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糧食不會又被搶走吧?”圍坐的人中有人問道。
“不是西北軍那么厲害么?怎會這么不禁打,好不容易弄來的糧食都被那些金夷國的匪兵搶走,真是太丟我們魏國人的臉了。”
“可不是嘛!云麾將軍的“射日箭”那么厲害,怎會容那些匪兵在我們魏國的邊境上胡作非為?”
“你等知道什么?”一個年紀大點的老者揮揮手阻止道,“云麾將軍本領再高,也不能事事親力親為,果真那樣他不得累死。”
眾人點頭附合,稍稍沉默一會,大約是覺得太過沉悶,一人又說道:“都言云麾將軍武功高強,長相出眾,少年從軍,軍功蓋世,年紀輕輕就做了從三品武官,卻不知他也是那薄情寡義之輩,家中為他娶了嬌妻,卻一次也沒回去過,生生讓那美貌嬌娘守著活寡。”
“怎么也得回去看看,誕下一兒半女的,刀槍無眼萬一哪日有個三長二短,他這侯府獨子豈不是斷了香火?”
“慎言!”又是那位老者打斷了眾人,“爾等是嫌脖子太長了?這樣議論朝庭命官,活夠了是不是?”
“對對對...”有人邊說邊縮了縮脖子。
坐在旁邊的男子只是聽著,似不在意的烤火,臉上不經意露出一絲嘲笑,一閃而逝。
“我們不說云麾將軍了,說說金夷國的大將軍吧,叫...叫...申屠正興,他可是妻妾成群,他的孩兒更是有十幾個,最小的兒子深得他喜愛,養在身邊親自教導。”
“這個我知道,”立刻有人接過話去,“上次我去金夷國就聽說了,這個小兒子叫申屠宇,出身卻不好,母親是一位下等傭人。”
“當年被申屠正興醉酒霸王硬上弓,方誕下孩兒。這位小公子便是申屠宇,從小聰明伶俐,甚得申屠正興歡心,親自教了一身本領,現在軍營中已是申屠正興的一員虎將,只是聽說勇猛有余,謀略不足。”
“那和我們的云麾將軍比,如何?”
“自是不值一提,”久不發言的糧行掌柜接了話,“那等蠻夷小國,怎能與我泱泱大國的將軍相提并論。”
高大男子微微皺眉,一只手伸到背后似是撓癢,見無人注意禁不住握緊拳頭,忽感一股敵意襲來,四下看去人人皆在閑聊,唯有坐在地上的小叫化子,伏在膝蓋上打瞌睡。
“小兄弟...”高大男子起身,站到小叫化子跟前喊著,見他沒反應用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小叫化子從夢中醒來,有些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角口水,不滿地看了一眼,頭一歪又欲睡去。
“小兄弟坐到地上冷不冷?要不要喝口熱茶,吃點東西?”男子好心言道,見小叫化子沒有反應,有些不解地看向眾人。
“哦,他日日來這里坐著,從不曾說過話,大約是個啞巴,你不用管他。”掌柜邊給眾人添茶水,邊答道,“餓了他就自己出去討些吃的...倒也不至于餓死...這年頭可憐人太多,我等也是無能為力。”
掌柜的最后一句話,似是飽含無奈,又似是為自己辯解。
聽掌柜的這般說,南歸雁便配合的裝著聽不見,不耐煩的站起來走出去。
高大男子疑慮地看了幾眼,稍坐片刻便離開糧行。
南歸雁機警地跟在男子身后十幾米遠的地方,邊走邊伸手向身邊經過的人乞討,心里暗自慶幸聽了老馬倌的話,只要出了軍營身上就不要有一丁點的軍中痕跡。
故而一到十鍋鎮,南歸雁就買了一身破棉襖穿著,軍營中的兵器也不拿,出門只拿老馬倌的那根漆黑的似鐵非鐵、似木非木的棍子,無巧不巧的跟這身破棉襖很配,倒真像一根打狗棍。
黑衣男子騎在一匹紅色駿馬上,似是閑逛的慢慢在街上走著。
他在糧行里的言行,令南歸雁心里不大踏實。此時再看他騎的馬匹,不僅神駿更像是一匹訓練有素的戰馬。
這里地處邊境,最近的就是金夷國了,必是金夷國派來刺探軍情的探子。
南歸雁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還需進一步證實。
黑衣男子看似閑逛,實則機警,似是有所察不時回頭看,南歸雁都機靈的躲開。
一路跟蹤來到一家客棧,厚厚的門簾里迎出來的不是店家,而是身形彪悍的二個年輕男子,像是早就在簾內等候,恭敬的牽過黑衣男子馬。
南歸雁一看,沒做停留,裝做被驅趕過的樣子,忿忿地朝客棧吐了口口水離開了。
黑衣男子進到二樓房中,立刻到窗口往外看,大街上人來人往沒有可疑人影,但是在回來的路上分明看到那個小叫化子。
“怎么了?查烏將軍,被發現了?”隨從警覺地站到窗邊問。
這位查烏將軍便是金夷國的申屠宇,申屠正興最喜愛的小兒子。
此次潛入魏國境內,也是因雪災國內缺糧,牛羊凍死餓死不少,軍中糧草不足,馬匹餓得越來越瘦,眼看再繼續下去也會餓死。
申屠宇是出了名的愛馬,尤其是好馬更是視如性命,故而挺而走險帶著人悄悄潛入離金夷國最近的十鍋鎮買糧。
申屠宇皺著眉搖了搖頭,長滿大胡子的臉上隱約看出英俊眉眼,只是不若普通人那般溫柔細膩,倒是多了幾分粗狂的男子氣概。
這感覺很奇怪,明明感覺有人像影子一樣跟著自己,就是看不到。
“糧食買到了嗎?”見處境沒有危險,隨從便放了心。
申屠宇搖頭。
“那怎么辦?我們這次偷跑出來,若是再沒弄到糧食回去,哈里將軍一定會處罰我們。”隨從擔心地說。
“搶!”
“怎么搶?”這些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將士對于搶糧食這種強盜行徑根本不當回事。
“即刻出城。”申屠宇似乎有了主意,緊閉的唇角微微扯出一絲笑意,那笑讓人毛骨怵然。
南歸雁拐過街角,把破棉襖一脫,露出里面的常服,再出現在街上已是拓拓的當地百姓打扮,就這樣在街上走著,站在窗口的申屠宇那里又認得出來。
他走進客棧競直穿過大堂進出后院,果然一下認出那匹紅色馬匹,在它旁邊還有幾匹,個個都是上等好馬。
果然有問題,南歸雁心里又確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