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您吩咐下官辦的事情，下官已然辦妥當了，不知道徐大人滿意否？”

周斌試探性地看著徐靖的臉色，并無不妥后，這才繼續開口道，“那徐大人承諾下官的，不知道何時……”

“急什么？娘娘不已經是貴妃娘娘了嗎？”徐靖震了震衣袂，睨了他一眼，“況且——江家那兩位不是還好好立在朝堂之上呢。”

“這——”周斌嚇了一跳，急忙四處望了望，“徐大人，您慎言，江家自先皇時就是高官重臣，陛下怎么可能會……”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徐靖懶懶地回了一句，“就看周大人肯不肯了。”

周斌打了個冷顫，看著近在咫尺的書房的殿門，不敢吭聲，“下官恐怕沒有這份本事，要辜負徐大人了。”

“周大人，您還是再熬一段時間吧。”徐靖好笑，抬步朝書房走過去，和周斌擦肩而過時，周斌聽到徐靖壓低的聲音，“周大人，事情都做了，一條繩的螞蚱，若事情敗露，江家不會放過你的。凡事還是要揣測圣意才是。”

穆玟從殿內出來，默不作聲地將徐靖請進去。

周斌看著穆玟的動作，張口結舌，愈發不敢揣測帝王的心思。

與此同時。

祁朝。

霧凇閣。

蘇黎坐在圈椅之上，靜靜地聽著湯嬤嬤給自己講祁朝的宮規和禮儀，為表穩妥，她還不斷地示范了幾次。

余白探頭，興致勃勃地看著，倒顯得蘇黎并沒有那么熱情。

湯嬤嬤觀察著她們的表情，踱了兩步，開口，“公主身在祁朝，就不能不守祁朝的規矩。就像咱們祁朝的世家貴女，入宮前，誰不曾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閨閣至寶，可入宮后，就要承擔身為妃嬪的責任，綿延后嗣，以正宮闈。”

蘇黎抬頭，聽著湯嬤嬤的暗自提點，也不禁生出幾分感激。

行走，站立，落座，請安，入膳……禮儀繁雜，可蘇黎卻是一點即透。

一連幾天，湯嬤嬤盡心盡力地教授禮儀，可其他的事都閉口不談，卻對誨書院那邊格外地關注留心。

紅袖服侍的時候，湯嬤嬤也只是對她微微頷首，并沒有親近之色，反觀紅袖，神情躲閃，幾次想找機會想要談話，都被湯嬤嬤用他事岔了過去。

直到……

寅時二刻。

天色黑壓壓霧蒙蒙的。

蘇黎突然被驚醒后便再也沒有了睡意。

屋子里沒有一點光亮，黑沉沉的。

蘇黎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摸索著點燃了蠟燭。

微弱的燭火一晃一晃的，照亮了屋子，也映照出了縮在榻邊熟睡的余白。

蘇黎用手遮住光，輕手輕腳地在外間穿好外袍。

外間一片冰涼，屋內的碳盆早已熄滅，灰灰白白的。

蘇黎慢慢打開花窗，冷風一吹，蘇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神色清醒了幾分，微微轉頭，屋內的碳盆也被風吹下一層的碳灰，洋洋灑灑的鋪在地上。

隱隱約約的私語聲斷斷續續的，聽得不太真切。

蘇黎看著依舊暗沉的天色，冷颼颼的，心中納悶，是誰？

本著非禮勿聽的規矩，蘇黎理應將花窗關嚴，若無其事地離開。

可蘇黎現在根本沒有一絲睡意，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幾分好奇，這股好奇心推動著蘇黎尋著竊竊的私語聲走了過去。

越走越近……

聲音也慢慢清晰……

“咱們娘娘鐘靈毓秀的人兒，君上這些年一直未曾立后，一定是還念著娘娘的……湯嬤嬤君上一定還是想著娘娘的……”

“明年年初就是大選了，聽說娘娘的母家有意送進來一位小姐。”一聲嘆息過后，聲音再度響起，“都三年了，朝臣們想要立后的聲音要壓不住了。”

“可咱們娘娘怎么辦……”紅袖的聲音帶著哭腔，“除了咱們這些人，難不成她們都不記得娘娘了嗎？”

“那你我又能如何？”湯嬤嬤的聲音很是無奈，“太子殿下不知為何突然和娘娘離了心，我看那位公主和殿下走得頗近，可是沒想到，這一連幾日殿下都沒有前來，我幾次想要去誨書院都被攔了下來……”

紅袖壓不住的哭聲，“定是有人在殿下耳邊胡言亂語，詆毀娘娘……可憐娘娘仙逝之前都在念著殿下和小殿下們……那個公主平時只信任余白姑娘，我也得不到重用……每次殿下來的時候我都被打發出去，要么只是端茶送水的伙兒根本沒有和殿下說話的機會……”

“這次秋狝也是一次機會，你一定要抓住了，一定要那個昭寧公主帶你一起去，我看上次君上圍住鸞鳳宮的時候，太子殿下對娘娘真的非常維護，你一定要告訴殿下，娘娘是非常顧念殿下的……這三年，殿下次次都用鸞鳳宮做借口，可是他過門不入，千萬不能讓太子殿下對娘娘仍有芥蒂。不然，若殿下日后心中不明不白地繼位，咱們娘娘的苦，又有誰來為她心痛抱屈？”

“……”

蘇黎躲在柏樹后面靜靜的聽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余白的聲音突然在她們身后響起，“湯嬤嬤？紅袖？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呢？可曾看到公主了嗎？”

兩人大驚，但看到余白披著外衣，行色匆匆，臉上又透著幾分焦急的樣子，因此只想搪塞過去。

紅袖迎上去，“余白姐姐醒的好早，公主沒有在屋里嗎？”

“我一醒就沒有看到公主，出來找時就看到你們在這里，你們也沒有看到嗎？”

“沒有啊，我和嬤嬤想著給公主早膳添幾個新菜色，正在商量呢，沒有看到公主出來啊。”

“那快點找呀！”余白徹底醒了，急急忙忙招呼著人去找。

蘇黎不想將事情鬧大，四處望了望，不遠處就是霧凇閣的小廚房。小廚房的門敞開著，各種瓶瓶罐罐井然有序。蘇黎眼睛一轉，從地上抓了一顆石子，抬手一彈。

她們只聽到小廚房內一聲脆響，于是都朝著小廚房走去。

蘇黎裝作從小廚房剛剛出來的模樣，睡意朦朧，心中卻對沈淮瀾感激不盡。

沒想到偷偷和沈淮瀾學的彈子功如此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