客，庭院里的錦鯉攪碎滿地月光。

回程車上，許悅的膝蓋不斷碰到陸景琛的西褲?！懊魈炀拖蛸|監局舉報？“她的發絲掃過他下巴。

陸景琛把舉報信模板刪到只?？瞻醉??！摆w剛敢留破綻，說明有后手?！?

“你覺得是陷阱？“

“他十年前用這招搞垮過萬晟集團。“指節敲在車窗上，倒影里霓虹燈碎成血色光點。

許悅打開車窗，夜風灌進來吹散她手機里的建材參數表。

陸景琛突然抓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她后頸，吻帶著血腥氣落下來時，車載廣播正在播報明日有暴雨預警。

（續）

金屬打火機在陸景琛指間轉了三圈?！艾F在舉報等于跳進他的圈套。“

“等樓塌了會死人的！“許悅扯松真絲領結。

車載空調吹得她耳后碎發亂飛。

陸景琛攥住她手腕的力道讓皮質座椅咯吱作響：“十年前萬晟董事長跳樓時，趙剛在喝香檳。“

后視鏡里霓虹燈刺得許悅眼眶發紅：“你和那些冷血商人有什么區別？“

急剎車讓安全鎖自動彈開。

陸景琛喉結滾動兩下：“區別是我他媽在保護你。“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殘影。

許悅摔門時高跟鞋卡進排水井蓋，陸景琛拽住她胳膊的手被狠狠甩開。

蘇然看著淋成落湯雞的許悅摔出婚戒：“趙剛在城南養的情婦懷了雙胞胎。“

許悅擦頭發的動作頓住。

毛巾滴水聲和掛鐘走動聲重疊著砸在地板上。

“他給所有情人買了信托基金?！疤K然把平板推過去，“唯獨漏了城北舞蹈學院那個。“

許悅指甲掐進真皮沙發：“明天約媒體喝茶。“

陸景琛帶著煙味的西裝裹住她時，咖啡機正發出尖銳鳴叫?！俺潜蔽璧笇W院?！八掳偷衷谒凉皲蹁醯陌l頂，“你怎么查到盧小薇的？“

“趙剛去年給她買了套學區房。“許悅把冰可樂貼在他發燙的側臉，“用他老婆表弟的名義。“

陸景琛喉結動了動，指腹抹掉她嘴角的薯片渣：“下周三建材峰會?！?

趙剛打翻威士忌時，大屏正輪播盧小薇的孕檢報告?！瓣懣偤檬侄巍！八端深I帶堵住陸景琛的去路，“聽說尊夫人最近常跑婦產科？“

許悅的銀叉扎進慕斯蛋糕：“趙總倒是該查查肝功?！八沃銠壉?，“畢竟天天喝摻工業酒精的假酒。“

當夜七家供應商終止了與趙剛的合作。

匿名快遞送來驗孕棒那天，趙剛派人砸了陸景琛三個展廳。

許悅聽著財務總監的匯報沖進洗手間干嘔，鏡子里陸景琛的領帶夾正在她指間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