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的根系刺穿黑膠唱片那夜，顧澤在移植手術同意書上簽下了十八歲生日后的第一個名字。月光透過ICU的玻璃，在他脖頸的中央靜脈導管上投下細碎光斑，像一串正在消逝的星群。

“這是第27次排練。“林夏將小提琴抵在鎖骨處的疤痕上——那道三公分長的淡粉色印記，是三個月前取肋骨做骨移植手術留下的。琴弓劃過E弦時，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她看見顧澤垂在床沿的手指正隨著《心臟協奏曲》的節奏輕輕叩擊。

主治醫師沖進來時，林夏正把聽診器耳塞塞進顧澤耳中。金屬聽頭貼在自己心口的瞬間，她按下藏在病號服里的錄音筆，移植心臟跳動的轟鳴與琴聲在導聯線中交匯成浪。

“你瘋了？“醫生扯掉心電圖導聯片的動作帶起一片肌膚，“這種聲波共振會誘發排異反應！“

顧澤扯開氧氣面罩，蒼白的唇擦過林夏耳垂：“他們在害怕...心跳聲穿透鐵皮柜的聲音...“他指尖點著病房角落的檔案柜，那些寫著“禁忌“的移植手術記錄正在柜中發出共鳴般的震顫。

畢業典禮當天，林夏在禮堂穹頂垂下三千張CT膠片。當顧澤穿著無菌隔離服出現在舞臺時，膠片在射燈下折射出銀河般的光瀑。他們腳下埋著那枚被樹根纏繞的黑膠唱片，此刻正通過地磁感應音箱發出奇異的低頻震動。

“這是最后一段空白小節。“顧澤將手術刀改制的琴弓抵在胸口，移植心臟的跳動通過皮下傳感器轉換成連綿的電子音，“獻給我們被FDA禁止的...第六種治療性頻率...“

林夏的琴弓突然崩斷，馬尾毛散成銀絲纏繞在頸動脈留置針上。她在劇痛中聽見顧澤的心跳頻率突破臨界值，禮堂吊燈在次聲波中共振炸裂。墜落的晶體內，她看見十八歲的顧澤正在醫療艙里微笑——那是三個月前他自愿成為腦死亡患者心臟受體時的表情。

五年后的醫學峰會上，林夏解開白大褂第三顆紐扣。嵌在胸骨間的微型播放器開始運轉，顧澤移植心臟的最后二十分鐘跳動聲浪掀翻了抗議者的聲波武器。當警衛沖進來時，她正將神經導管接入手提箱里的冷藏心臟，那些隨樹根生長的音樂脈沖在離體器官上綻放成藍花楹的形狀。

“聽見了嗎？“她對著全球直播的鏡頭舉起玻璃培養皿，心肌細胞在《未完成的夏天》頻率中同步收縮，“這是比永恒更漫長的...二十一克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