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小貓
- 第十年夏末
- 小羊松松
- 3882字
- 2025-04-08 19:25:15
向然收回情緒,把書放回書架。
溫夕見狀,識趣的說:“那去前面看看吧?”
她和向然剛拐過書架,余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周路衍穿著白襯衫和黑色圍裙,正在咖啡臺后熟練地操作著咖啡機。
她的腳步猛地頓住。
雖然周路衍戴了口罩,但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來那就是他,上次周路衍在路邊發的傳單,就是這個咖啡店嗎?
周路衍似乎感應到什么,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即垂下眸子,繼續將咖啡裝上杯套。
溫夕咬著下嘴唇,為什么總是能跟周路衍四目相對啊?
向然察覺到溫夕的異樣,側過頭看她:“怎么了?”
溫夕搖搖頭,目光卻忍不住再次投向周路衍:“沒,沒什么。”
向然此時順著溫夕的目光看過去:“你想喝這個?”
溫夕剛想搖頭,卻聽見向然說:“走吧,我請客。”
少年已經邁出長腿向咖啡臺走去。
“等等——”溫夕想拉住他,卻抓了個空。
溫夕閉了閉眼,跟上向然。
向然站在柜臺前,他看清周路衍時,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兩人身高相仿,一個冷峻疏離,一個鋒芒畢露,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兩個人外形太過優越,有不少人都悄悄望過來。
“一杯美式,不加糖,”向然又轉過身看向溫夕,“你要喝什么?”
溫夕低著頭,聲音細如蚊響:“跟你一樣就行,謝謝。”
溫夕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么緊張,她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周路衍,而且是剛被周路衍殘忍掛斷電話后。
周路衍的目光越過他,落在旁邊僵立的溫夕身上,又很快收回:“稍等。”
溫夕站在向然旁邊,看著周路衍熟練地操作咖啡機,蒸汽升騰間,他的眉眼模糊不清。
向然插兜站在柜臺前,插著兜的姿勢讓他本就優越的肩線更加引人注目。
這場景讓她呼吸發緊。
溫夕看向周路衍的手,紗布纏繞的指節仍透著隱約的青紫,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
“你們的咖啡。”周路衍將兩杯咖啡放在臺面上,聲音平靜,沒有多余的情緒。
溫夕上前一步,伸手去接自己的那杯,卻聽見周路衍低聲說了一句:“小心燙。”
溫夕接過咖啡,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周路衍:“謝謝。”
周路衍的眼睛很好看,睫毛根根分明,深邃如墨,好像黑洞般能把人吸進去。
溫夕還想開口,見到向然頭也不回的走向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木桌上,咖啡的熱氣裊裊上升。
溫夕低頭盯著杯中的黑色液體,她其實喝不慣咖啡。
向然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掃過咖啡臺,又落回溫夕臉上:“有人說過你像貓嗎?”
溫夕猶豫了一秒,搖搖頭:“啥?”
“溫夕。”
“啊?”
“咖啡要涼了。”
“哦哦。”溫夕急忙端起來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向然看著她,忽然問:“不喜歡?”
溫夕猶豫了一秒,搖搖頭:“嗯,有點苦。”
向然沉默了一下,伸手拿過她面前的咖啡杯,起身走向吧臺。
溫夕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向然站在周路衍面前,語氣冷淡:“加糖和奶。”
周路衍抬眸,落在溫夕身上,又很快收回。
他接過杯子,動作利落地加了一勺糖和少許牛奶,攪勻了再遞回去。
向然接過,轉身走回來,把咖啡放回溫夕面前:“試試。”
溫夕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她低頭喝了一口,甜度剛好。
“謝謝。”她小聲說。
向然沒說話,只是低頭繼續喝自己的美式。
咖啡店里播放的輕音樂緩緩流淌,溫夕的余光卻忍不住往吧臺瞟。
周路衍背對著他們,正在整理咖啡豆的罐子,背影挺拔而疏離。
她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
明明是她先被冷落的,可為什么現在,她卻像個做錯事的人一樣不敢抬頭?
“走吧。”
向然突然站起身。
溫夕抬頭:“…不喝了?”
“嗯。”他目光淡淡掃過咖啡臺,“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溫夕點點頭,拿起背包跟上他。
經過吧臺時,她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想看一眼周路衍,可他卻始終背對著她,仿佛刻意避開她的視線。
她咬了咬唇,加快腳步跟上向然。
“為什么突然說我像貓?”
向然側過半邊身子,唇角微微勾起:“我小的時候養過一只貓。”
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并肩走著,道路兩旁栽了很多樹,此時風窸窸窣窣的從樹葉間吹來。
“然后呢?”
“然后它死了。”
溫夕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突如其來的坦白,她下意識的抓了抓裙角。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和我記憶中的那只貓很像。”
溫夕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穿著簡單的米色針織衫和天藍色長裙,腳上踩了一雙平底鞋。
她想象不出自己哪里像一只貓。
“是因為這個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隨意扎起的馬尾辮,發尾有些自然卷,確實有點像貓尾巴。
向然輕笑出聲:“也許是吧。”
這是溫夕第一次聽到向然笑,她還以為向然沒有喜樂哀,只有怒。
他們繼續沿著林蔭道向前走。
“它怎么死的?”溫夕問出口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唐突,急忙補充,“不好意思…”
“沒關系。”向然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它是被我爸現任打死的。”
溫夕倒吸一口冷氣。
“那天我放學回家,發現它躺在院子里,耳朵鼻子都往外冒著血。”向然繼續說道,目光直視前方,“我抱著它跑到最近的寵物醫院,但已經太遲了。”
“那個女人說它抓壞了她的真絲圍巾。但我知道,她只是討厭任何與我有關的東西。”
“我小時候也養過寵物。”溫夕想了想,輕聲說,“是只倉鼠,后來它越獄了,我們全家找了三天都沒找到。”
向然靜靜地看著她。
“我在冰箱后面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死了!”溫夕做了個哭的表情,嘴角向下彎著,“我媽說它可能是聞到了食物的味道,結果卡在那里動彈不得。”
向然看著溫夕,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里帶著笑意:“這算什么悲慘故事?”
“重點在后面!”溫夕眼睛亮起來,“我哭了一整天,我爸實在看不下去,偷偷去寵物店買了只一模一樣的。我直到上初中才發現這個驚天秘密!”
向然這次真的笑了,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他笑起來時左臉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
“所以你爸是個好人。”
“是啊。”溫夕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雖然騙了我很多年。”
向然沒有接話,只是沉默的走著。
溫夕悄悄看了一眼向然,他此時繃著嘴角,她大概知道他心里的煩心事了。
繼母,臉上的巴掌印,死掉的寵物。
“其實,”溫夕猶豫著開口,“有時候我也會和爸媽吵架。”
向然腳步未停,但微微偏頭示意他在聽。
“上周我還因為學習的事和我爸大吵一架。”
溫夕踢開腳邊的一顆小石子,石子滾進路邊的排水溝,發出清脆的聲響。
向然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不一樣。”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你吵架是因為有人在乎你。”
“向然同學,”溫夕斟酌著用詞,她看向他的眼睛,“你還好嗎?”
溫夕大概能猜出向然身處一個非常畸形的家庭之中,她也確實,擔心向然的心理健康。
“我很好。”他淡淡地說,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溫夕抿了抿嘴唇,她知道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
轉過一個路口,溫夕突然看見一家寵物店。
櫥窗里,幾只小貓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看!”她忍不住拉了拉向然的袖子,“有小貓。”
向然低眸看向溫夕拉了他衣袖的手,眼神微微一動。
溫夕注意到他的變化,鼓起勇氣提議:“要不要進去看看?”
“嗯。”
溫夕輕輕推開寵物店的玻璃門。
店員馬上熱情地迎上來:“歡迎光臨!”
“我們隨便看看。”溫夕禮貌地回答。
店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動物特有的氣息。
向然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個籠子吸引——那里有一只純白的幼貓,正用爪子撥弄著一個小球。
溫夕跟著他走過去。
那只小貓注意到有人靠近,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向然。
“它很像。”向然低聲說,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像你小時候養的那只?”溫夕輕聲問。
向然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隔著籠子輕輕點了點。
小貓好奇地湊過來,粉色的鼻子抽動著。
“要抱抱看嗎?”店員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后,微笑著說,“這只很親人。”
向然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店員打開籠子,小心翼翼地把小貓抱出來,遞給向然,小貓在他懷里扭動了幾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向然輕輕梳理著小貓的毛發,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它很喜歡你呢。”店員笑著說。
溫夕站在一旁,也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只小白貓。
“謝謝你。”向然突然說。
溫夕愣了一下:“謝我什么?”
“謝謝你聽我說。”向然看著前方,聲音很輕。
“不用客氣,向然同學。”
溫夕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賀慧心發來的信息,問她什么時候回家。
“啊,我得回去了。”
向然點點頭:“我送你吧。”
溫夕搖搖頭,指了指前方:“那邊就有公交車站,我去那里等就好了。”
“行。”
向然看著溫夕的背影,感覺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發芽。
-
回到家門口,溫夕的手機又叮了一聲,她以為是賀慧心的信息,正準備大喊她回來了。
卻發現是周路衍的短信。
「不加糖的美式不好喝。」
周路衍為什么會突然發這樣的信息?是在解釋剛才的事嗎?還是...單純地評價咖啡?
「嗯嗯,確實有點苦。」
發送后,她立刻后悔了,這樣回復是不是太冷淡了?應該多說點什么嗎?
溫夕把手機塞進口袋,推開門,發現賀慧心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回來啦?”賀慧心頭也不回地問。
“嗯。”溫夕心不在焉地應著,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機。
回到房間后,周路衍還沒有回復她,她正糾結著要不要再給周路衍發點什么,房門突然被敲響。
“夕夕,媽媽能進來嗎?”賀慧心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溫夕趕緊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進來吧。”
賀慧心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吃點水果,別老盯著手機。”
“嗯。”溫夕接過盤子,叉起一塊蘋果。
賀慧心在她床邊坐下,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對了,跟你說個事。京北那個混混,就是上次騷擾你的那個同伙,前天就被抓到了。”
溫夕手里的叉子一頓:“真的?”
“嗯,聽說是在醫院被發現的,”賀慧心嘆了口氣,“肋骨斷了三根,也算是惡人有惡報吧。”
溫夕張了張嘴:“這么夸張?”
賀慧心摸了摸溫夕的頭發:“這下兩個人都被抓了。”
溫夕點點頭。
等賀慧心離開后,溫夕立刻掏出手機,翻到周路衍的對話框,最終周路衍還是沒給她再發消息了。
周路衍的操作真讓她有點抓心撓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