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悅捏著驗孕棒的手指發白，洗手間的冷光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鏡中陸琛的領帶夾硌在她掌心，金屬棱角壓出三道紅痕。

“財務缺口我能補。“陸琛扯松領帶，溫熱掌心覆住她冰涼的手背。

許悅突然把驗孕棒拍在洗手臺上，塑料殼撞出清脆聲響：“下季度新品發布會在月底！“

陸琛扳過她下巴，拇指蹭掉那滴要墜不墜的眼淚：“發布會改成雙人演講。“他食指敲了敲洗手臺，“你，和我。“

走廊傳來急促腳步聲，陸父的紫檀手杖先一步戳開辦公室的門。“胡鬧！“老爺子抖開財務報表砸在陸琛面前，轉頭盯著許悅的小腹，“明天搬去玫瑰園住。“

三份并購協議“啪“地甩在趙剛辦公桌上時，他正在刪通話記錄。“令堂上個月在澳門輸了六千萬。“陸琛把U盤插進投影儀，“趙總不如猜猜債主是誰？“

大屏亮起的瞬間，趙剛抄起煙灰缸砸碎了投影鏡頭。

玻璃碴飛濺到許悅腳邊，被她用高跟鞋尖碾成粉末。“聽說趙太太今天約了婦科專家？“她彎腰撿起塊碎片，“真巧，我也有個好消息。“

七天后，建材市場流傳起陸氏資金鏈斷裂的謠言。

許悅窩在玫瑰園沙發上刷到第十條爆料帖，突然按住陸琛解領帶的手：“明早九點直播探店。“

“孕婦不能碰生鮮。“陸琛抽走她手機，卻被彈出來的消息提醒刺得瞇起眼——美食博主蘇然三分鐘前點贊了許悅三年前的探店視頻。

深夜兩點，許悅悄悄登錄塵封的社交賬號。

消息欄炸開的紅點映亮她帶笑的眼角，床頭柜上躺著陸父帶來的東南亞商會聯絡名單。

許悅指尖在鍵盤上飛舞。

凌晨四點，#趙剛澳門豪賭#的詞條沖上熱搜第三，配圖是他癱在賭桌邊的丑態。

“收購記錄拿到了。”陸琛將U盤推到她手邊，屏幕藍光映著他眼底血絲。

“發出去？”

“發。”

鼠標點擊聲驚飛了窗外麻雀。

九點整，許悅三年前的探店視頻被頂上首頁，蘇然在評論區插了句：“孕婦探店視頻博客什么時候更新？”

建材市場大屏突然切換畫面。

趙剛挪用公款的轉賬記錄在雨中格外刺眼，圍觀人群舉起手機。

許悅裹著陸琛的西裝站在鏡頭前：“陸氏生鮮倉今早到貨三文魚。”

直播間人數瞬間破萬。

三天后并購協議簽字現場，趙剛的鋼筆在紙上洇出墨團。

陸琛扣上西裝扣起身：“趙太太剛預約了流產手術。”

許悅摸著微隆的小腹輕笑。閃光燈淹沒了趙剛慘白的臉。

深夜的玫瑰園飄著雞湯香。

陸琛從身后環住許悅，下巴抵在她發頂：“董事會要給你頒獎。”

“換成現金。”她抓著男人的手按在肚皮上，“寶寶動了。”

陸琛僵住的手掌引來許悅輕笑。

床頭柜的東南亞商會邀請函被夜風吹到地上，蓋住趙氏集團破產的新聞。

八個月后。

“胎心監護數據有波動。”醫生推了推眼鏡，“建議提前住院觀察。”

陸琛捏皺產檢單。

許悅按住他發抖的手，窗外急救車的鳴笛聲刺破云霄。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陸琛太陽穴發脹。

許悅指尖掐進他手背，冷汗浸濕了藍白條紋病號服。

監測儀發出規律的“嘀嗒“聲。

“別怕。“他拇指摩挲她突起的指節，“我在這兒。“

宮縮警報突然炸響。

護士們推著輪床沖進來，金屬輪子碾過瓷磚發出刺耳聲響。

許悅被抬上床的瞬間抓住陸琛領帶，扯斷的紐扣彈到墻角。

“剖！現在就剖！“陸琛攥著手術同意書的手背暴起青筋。

許悅蒼白的唇動了動：“再等等...“又一波劇痛讓她蜷成蝦米，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警報。

王醫生掃了眼胎心監護儀，口罩上方的眉頭擰成川字。

手術燈亮起的剎那，林護士攔住院長：“產婦堅持順產！“

陸琛一拳砸在消防玻璃上。

裂紋蛛網般蔓延，血珠順著指關節滴在“手術中“的紅色燈牌上。

陸父拄著拐杖的手微微發抖，龍頭雕花硌進掌心。

“血壓驟降！“助產士的聲音穿透門板。

陸琛扯開領口，喉結上下滾動：“調全市最好的產科專家...“

產房內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

許悅模糊的視線里，王醫生舉著產鉗的剪影與八個月前訂婚宴的水晶吊燈重疊。

記憶碎片扎進意識——陸琛在玫瑰園說“我護得住“，雞湯氤氳的熱氣，趙氏集團破產時財經頻道刺眼的紅字。

“胎位回轉！“護士突然驚呼。

許悅抓住床欄的手指驟然收緊，監測儀發出斷斷續續的嗡鳴。

王醫生扯掉被羊水浸透的手套：“換45度側切方案。“

窗外驚雷劈開烏云，雨點砸在待產室窗欞上。

許悅咬住氧氣管，血腥味在口腔炸開。

某個瞬間仿佛聽見嬰兒啼哭，又像是窗外救護車呼嘯而過的幻聽。

“心率回升！“護士盯著突然平穩的曲線。

王醫生額頭的汗珠滴在無影燈邊緣，折射出細碎的光。

許悅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看見產床旁的心電監護儀劃出連續波浪。

暴雨聲漸弱時，胎心監測儀發出三聲長鳴。

醫生們交換眼神，手術鉗“當啷“落在器械盤里。

走廊廣播突然響起：“請產科王主任速到3號手術室...“監測儀警報聲戛然而止。

“頭出來了！”助產士聲音發顫。

許悅弓起的脊背重重砸回產床，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

手術燈晃得她睜不開眼，耳邊炸開嬰兒嘹亮的啼哭。

陸琛撞開產房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膝蓋磕在金屬床架上，雙手懸在半空不敢碰渾身血污的許悅。

護士裹著藍布遞來嬰兒：“六斤二兩。”

許悅睫毛上還凝著冷汗，側臉蹭了蹭襁褓皺巴巴的小臉。

陸琛拇指抹掉她眼尾淚珠，喉結滾動三下才擠出聲音：“三個產房都安排好了。”

護士突然按住對講機：“王醫生，新生兒科急電。”

保溫箱的藍光映得許悅臉色發青。

陸琛扯開兩顆襯衫紐扣，盯著護士懷里不哭不鬧的嬰兒：“說清楚。”

“呼吸頻率異常。”護士避開他的視線，“需要腦部CT。”

許悅掙扎著撐肘，輸液架哐當倒地。

陸琛單手按住她肩膀，另只手摸出手機：“陳風，調直升機去接李正明教授。”腕表表盤在墻上投出幽藍光斑，“通知院長清空頂層停機坪。”

嬰兒監護儀突然發出短促蜂鳴。

許悅指甲摳進陸琛小臂，血色順著繃帶滲出來。

護士抱著孩子退向電梯，保溫箱的輪子碾過地磚縫隙卡住半秒。

“剖腹產同意書簽早了？”陸琛突然抓住王醫生胳膊。

白大褂袖口蹭上血漬，腕骨發出細微摩擦聲。

許悅扯掉氧氣面罩嘶喊：“讓我看看他！”監測儀重新發出警報，她抓著的床單暈開大片水漬，分不清是汗還是羊水。

走廊響起密集腳步聲。

陸父的龍頭拐杖敲在消防栓上：“陸氏醫藥實驗室的人十分鐘到。”

陸琛解開表帶塞進許悅掌心，金屬扣在她虎口壓出紅痕。

嬰兒室玻璃窗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李教授正在分析檢查報告。”

手術車轱轆聲由遠及近。

許悅突然攥住轉運床欄桿，輸液針頭迸出血珠。

陸琛按住她后頸把人按進懷里，白襯衫第二粒紐扣硌在她鎖骨：“呼吸機已經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