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時，林夏才意識到自己攥著顧澤校服袖口的手指已經僵硬。搶救室的指示燈在凌晨三點投下猩紅陰影，她盯著地磚縫隙里干涸的血跡，想起半小時前顧澤栽倒在琴鍵上的模樣——黑發被冷汗浸透，指尖還死死扣著《未完成的夏天》樂譜。

“先天性心臟病伴發室顫。“主治醫師推了推眼鏡，“他拒絕安裝ICD除顫器的事，你們知道嗎？“

林夏感覺有冰錐刺入脊椎。她想起上周在器材室發現的英文病歷，那些密密麻麻的醫學術語下壓著顧澤的字跡：“如果注定短暫，至少要完整燃燒。“

月光透過病房百葉窗時，顧澤的眼睫在氧氣面罩下顫動。林夏輕輕握住他插著留置針的手，發現他無名指內側有塊淡青胎記，像枚小小的月牙。

“你打算裝睡到什么時候？“她將額頭貼上他冰涼的手背。

顧澤睜眼時，監護儀發出短促的蜂鳴。“這首曲子...還沒寫完。“他扯動蒼白的唇角，輸液管隨著抬手的動作晃出一串光斑。林夏這才注意到他藏在枕頭下的五線譜紙，降E大調的譜號旁畫著歪歪扭扭的流星。

深夜的醫院天臺，林夏把毛毯裹在顧澤肩上時碰到他凸起的肩胛骨。“星空觀測社的人說今夜有雙子座流星雨。“她將保溫杯塞進他手里，枸杞在熱水中舒展成漂浮的島嶼。

顧澤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漏出的血滴在樂譜上，像突然綻放的玫瑰。“你看，“他用染血的指尖點著譜面空白處，“這里應該填什么詞？“

林夏抓著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感受著兩種頻率的心跳逐漸同步。“'即使隕落也要劃破長夜'，怎么樣？“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顧澤的手指在她掌心蜷縮成貝殼的形狀。當第一顆流星撕裂夜幕時，他解開校服第二顆紐扣，露出左胸猙獰的手術疤痕：“如果這是最后...“

“沒有如果。“林夏咬破舌尖咽下鐵銹味，將他的掌心貼上自己潮濕的臉頰，“明天我就去考急救證，畢業典禮我們要合唱這首，等暑假去伯克利面試...“她數著流星許愿，直到顧澤用吻封住她顫抖的誓言。

晨光漫過防火門時，林夏在顧澤的病歷本扉頁寫下一行小字：“我的永恒由你的心跳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