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瀟灑離去。

但拾月軒今晚卻注定不會寧靜。

當?shù)谝粋€人喊出“千古名篇”的時候，整座拾月軒都被讀書人的嘶吼，嘆服給徹底籠罩。

“詩詞大才，不，是雄才，天才。”

“一首月下獨酌，一首水調(diào)歌頭，我韓平自愧不如啊，此生凡是和月有關(guān)的詩會，我是無顏再去了。”

“虧我們之前還質(zhì)疑楊公子，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等注定傳唱千古的名篇，萬金難求，堪稱無價之寶，誰人會愿意賣給他人。”

“楊燁他，他是深藏不漏啊，此前倒是我等誤會了他，我輩讀書人，今日有幸聆聽這千古名篇，自當為他正名。”

“言之有理。”

讀書人們還沉浸在一詩一詞的震撼之中無法自拔。

拾月軒的老鴇卻已經(jīng)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個消息層層上報，最后傳到了拾月軒幕后的東家耳中。

當即令人準備了千兩白銀，差人送去楊府。

至于原因，那就簡單不過了。

青樓妓院雖然做得是皮肉生意，但是真正賺大錢的絕對不是下面那些普通女妓，二三兩銀子就能睡上一宿的貨色。

而是如洛音這樣的頭牌花魁，名伶清倌。

才子佳人在任何時候都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長安城中，美艷的女子何其之多，想要脫穎而出，就必須有異于常人之處。

最常見的就是如洛音這般有一技之長，而且極為精通的，但此事一看天賦，二看努力，非常人能夠達到。

那么就還有一條路，炒作。

古人的炒作方式也很簡單，比如某某才子為誰誰誰寫下了一首名篇，再編造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絕對引人注目。

楊燁的詩才已經(jīng)毋庸置疑了，光是這一詩一詞，別說長安城，整個大幽都找不出能夠與之比肩之作。

交好了楊燁，他日再請楊燁為樓中名伶作詩一首，稍加炒作，名氣一來，金銀不就隨之而來了嗎。

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拾月軒里熱鬧非凡，似乎每個人在今晚都找到了他們該做之事，但唯有一人，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雙目圓瞪，面色蒼白，口中不停的低呵著：“不可能，不可能。”

“買的，絕對是買的。”

“就憑楊燁那個不學無術(shù)的貨色，他怎能作出，作出……”

“噗”的一口。

周元氣急攻心，鮮血噴了一地。

陳季華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托住，但此刻卻不好再說楊燁半點不是，搖搖頭：“敏安兄，回府吧，身子要緊啊。”

“懷仁兄，你，難道連你也被那賊子給騙了嗎，連你也不信我。”周元死死抓著陳季華的手，仰頭又是噴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黑，竟是昏死過去。

自今夜開始，長安城中就又流傳出一則趣聞。

說是中書侍郎之子楊燁楊大少詩才無雙，一詩一詞皆是千古名篇，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周馬臉自愧不如，羞于見人，當場吐血三升，昏迷不醒。

……

……

“少爺，你這么急著回府，是不是怕老爺知道你又去青樓啊。”

寧兮顏微微昂著頭，眼神崇拜的看著楊燁。

她雖然不懂什么詩詞，但從那些讀書人的語氣眼神中就能看出，少爺做得哪首詞肯定是厲害極了。

“少爺別擔心，待會到了府中，兮顏給老爺解釋，就說少爺今天好生厲害，讓那么多讀書人都自愧不如呢。”

“就你機靈。”

楊燁在寧兮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心中有些暖，這個小丫頭算是他來這里之后，第一個真正認識的人，對他可算是極好。

二人回了府中，宅院中安靜無比，楊燁剛進內(nèi)堂，就見管家何伯站在一旁，似乎在等著自己：“何伯，我阿耶呢。”

“少爺，老爺在書房呢，特地交代過，說少爺回來之后，讓老奴請少爺過去一趟。”

“有勞何伯久候了。”

楊燁跟著何伯穿過庭院，到了一間還亮著燈火的房前，何伯敲了敲門，就聽楊中衡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觯骸斑M。”

推開門，楊中衡坐在一把黃花木打造的太師椅上，眉間的褶皺越來越近，見是楊燁進來，這才放下手中書卷，示意楊燁坐到身旁，何伯則是恭敬的站在一邊，低頭垂目，宛如木偶。

由此就能看出，何伯在楊府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個管家那么簡單。

父子二人先是對視，誰也沒有急著開口。

盯了半晌，楊燁心知今晚過來，總該交代一些事情，率先起身作揖：“阿耶，孩兒擅自行事，還請阿耶責罰。”

錢東沒死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楊中衡。

他也從未想過要瞞。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提出此事，實際上，楊燁只是在試探一些東西。

楊中衡不見喜怒的看了他一眼：“你且說說，你錯在何處了。”

“孩兒第一錯，就是未經(jīng)阿耶允許，令阿大假傳阿耶之令，讓李大人給錢東換監(jiān)。此事若是讓外人知曉，孩兒聲名狼藉倒沒什么，但有心之人必會說阿耶管教無方，我楊府目無法紀，以權(quán)謀私。”

“你能想到這個，倒也長進了。不過此事無需擔心，長安城中，誰家的屁股都不干凈，何況此事本就與你有關(guān)，哪怕御史和黑羽衛(wèi)也抓不到錯處。”楊中衡點頭，示意楊燁繼續(xù)。

“孩兒第二錯，自作聰明布下此局，實則阿耶或許早已想到，只是不曾這樣做罷了。”

“那你可知為父為何不做。”

這是考校之意。

楊中衡的眼中也多了期許之色。

楊燁自然也在等著這一點，他此前名聲不佳，在府中雖然受寵，但卻只是個紈绔少爺罷了，真正楊府的大權(quán)，是半點撈不到的。

但他接下來想做的事情，又離不開他爹的支持，所以他必須拿出一定的實力。

“阿耶，孩兒對此也有一些猜想。錢東幕后之人既然敢對孩兒下手，一來是他覺得神不知鬼不覺，錢東又忠心耿耿，不會將他咬出。二來則是他有不得不殺孩兒的理由，說明他對孩兒和青玄公主的婚事極為反對。三來則是，哪怕被阿耶查出，只要死無對證，他也無懼阿耶。”

“這幕后之人想必也是位高權(quán)重之輩，不過孩兒所知，青玄公主名聲不佳，陛下為了她的婚事也頗為頭痛。可陛下卻對這有意之人視而不見，可見此人絕不是良善之輩，甚至連陛下都有些忌憚。”

“如今我大幽境內(nèi)，能做到這一步的，屈指可數(shù)。三宗一家先可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就是幾位軍部元老。”

“可孩兒疑惑的是，幕后之人究竟能在青玄公主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