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指向1點04分,已經是第二天了。
身旁的島田勇七正拼命揉著眼睛,下巴上還掛著個沒打完的哈欠。
“先回去休息吧。”
秋元悠介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養足精神才能繼續查案。”
聞言,島田勇七如蒙大赦,連忙點頭。
幾人沿著昏暗的走廊往回走,秋元悠介的腳步不緊不慢,腦海中卻飛速運轉著。
那個可疑的證詞漏洞,那個不自然的表情變化等,所有的線索漸漸指向幾位特定的人。
回到艙房,秋元悠介沒有立即躺下。
他坐在床邊,掏出筆記本借著臺燈的光線快速記錄著。
圓珠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將今晚發現的每個細節都仔細標注。
寫到最后,他在幾個名字上畫了個醒目的紅圈。
“明天...”
合上筆記本,秋元悠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已經鎖定了嫌疑人的范圍,現在需要的,只剩最后的證據。
窗外,海浪拍打著船身,仿佛在應和著他內心的篤定。
今日清晨,六點四十五分,湛藍海面上的晨霧還未散去。
聽著枕頭下的鬧鐘,秋元悠介從狹窄的床鋪上醒來,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在搖晃的船艙里睡了一夜,整個人像是被拆散重組過一般。
習慣了陸地床榻的紋絲不動,在這渡輪上,感覺還真是不怎么舒適。
看了眼時間,距離渡輪靠岸只剩四個半小時。
秋元悠介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海腥味和冷風的氣息。
如果不能在靠岸前破案,佐藤船長和船上高層恐怕都要卷鋪蓋走人了——被辭職是必然的。
因為船上接連發生兩起惡性事件,造成的嚴重影響,夠給渡輪會社本身喝一壺的了。
轉頭看向另一張床鋪,島田勇七正蜷縮在被子里,發出輕微的鼾聲。
年輕人臉上還帶著疲憊的痕跡,嘴角掛著一絲口水。
因為對方的這身皮膚在調查中有大作用,秋元毫不客氣地掀開被子:
“起來了,該干活了。”
雖說昨天熬到了深夜,但刑警工作就是這么殘酷無情,需要時刻準備著。
“唔...”
在外力的作用下,島田勇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像只被驚擾的樹懶般緩慢地坐起身。
熬夜對身體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加上睡眠不足,當然不想離開溫暖的地方。
掙扎片刻后,島田勇七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擠出幾滴困倦的淚水,頭發亂得像鳥窩一樣。
只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秋元悠介就推開了艙門,走廊上的景象讓他和身后的島田同時愣住。
此刻,佐藤船長正倚在墻邊,手里夾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機械地放在鼻下嗅著。
整個人——一副憔悴無比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接連發生的案件,他實在睡不著覺,只得采取望梅止渴的方式,獲取精神食糧。
因為長時間的熬夜不睡覺,佐藤船長眼下的黑眼圈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明顯,連帶著身上的都制服皺巴巴的,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這般情況是由于案件沒有解決,后果嚴重,情況惡劣,巨大的壓力迫使交感神經興奮不已,根本無法入眠。
很明顯,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怎么休息,一直處于思索之中,或者是對撲朔迷離的前途不斷擔憂。
“佐藤船長,保重身體。”
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秋元悠介放緩語氣,略微勸解了下。
“情況或許沒想象中那么糟。”
聞言,佐藤船長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疲憊地點點頭。
瞬息之中,秋元悠介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抖動,香煙已經被捏得變了形。
作為渡輪上的最高管理者,佐藤琢磨的心理狀態至關重要。
若是心理上出現什么毛病,硬是拖著整座渡輪沖入地獄,那情況就糟糕透頂。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什么情況都會發生!
曾經一起震驚世界的空難事件的背后就是這個原因——一個絕望的機長帶著整架飛機墜入深海。
所以,工具駕駛者的心理情況就十分重要,必須安撫住對方,不做出什么影響眾人生命安全的危險舉動。
想到這里,秋元悠介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走廊盡頭,確認大副正暗中觀察著這邊的情況,但心中還是不怎么放心。
途徑之時,他提醒船長室的船員注意最高管理者的情況。
“我們先去吃早餐。”
拍了拍島田的肩膀,秋元悠介刻意提高音量:
“吃飽了才有力氣查案。”
正準備離開之際,他看了眼仍呆立在原地的佐藤船長,心中哀嘆一聲。
晨光透過玻璃灑在船長肩上,卻驅散不了籠罩著對方心中的陰霾。
“查案?”
耳中突然傳來聲音,只是聽到其中的一言半語,佐藤船長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布滿血絲的眼球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他挺直了佝僂的背脊,激動之下,手指用力碾碎了充滿尼古丁的香煙。
“秋元警官,您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回過神來,佐藤壓低聲音問道,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急切。
詢問之中,佐藤船長的目光緊緊鎖定著秋元悠介的臉,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出蛛絲馬跡。
聽見此話,秋元悠介頓時一愣,沒有立即回答,但他也知道不能給與對方太大的希望。
想起昨晚在昏暗的燈光下整理案件線索時的情景——將兩起案件分開分析后,原本錯綜復雜的線索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線索,當然是有的,但還需要確認。
沉默之中,佐藤船長漸漸清醒了過來,明白案件的輕重緩急,壓低聲音道:
“現在最要緊的是高橋社長的案子。頭等艙的乘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可能用錢封口。”
當務之急,最為關鍵的便是頭等艙乘客被殺一案。
死者本身就具有影響力,更莫說周圍其他的乘客,這些人作為頭等艙人士,不說財大氣粗,也是家底殷實,絕非金錢所能輕易收買。
倘若到了最后期限,此事仍未能成功掩蓋,那便只能讓警方介入調查。
一旦如此,記者必然會聞風而動,各種細節都將公之于眾。
渡輪上的案件消息會像野火般蔓延開來,引起眾多的關注。
在如此巨大的輿論壓力下,渡輪會社的人員必定會有人為這些狀況背鍋。
因此,富商被殺案必須優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