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出生天(1)
- 靈魂的旅途
- 劉入夢
- 3444字
- 2016-11-07 10:31:53
佐伊把腐尸一點點擦洗打磨干凈,長時間待在這里的緣故,她已經習慣了這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甚至可以說,這里就像酒壇一般,沒日沒夜的醞釀著,連自己身上也都是這股味道。
“他們身上的‘污漬’,都是前世所做之事。要一點點的清洗打磨干凈,下一世才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佐伊依稀記得古姥的話,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前世所做之事都會變成需要被清洗掉的污漬。
她看了一眼屋外的陽光,還剩下兩個小時。琉璃工房看著不大,但實際無法丈量。一層每一面墻上都有三個門,站著的守衛怒目圓睜,像極了過年貼在門上的門神,又像是某種神獸。每一個門都是通往不同的時間的時間和地方,樓上每層只有一個過道,過道兩旁也同樣是通往不同時間和地方,沒有人告訴佐伊會門后是什么,可是一但迷路,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佐伊仔細端詳著每一具死尸的臉,雖然害怕,卻出于好奇,還是挨個的看著,又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他們的眼神卻訴說著各自完全不一樣的故事,但卻沒有佐伊需要的。她需要的,只是找出最熟悉的那兩只神獸,那么,就可以找到出口。
就像古姥說的那樣,在這里待的時間越久,自己的記憶就越模糊,直至遺忘。她想弄明白,這里的每一扇門通向哪里,如果時間不一樣,是不是可以找到自己來之前的那扇門?
每天除了打磨和拋光,佐伊唯一能做的就是記錄下每扇門上的圖案。當她畫完24閃門的圖案拼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什么特殊之處。‘一定是少了什么!’佐伊看著手中的圖,卻沒有任何辦法。
當她感覺到些許似曾相識的感覺之時,完全無視門兩旁的守衛,跑出了琉璃工房······
同樣也順著記憶中僅存的來的路一直走,因為太陽快要落山了,所以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影子。
夕陽下的琉璃工房外是另外一番景象,到處掛著紅燈籠,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應該說是披著人皮的某種東西,穿梭在工房外的每一個角落。
而工房也不是白天的光鮮亮麗,破敗的墻面上,斑斑點點除了霉菌就是血漬。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佐伊找到了最初來的路。順著來的路的方向看去,路邊白天是類似樹木的琉璃,現在卻反射著奇異的光。就像是星星,忽明忽暗,但顏色卻早已失去了植物原有的光澤,變成了腐爛狀,還很有韻律的搖晃著。
樹葉花瓣間相互搖晃而碰撞著,發出叮鈴的聲響,時而清脆、時而厚重、時而微弱……像是在傾述著過往,又像是在吟唱一首無人知曉的凄清的歌曲。
可是門檻外他們來時的那片碧湖,現在只能看見淺淺的千眼橋的印記,卻觸摸不到一點。
佐伊彎下腰,觸摸了一下湖水,攪動了幾下。‘原來已經變成水了,這下我們回不去了。’佐伊回過頭,焦慮的看著身后奇怪的地方。
佐伊無心的攪動,使湖水開始泛起漣漪,每一道波紋都夾雜著微弱的綠光。她倚在門邊坐下,頭靠著門檻,腳伸進水里用力拍打著湖面,湖水被拍打起來,像螢火蟲一般,亮了又滅了。
我們所需要的,或許只是簡單的陪伴,我們的靈魂就能安眠。無論現實還是夢境,我們總應該給疲憊的靈魂找一處安靜的棲息地……
佐伊死命的拍打著湖面,拍打出的漣漪,一圈帶著一圈夾雜著綠色的熒光伸向遠方。她看著這無限延伸的漣漪,漸漸恍惚了雙眼。
“為什么事情會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這么努力的活在這里,卻還是找不到任何線索,找不到你們的任何消息。”她有些傷感,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沒有了淚水。
佐伊把濕漉漉的腳抖了抖,蜷縮起來。頭沉重的倚著門檻,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沉地睡著了。
她夢見自己跳進了水中,水里各種閃亮的魚群環繞著自己,和自己一起游泳,開心極了。她還學著粉色的水母先生一張一合,學著八爪魚小姐噴墨亂舞。晟和太子在湖面看著佐伊,佐伊在水底叫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的心情。
很久很久,都沒有覺得自己還活著——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看著的都是死尸,全身也都是死尸的味道。她在水中,聞著那些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味道越來越重,越來越血腥。就好像整個水里都是這種味道,活著說這不是水,而是一攤血湖。
湖水變得粘稠,佐伊無法再在湖中順利的伸展,整個人好像要被這血湖吞沒了一般。她掙扎著,身體變得寒冷無力……
不知是因為窒息的感覺,還是那種軟弱無力的恐懼,讓佐伊從夢中驚醒,沒想到在湖邊睡了一夜,身上的衣服有著些許的潮氣,帶著刺骨的涼意。
‘天,全身無力,必須得回去補給能量。’佐伊想著,費力地站起來,雙腳麻木,有氣無力雙眼眩暈的轉過身,發現了身后的晟和太子。她先是一愣,然后搖了搖頭,晟和太子的影像就消失了。
“我居然在這里睡了一夜啊!居然在這個地方睡著了。雖然出來了,可是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辦法。我是不是很沒用啊,早晚有一天,救不活你們,或許我也會變得和那些腐尸一樣了!”佐伊說著,便艱難地邁著承重地步伐。
“在太陽升起之前要回去,要不然被別人發現就遭了”。佐伊奮力的跑了起來,她害怕極了,因為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跑起來的感覺就像在夢里一般無助。
佐伊在這里的每一天,只要疲倦,就會幻想晟和太子就在自己的身邊。在琉璃工房,不,準確的說是停尸間,佐伊之所以能支撐下去,也是因為想象著晟和太子就在自己身邊,想著哪一天可以找回自己過去的記憶回去。
這里,沒有人可以說話。唯一的璃,說著讓自己緊跟著,可是轉瞬就消失不見了。留下佐伊一人,在“停尸間”處理著那滿身血跡,面目猙獰的尸體。“晟,太子,救救我,救救我!”
白天的琉璃宮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陸地、樹木、土壤、屋舍……雖然都是琉璃做的,但是跟真的沒用什么差別。
每一件東西都是那么自然天成,土壤凹凸松軟棕色質感、樹木郁郁蔥蔥的煥發著朝氣。
屋舍井然有序木納的排列著,每一根柱子都雕龍畫鳳的精工細琢著,墻面斑斑駁駁,看上去也是有些年頭的樣子——可是雖然漂亮,卻沒有任何生氣。
我們所需要的,或許只是簡單的陪伴,我們的靈魂就能安眠。無論現實還是夢境,我們總應該給疲憊的靈魂找一處安靜的棲息地……
我們走到了分叉路口,站在路口的中間,不知道這些分叉路到底會通向哪里。可是,我們最終艱難地選擇是否就是找到靈魂的捷徑,還是繞了一圈后的回到原點的重新開始……
‘這些尸體從何而來,被打理好后又會去向哪里。怎么會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佐伊看著這些曾經活過的臉龐,死后都不得安寧的猙獰著。
“不過話說回來也奇怪,這個琉璃宮殿、里面的植物以及塑像,每一件的做工都細致入微,美輪美奐,如此龐大的工程,從來沒在什么地方有過記載。”佐伊想起了太子的話,可是,為什么就這么簡單的被我們找到了呢?
‘白天的光鮮亮麗,晚上卻轉瞬變成了地獄。’佐伊苦笑著,‘你這個笨蛋,地獄啊!這里是地獄!就因為覬覦這里閃爍的琉璃,我們才會下地獄!所以我們才最終到了這里啊!’佐伊感覺到臉頰有什么熱熱的東西滑落,沒有再去顧忌,只是奮力的奔跑著。
‘這個地方,是太子叫我們來的,進入這個琉璃宮也是太子……’佐伊狐疑的向身后看了一眼,除了偶爾感覺太子和晟還和自己在一起之外,越來越少見到他們的影像了。
“不對,應該不是,是我自己多心了。走到這,現在所有的這些,都是無心的,現在只有我,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一起出去!”佐伊自言自語的繼續奔跑,即使氣喘吁吁,即使已經失去了希望。
“這里的氣場很容易吸走人的心力,所以才會有了這么多沒有靈魂、面無表情的肉體。”古姥看著被抬上二樓的佐伊說著,微微抬了抬眼,拿下金絲眼鏡,抿了一口茶。
“吃吧,這是第一次,以后會越來越頻繁的,無論體力還是記憶,都是一樣。就連你自己得知道能撐多久,都是潛移默化的。如果撐不下去,自己盡早選擇離開吧。”古姥手中的竹簽毛筆蘸了蘸墨水,在紙上畫了兩筆,佐伊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著,推到了桌邊坐下。
“我還能回去嗎,沒有他們的陪伴,還可以回去嗎?”佐伊抬頭看著桌子對面的古姥說。
佐伊像是在問古姥,可是卻是在問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古姥并沒有任何回答,反倒是佐伊不知道該說什么。
佐伊吃下了跟前一天一模一樣的實物:一杯跟奶茶味道很接近的,卻不帶任何甜味的熱早茶,顏色透著奶白和綠色;兩個白色透明狀的三角團子;一盤透明橘色類似布丁狀食物;以及一些口感像肉的東西。
因為昨夜的外出,她已經不敢再想象自己吃的會是什么真面目。
待佐伊吃完,恢復了往常的力氣想要再問古姥的時候,古姥已經在轉向埋頭書寫著什么了。
她剛準備開口,古姥便小手一揮,佐伊便迅速倒退到一樓,一尊新的腐尸前。她咬著牙,不得不重新拿起打磨刀,繼續開始一整天的修繕工作。
佐伊只能想象著自己是那種網上說到的遺容修復工作者。又想象著這一切只是跟晟和太子在制作的新游戲,畫面比較血腥的游戲。否則,在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連半秒鐘都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