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軒的火還沒發完,只見小馬倌憨憨朝自已一笑便掉了下來,來不及多想伸手接住。這個高度本沒有什么,只是對于一個全身凍僵了的人來說就有些危險了,很容易骨折。
易云軒看著懷中的人一臉嫌棄,平素里黑黢黢的小臉凍得通紅,依稀看出眉眼清秀,尤其是剛剛那一笑,唇紅齒白竟讓自己有一瞬間的愣神,生出一種抱著女子的錯覺。
顧不上多想,易云軒抱著朝自己大帳走去,軍營中那里最是寬敞暖和。
“抱到我屋吧,我來照顧他。”聞訊趕來的老馬倌攔住他。
是了,除了自己就他的屋暖和了。
老馬倌讓易云軒把南歸雁放到床上,卻不急著給他治傷,而是看著易云軒緩緩地說道:“將軍不去看看你的馬?”
“哦...騅云...”
看著沖出房的易云軒走遠了,老馬倌才盛了一盆雪,小心的解開小馬倌的袖扣,在他雪白細嫩的胳膊上輕輕的搓著...
上次的傷勢沒有好全,又加上這次的傷寒和凍傷,南歸雁一躺就是大半個月天,老馬倌天天把他關在屋內不準出去,理由是怕他把傷寒過給其他人。
南瓜依舊偷跑出去抓兔子,老馬倌就把抓回來的兔子燉了湯給他吃,肉湯香味飄在軍營上空,隨著白雪落下,把整個冬天都沒吃飽飯的將士饞得口水都不夠咽。
晚飯后,看著火堆旁的南歸雁,一遍又一遍的把一根木棍丟出去,南瓜來來回回的給叼回來,實在無趣的緊,老馬倌神情嚴肅的深思一番后,說道:“既然你實在無事可干,不如我教你些易容之術吧。”
易容之術?
以前聽師傅說過,師傅的師兄在此術上最為精通,可以隨時男易女,幼易老,婦儒易老嫗,精于此術就像有了千面之臉,想想都覺得十分神奇。
“你肯教我?”南歸雁有些不敢相信。
“閑著也是閑著...不過,想學此術還要有些藥材、顏料...和酒。”
“酒?”南歸雁有些不解,如果用酒易容,恐怕會有酒味吧。
“對,”老馬倌只一眼就看清他的心思,接著道:“教你又不收銀子,孝敬我老頭子點酒也不行?”
這老頭假公濟私,各種原料還沒著落呢,他倒生怕把酒給落下。
“我不管你怎么弄到那些材料,如果連這點東西都弄不到,你也不配學我的本領。”這老馬倌像是能看穿人心,總是只一眼就能看穿南歸雁的心思。
話說到這份上,南歸雁再不顧什么傷寒過人的說法,直接推門出去。
軍營里轉了一圈,腦子里盤算著如何出營。
自從上次出營回來,牧馬監的管事把他出營的腰牌收走了,現在再出營那就是違反軍規,會軍法從事。
一支馬隊正在整裝,做著出營前的準備,看著正在整理的馬隊,南歸雁有了主意。
灌了一肚子涼水,又在風口里站了一個時辰,剛好轉的身體不等天黑臉就燒得通紅一片,故意暈倒在一處角落,南瓜十分懂事的狂吠,成功把牧馬監管事給引了過來。
“天爺喲,我的小祖宗,怎么好好的又發燒了。”胖管事看著他大呼小叫地喊。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將軍特意吩咐好好照顧的人,偏就他多災多難的麻煩不斷。
“沒事,大約傷寒沒好利索,今日出來吹著風了...咳咳咳...死不了...燒個幾日就沒事了,管事不用擔心...咳咳咳...”南歸雁有氣無力的說著,蒼白的嘴唇干得像是軍營里連水也喝不上。
“不成不成,再燒下去,你怕是扛不住了...我去稟明將軍,你須得出營瞧病...”
“不不,出營太危險,我就在營中...”南歸雁假意推脫,嘴上不停的推辭。
“無妨,明日營中有一隊人馬要去十鍋鎮采買藥材、糧食,還要送些傷員去那里養傷,你也跟著去瞧病...只是這一路不大太平,須得十分小心謹慎...”
不太平?呵呵...
南歸雁心里暗喜,不太平又怎樣,狼群里的拼出來的命,還會怕這小小的不太平?
當夜南歸雁把之前剩的藥連著喝了幾遍,第二日清晨病已好了大半,只是他裝得卻比前日更加嚴重,順利的跟著馬隊出了軍營。
風雪里行了三日,來到十鍋鎮。
這個鎮極小,大約住了幾千人,由最初邊境上的商人組成,時間長了慢慢匯聚成了如今的小鎮。這里環境惡劣,種不了莊稼,只能用鳥獸毛皮跟境內來的商賈換糧食、布匹等用品。
一到鎮上南歸雁的病就痊愈了,主動跟著采買的管事東奔西走的買東西。
帶出來的除了傷員,身體康健的沒幾個,再加上偷奸耍滑的,能用的人沒幾個,管事的也樂得有人肯主動幫忙,自然愿意帶著。
老馬倌需要的東西采買全了,不需要的南歸雁也買了一些,不顯山不露水,人不知鬼不覺,把這一年的晌銀花了個干凈。
這幾日,南歸雁每日去糧行蹲守,只因采買的糧食不夠,糧行說運糧的馬隊這幾日就到,管事不放心派他在這里守著。
外面風雪交加,糧行里烤著碳火,大家圍著火盆取暖,南歸雁也不往跟前湊,穿著破爛的棉襖窩在墻角瞇著眼睡覺。
這地界天寒地凍的,時常也有人進來取暖,掌柜的心善也不搭理他。
蹲守的第三日,糧行進來一個高大男人,頭戴水貂皮帽,身穿暗色皮襖,外罩一件黑色大氅,一身貴氣的進入糧行。
糧行掌柜趕緊迎上去,拱手揖道:“客官吉祥!不知貴客到小店有何貴干?”
男人拱手回禮,“掌柜的,我想買些糧食。”
“不知貴客要買幾升?”
“有多少要多少。”來人很是財大氣粗。
這種大買賣遇著平常店家自是喜不自禁,可這個掌柜也是見過大世面,不慌不忙雙手揖道:“對不住,本糧行存糧不多,不能全賣了,還須留些供鎮上住戶食用。”
“哦?存糧不多?那我付些訂金,等到有糧食運來了,我再來取,可好?”男人說著,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元寶放到桌上。
糧行掌柜苦笑著把元寶推回男人跟前,“訂金也不能收,這兩日有運糧的馬隊到,只是已經被人高價買下,貴客需等下次。”
“哦?”男人雙眼發光,“我出雙倍買下,可好?”
“生意講究一個‘信’字,既賣了自不能反悔,客官出再多的銀子也不行。”掌柜心疼地看了眼銀子,聲音卻是堅定。
男人點點頭,沉默半晌有些不甘心地問,“何人買的?怎會要這么多糧食,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勻些給我?”
“不成,是前方打仗的官兵要的,官糧運不過來,他們糧食不夠才把我這里的糧食都買走,怎會同意賣給你?”
“駐軍...哦...”男人邊說邊到火盆邊坐下,不經意地問到:“那是不能夠...他們有多少人,這些糧食夠吃嗎?”
“這點糧食那里夠?多少人...”掌柜的看了高大男子一眼,“我等小老百姓怎會知曉。”
男子點點頭不再追問,與其他烤火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更多時候只是靜靜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