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情況是這樣的,我花了點兒時間寫了一個程序,鑒于我們已經取得了永恒關懷公司的所有電子數據,我可以把我的照片錄入這個程序,這個程序會自動掃描所有數據庫里的信息,如果數據庫里存在和我長相和信息相似的人,程序就會把這些人篩選出來,總比一個一個看要強得多。”
維多利亞一邊鼓搗著電腦一邊向坐在她身旁喝著威士忌的雷蒙德解釋道。
“——這樣就能找到Mini?”小安琪拉對此感到不解,“呃,這個人確實很有可能是這家公司的受害者,但是你們之前不是覺得這個人‘整容’了嗎?假如她是被公司‘賣掉’之后才整的容,拿維姬的照片搜索系統又能找到什么呢?”
雷蒙德抬起眼皮,看了看斜對面的小大人:“聰明,如果她真的是通過后期‘整容’整成了維姬的模樣,那你說的很對,我們沒辦法用這種辦法找到她——但是我覺得我們之前一直考慮錯了方向。”
“什么叫‘考慮錯了方向’?”
“安吉,維姬和我們不一樣,在她十九歲之前,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叫‘維多利亞·魯索’的人……也許存在,但不會是她,能明白嗎?而且她在被我‘馴化’之前可是一頭到處橫沖直撞的小野獸,這意味著她在她成年之前可沒有在外面交到什么了解她的‘知心朋友’,在這種情況會有誰會知道維多利亞長什么樣子、知道她的曾用名,還有動機把自己的臉改成她的臉呢?”
維多利亞頭也不抬地罵道:“Fuck U,Ray.”
她顯然對雷蒙德的“馴化說”頗為反感。
“——你看,顯而易見,哪怕是今天,她的血液里依舊殘留著野性元素。”雷蒙德對安琪拉解釋道,“她連給她付錢的老板都要罵,她已經蟬聯了無數次季度最難搞員工的桂冠了。”
“但你喜歡她。”
“有哪個老板不喜歡能干的員工?”
“——如果她能幫你吹/簫就更棒了。”
正在雷蒙德的家里四處“游覽”的艾莉·溫特斯在走出安琪拉的房間時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然,她的話引起了維多利亞劇烈的反應,就好比煤氣罐遇到了烈火,一點就爆。
“操你媽的,我可不像你誰都能上,臭婊子!”
“是啊,看你的裝扮就能看出一二,你是個拉拉,肯定被不少像我這樣的婊子舔過吧?”
說完,艾莉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個“V”字,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V”字空擋處的空氣。
“雷,我他媽要殺了她。”
說完,維多利亞隨手把筆記本電腦往茶幾上一放,順手抽出固定在小腿上的短刀。
好在是眼疾手快的雷蒙德拽住了維多利亞的手腕,將她控制在原地,這才沒有讓慘案發生:“你們兩個消停一會兒,好嗎?這里還有個孩子呢!艾莉,如果你再嘴賤,我就會把你請出去;維姬,你不覺得你現在有比跟她斗氣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嗎?我付你工資不是為了讓你給我添堵。”
艾莉“賤賤”地“哼”了一聲,一頭扎進了雷蒙德的臥室,維多利亞則是甩開雷蒙德手,將短刀固定回原處,盤腿往沙發上一坐,繼續鼓搗電腦。
見一切塵埃落定,安琪拉才弱弱地問了雷蒙德一句:“先生,她們剛才在聊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重新拿起酒杯的雷蒙德輕聳肩膀:“噢,每個人表達‘善意’的方式不一樣,安吉,等你再大點兒就懂了。”
雖說安琪拉依舊是一頭霧水,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雷蒙德的這個解釋。
雷蒙德吸了吸鼻子,看向身旁依舊處于“炸毛狀態”的維多利亞,謹慎又小心地搭話道:“那么,你是把永恒關懷公司服務器里存儲的所有數據都拷貝下來了?”
維多利亞白了雷蒙德一眼,一臉不情愿地跟這個數據白癡解釋道:“怎么可能?我只拷貝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數據,然后在他們的服務器里安裝了一個后門,可以供我遠程訪問的后門。”
“服務器上也能裝‘門’嗎?”
“不是現實中的門,安吉,是虛指的‘門’……”
就在雷蒙德試圖給安琪拉解釋清楚這個專業問題時,雷蒙德的房間里傳來艾莉的聲音。
“——就像我們也把‘后/庭’稱之為‘后門’。”
“Jesus fuck!”雷蒙德把手中的酒杯丟在茶幾上,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驚訝地發現艾莉脫掉了自己的全部衣服,換上了他的T恤衫坐在床頭。
“嗨,雷。”她伸手朝雷蒙德打了聲招呼。
“你又在搞什么?”
艾莉攤開雙手:“提前適應一下戰場環境?”
“你知道這里是我家,對吧?不是越南,也不是伊拉克。”
“當然了,我還知道這里是你的床。”艾莉舉起床上的被子猛地吸了一口氣,“嗯!你的味道讓我欲火焚身。”
“穿好衣服,下來。”
“為什么?是我打擾到你們工作了嗎?如果是的話我很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應該關上門,我保證不會讓你們聽到聲音……對不起。”
“——這里還有個孩子,別裝你沒看到。”
“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怎么用手取悅自己了。”
“在我發火之前,滾下來,這是最后一次警告。”
見雷蒙德就要發作了,艾莉也立刻變了臉,就連聲音都變得不一樣了,就像是在一瞬間切換了角色,從一個綠茶婊變成了一個……御姐之類的形象:“你覺得在那孩子面前裝紳士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嗎?雷雷?”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毫不在意旁人視線的艾莉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坐在了床沿邊上,當著雷蒙德的面穿上了自己的底褲,然后大搖大擺地從他的身邊經過,昂首挺胸地走出房間。
“——該死,把褲子穿上。”
“你不知道嗎?我們出身貧民窟的女孩兒在家都是不穿褲子的。”
說完,艾莉就像是有意想要向沙發上的安琪拉和維多利亞展示自己的苗條身材似的扭著屁股經過客廳,走進外面的露臺,給自己點了支煙。
雷蒙德將手里的牛仔熱褲隨手丟在地上,走出房間,癱坐在了原先的位置。
“——我從來不知道電視里的艾莉是這樣的人……”安琪拉儼然是一副“夢想破滅”的樣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維多利亞頭也不抬地說道,“有關她的破事兒我可以給你講兩天兩夜,我叫她‘婊子’可不是在冤枉她……”說完,維多利亞瞥了雷蒙德一眼,“真不知道我們的‘老板’看上她什么了,是全身性病,還是因為她吹/簫功夫了得。”
雷蒙德閉上了雙眼:“真是要命……”
“——好了,程序已經開始運行了,”維多利亞將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往茶幾上一丟,然后自然而然地從雷蒙德手中奪走威士忌酒杯,猛灌了一口烈酒,“我已經把我的照片和我小時候的照片全都丟進去檢索了,如果我們足夠幸運,也許能夠找到Mini的真面目,上帝保佑……”
一聽這個,雷蒙德可一點兒都不困了:“——還有你小時候的照片?”
“當然了。”維多利亞聳了聳肩,“‘永恒關懷公司’賣的是孩子和嬰兒,也許Mini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了芝加哥……”
“我說的不是這個——讓我看看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子。”
雷蒙德如餓虎撲食一般沖向維多利亞的筆記本電腦,結果后者直接伸腿擋住了雷蒙德的雙手。
“我為什么要給你看我小時候的照片?”
“因為我是你的老板,我想看看我的員工小時候長什么樣子有問題嗎?”
“為什么你不想看伊桑和阿萊小時候長什么樣子?”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那為什么不去看瑪格麗特小時候的樣子。”
“因為我不確定她生活的那個年代有沒有照相機這種東西。”
“——你以為她出生在中世紀?”
“我覺得也差不了多少吧?”雷蒙德聳了聳肩膀,“為什么你不讓我看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子,我敢賭一百刀你肯定已經看過不少我年輕時期的帥照吧?”
“是啊。”維多利亞點了點頭,“長得跟傻逼似的。”
“Fuck U!快讓我看看,我們共事的基礎應該是對彼此‘知根知底’,這樣才能產生互信情節不是嗎?更何況我們都結過一次婚了!”
“也離過一次了!想都別想,雷,想都別想。”
就在兩人陷入僵持之際,看了半天熱鬧的安琪拉開口道:“——先生,在我看來,她不愿意給你看照片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小時候是一個小胖墩,她不想在你面前丟臉。我們女孩子都很好面子。”
“哈!你覺得激將法對我有用嗎?小婊子?”
“噢!所以現在我也成了婊子?那整天黏在老板身邊擺臭臉還和一個小孩兒搶副駕駛席的人算什么?Cunt?”
“天哪,姑娘們。”
“——誰是姑娘?”
“好吧,女士們,休戰,好嗎?休戰。這里是我的家,我的公寓,我不想讓它變成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現場。”
雷蒙德輕舒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酒,心里想著“早知道她們三個湊在一起會出問題就不會讓她們三個碰頭了……”
當然,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Okay,讓我們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現在誰想聽故事?”
“我!”安琪拉第一個響應。
然后維多利亞就像宕機了一樣一點反應沒有。
見怪不怪的雷蒙德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總不能讓小孩子失望吧?
“沒問題,讓我講一個……呃……讓我講一個我認識的警察朋友的故事吧。”
“先生,你還有警察朋友?”
“當然了,做我這行的要‘廣交益友’,警察、聯邦探員、法官、政府工作人員……”
“——演藝圈的婊子。”維多利亞補充道。
雷蒙德一時間沒繃住“呵”了一聲,然后轉眼便恢復正常:“總之就是要交很多朋友,你以后也是一樣,安吉,朋友雖然大多數不靠譜,但如果你能掌握他們的‘命根’,他們就會在你有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
安琪拉連連點頭,就像是正在學校接受通識教育的學生。
“好吧,扯遠了,我的這個警察朋友……住在一個滿是黑鬼的地方。”
“南區?”安琪拉問道。
“呃……并不是芝加哥……他來自巴爾的摩。”
一聽“巴爾的摩”,維多利亞坐不住了:“你什么時候去過巴爾的摩?”
“我?從來沒有。”雷蒙德知道自己剛才說漏了嘴,于是立刻做出解釋,“我是在交友網站上認識的他。”
“交友網站?天哪,你他媽之前是個基佬?”
“不是!當然不是!就是那種普通的‘交友網站’……那叫什么來著,哦——線上論壇,對,線上論壇,來自全美的人可以在同一個聊天室里交流……”雷蒙德懶得繼續解釋了,于是強行終結了這個問題,“關鍵不在于我是怎么認識這個警察的,而是他跟我講的故事!故事!明白嗎?”
安琪拉連連點頭。
維多利亞則是皺著眉頭,一副對“故事”興趣寥寥的樣子。
“好吧,他是一名巡警,有個黑人搭檔,有一天他們兩個在巡街的時候收到了調動中心的調度,說是某條街上發生了槍擊案,嫌疑人逃進了街角的一家教堂——他們兩個因為距離那里最近,所以立刻開著巡邏車趕了過去。
等他們沖進教堂,他們發現槍手劫持了幾個唱詩班的兒童,慫貨一般地躲在他們身后,要求兩名巡警滾出教堂,放他一馬,否則他就開槍殺掉這些孩子。”
“——他們照辦了嗎?”
“當然!畢竟槍手劫持了幾名人質,還是兒童,所以他們就請求了增援,為了安撫激動的槍手慢慢往教堂門口退——結果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在教堂工作的神父從教堂后面的隔間里走了出來,目睹了這一幕,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一邊大喊著‘這些孩子是我的’一邊對著槍手扣動扳機。”
“——神父也會隨身攜帶手槍?”安琪拉好奇地問道。
“——難道這就是你抓的重點?”維多利亞反問道。
“這里是美利堅,安吉,人人都可以持槍,哪怕是耶穌也可以——雖然他手上的傷勢可能會影響到射擊精度,不過有志者事竟成嘛……”雷蒙德頓了頓,“所以神父和槍手之間發生了交火,子彈橫飛,到處都是被崩起來的木屑和粉塵,大戰結束之后,硝煙散去,他們兩個都躺在了血泊里,還有兩個唱詩班的孩子被流彈誤傷,傷重不治在送醫途中去世……”
說完,雷蒙德沉默了,半天都沒有說話。
安琪拉試探道:“沒了?”
“結束了。”
“噗——這是我聽過的最爛的故事之一,干的好,‘Boss’。”
“這個故事蘊含著一個十分明確的‘哲理’,維姬,這正是我想要告訴你們的,對于那些唱詩班的兒童來說,這一切都是‘無妄之災’,他們只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結果就被子彈擊中丟掉了性命。
Shit Always Happens.你們誰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所以我們得時時刻刻照顧好身邊的人,至少不要去傷害她們……”
“這就是你見一個上一個的理由?”
“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我要去吐了。”維多利亞起身,“你要不要一起,安琪拉?”
“我也覺得有些不舒服,也許是因為今天中午叫的外賣不太干凈……”
“——至少你們現在不會吵架了,這是個好消息。”雷蒙德目送著兩個人離開客廳,舒舒服服地往靠背上一靠,準備盡情受用安靜的獨處時光。
結果維多利亞丟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突然想起了提示音,雷蒙德湊上去看,發現維多利亞編寫的程序已經結束了對數據庫的分析和搜索。
結果欄內彈出了兩條信息。
照片、姓名、性別、甚至還有其他諸如出生日期、親緣等簡略信息。
聽到聲音的維多利亞也快步走過來查看結果,結果一看就立刻傻眼了。
雷蒙德也罕見地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他抬頭看向維多利亞:“——你他媽不是告訴我你沒有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