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到達哈勒維茨時,晚餐正在進行。他旁若無人地走進屋子。走廊里一片漆黑,但克里斯蒂安剛端著一堆盤子去了廚房,他把餐廳的門虛掩著,一束微弱的光線從門縫里射進來,穿透了陰影。但他的耳邊沒有笑聲,也沒有歡快的談話?,F在,在哈勒維茨用餐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他問自己:“我應該進去和他們坐在一起嗎?然后他覺得他不能相信自己,他的告別情緒可能會讓他受不了。他想最后看他們一眼,然后悄悄地回自己的房間。
他踮起腳尖走近一看。在吊燈的金色光芒下,三人坐在桌旁;奶奶坐在左邊。啊!天哪,她怎么老了,他心疼地想。在她身邊,艾莉看起來清新純潔,燈光照亮了她白皙的頭發,右邊坐著赫莎。她是一樣的,但又有所不同。她端莊沉靜的神態、不安的眼神、棕色橢圓形臉頰上的痛苦紋路、緊閉的嘴唇,都讓他感到新奇。
他覺得,她是在同樣的悲傷中成熟和發展的,而悲傷卻使他腐爛和枯萎。他對她的美好品質視而不見。只有死亡的臨近才讓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她的優點,看到了他周圍的一切。
他看到了他長期以來一直回避的房間里的每一個細節,仿佛在離開人世之前,他又多了一種感官,可以把事情深深地印在腦海里。他的耳朵熱切地聆聽著親愛的人嘴里說出的每一句話。他的手不自覺地撫摸著門柱上歷經滄桑的橡木雕刻。
克里斯琴的回來結束了他的沉思,在被人看到之前,他輕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想工作,想翻翻賬本,盡可能地把事情理順。他不想像一個乞討的破產者一樣偷偷摸摸地離開這個世界。他點亮了燈,開始算賬。
這一年過得還不錯。舊的欠賬已經補上;柱子之間到處都透露著希望的前景。甜菜根種植取得了驚人的成功,在接下來的幾年里,這片土地上的甜菜根產量將更加豐富。他正準備制定新的種植計劃,忽然想起后天他就不在人世了。
他“砰“的一聲合上書,跳了起來。這一切是多么滑稽可笑;就他而言,生與死是多么瘋狂!他猛地按響了門鈴,因為他餓了。從早上到現在,他幾乎沒吃過東西。
克里斯琴出現在門檻上,看到主人在這個不習慣的時間出現在屋子里,他高興得驚叫起來。
“現在,老朋友,“利奧充滿了一種奇怪的柔情,說道,“你的那些老別針還能再幫你拿東西嗎?“
當克里斯琴在混亂中結結巴巴地說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句子時,利奧把一塊十馬克的硬幣塞進了他的手里。
“因為我的緣故,你最近的時間過得很糟糕。但今后,老頭,你會得到適當的休息?!?
克里斯琴為主人無微不至的關懷流下了喜悅的淚水,然后洗漱完畢,去準備晚飯了。
他帶到廚房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客廳,在屋子里引起的轟動有點浪子回頭的味道。
門被小心翼翼地開關著,走廊里傳來竊竊私語聲,房間外不時傳來遲疑而沙啞的腳步聲。
他聽到這一切,不禁咬牙切齒。
“死吧,死吧,老伙計!“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喊道。“死吧,死吧!“
克里斯蒂安端來一個托盤,里面裝滿了好吃的東西,他可以看出母親也參與了挑選。他貪婪地吃了起來。那是他學生時代最愛吃的一道菜,炸土豆配野兔肉和烤火腿片。
“親愛的老姑娘,“他想,“這是她說'和我們在一起吧'的方式“。他笑了,眼淚卻奪眶而出。
克里斯琴想知道他要喝什么。
“別問我,老伙計,“他說,“帶上我亡父留下的最好的酒。拿三瓶來
克里斯琴大吃一驚,連忙向他要酒窖的鑰匙,因為酒窖里的珍寶現在都被嚴嚴實實地鎖了起來。酒來了,那是他父親引以為豪的美酒。他為什么要把這么好的東西留給陌生人喝呢?他一口氣喝光了第一瓶酒。
但對他來說,酒沒有味道。他感到臉頰發燙,心情變得更加沉悶。他本想輕松愉快地離開這個世界,但舊日的痛苦又開始啃噬他的要害,就像無法治愈的潰瘍。他開始在房間里瘋狂地踱來踱去,擰開一扇又一扇窗戶。
他渴望有人陪伴。他非常需要人的聲音,人的手的撫摸。他以為這將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個愿望,但奇怪的是,這個愿望竟然實現了。
快到十點鐘的時候,前門的門鈴“哐當“一聲猛響,響徹整個屋子。雷奧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掛著武器的墻壁。他想,“他們是來接我的,“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害怕被捕的恐懼。他挺起胸膛,等待著來訪者。
克里斯蒂安宣布布倫肯貝格牧師打來電話,緊急要求面談。
“好哇!“里歐喊道,“這正是我要找的人。讓他進來吧?!?
他心底長久以來對這個老人的怨恨一下子涌上心頭。他覺得自己在一個吉祥的時刻被送到了他的手里。此時此刻,他要讓他后悔莫及。在他的陪伴下,他將慶祝自己的生命告別。他用高跟鞋踢掉靴子上的雪,氣喘吁吁地走進房間。他穿著一件像埃斯基摩人一樣破舊的毛皮大衣,一條厚厚的棕色羊毛圍巾在喉嚨上繞了兩三圈。他那肉乎乎的臉,不知是被冬風吹得發紫,還是因為激動。汗水順著他掛著汗珠的臉頰往下流,在他那雙兇狠的斗牛犬眼睛里,有一種急切的不耐煩的表情。
“好啊,老伙計!“里歐感嘆道“萬能的上帝今晚把你帶到了這里。看,這是特別的東西。告別酒?!八D向克里斯蒂安,命令他再拿一大包酒瓶和冰塊過來。
牧師一直站在門口,猛拽著羊毛圍巾,房間里的熱氣幾乎讓他窒息。
“脫下來,脫下來,老頭子?!袄讑W說。
他聽從命令,捋了捋脖子上油亮的發絲,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一只想要打噴嚏的動物。
“我很高興看到你對自己如此滿意,我的孩子,“他最后說。“就像你完成了某項英雄壯舉一樣“
“當然,“利奧回答,“對我來說,英雄的行為是自然而然的?!叭缓笏o他倒了一杯。
“祝您健康,老人家“
牧師怯怯地看了一眼起泡葡萄酒?!澳阒牢覟槭裁催@個時候來這里嗎,大多數人都躺在床上了?“他靠在門邊,冷冷地問道。
“為你的健康干杯!你沒聽見嗎?“雷奧喊道。
這時,牧師踉踉蹌蹌地走向餐桌,用兩只顫抖的手舉起了酒杯。但他又放下了。
“我不能,“他呻吟著,突出了下頜,半抽泣著,滿臉厭惡。
“什么?“雷奧喊道?!澳惚梢曃易詈玫木疲窟@是什么時尚?“
“沒什么,沒什么,“老牧師嘟囔著,緊張地把酒杯推到桌子的另一邊。“以我現在的狀況,如果喝了它,我的身體和酒都會受到傷害?!?
“狀況!“利奧嘲笑道。“那你覺得我現在是什么狀況?你見過一頭野豬在沼澤里跑到地上,用臭水解渴,而獵狗幾乎要把它撕成碎片嗎?這就是我在這里喝水的情形。不過,我還是要再喝上一杯。祝您健康,老人家!“
牧師帶著不安的表情看著他,然后默默地舉起酒杯,倒空,自己搖了搖。
“這不是很好嗎?“里歐笑道。“你和我坐在一起友好地喝著酒,臉挨著臉。我們應該高興地唱起那首好聽的老歌:'兄弟們,崇高而神圣的時刻讓我們再次在此相聚',“他唱起了那副對聯。“或者你更喜歡一些淫穢的合唱?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任何大膽的挑戰了“。
他又倒了兩杯冰酒,一邊喝一邊感覺自己的想象力開始瘋狂起來。他的眼前浮現出各種各樣的畫面,當他試圖留住它們時,這些畫面又直接消失了。
老人一直托著下巴,目光呆滯地沉思著,他雙手緊緊抓住桌邊,緩緩地抬起頭,掙扎著說出了一句讓他半信半疑的話。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嗎?“他第二次問道。
“我想我可以大膽猜測一下,“雷奧笑道?!敖裉焱砩希矣胸熑谓o你這位年輕的希望之星一頓痛打,讓他很快就不會忘記。來,為他的健康干杯。祝您的兒子和繼承人蒸蒸日上!“
“聽著,弗里岑,“牧師說,“這是在嘲笑和譏諷一位可憐的父母,是焦慮把他趕進了黑夜。我說你太卑鄙了,弗里岑。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做,因為我了解你過去的性格。不過,我還是要向你描述一下家里的情況,這樣,也許你會產生一點人性的憐憫。我們正坐在一起吃晚飯,我妻子、孩子們和我,這時男孩沖了進來,臉色煞白,嘴唇流著血。他倒在地上,緊緊抓住我的膝蓋。我說:'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他哭著說:'父親,父親,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蒙羞了,不光彩了;以后所有正派的人都會像癩皮狗一樣踢我,唾棄我。'然后我把他拖進我的書房,說:'告訴我一切,小伙子。'就這樣,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弗里岑,你為什么讓我的親生骨肉蒙羞?我怎么得罪了你,讓你做出這種事?“
“你對我的罪過夠多了,老人家,“利奧回答道,“但關于這一點,以后再說吧。至于你的寶貝兒子,他對我妹妹的行為就像個潑婦,侮辱了我和我的家人,所以我不得不懲罰他。懲罰是公正的,你知道--這是你自己的原則?!?
“你為什么不向他挑戰呢?“牧師問道,“按照我們國家的習俗?“
利奧嘲笑他。“挑戰!好像我有時間把子彈浪費在每一個靠父親恩賜生活的傻青年身上似的。
誰不掙錢養活自己,誰就不值得別人為他費心給手槍上膛。最好的辦法是用拐杖,或者是一把尺子,如果方便的話。
牧師無奈地點點頭,利奧繼續用嚴厲而報復的目光盯著他。
“現在,振作起來,振作起來,“他戲謔道?!澳銇磉@兒可不是為了干坐著吹口哨的““你來這兒不是為了干坐著吹口哨的““你來這兒不是為了干坐著吹口哨的“
“弗里岑,“老人又開始說,“也許你說的都對,我也承認這孩子是個無賴,但他是我目前最好的孩子了。我的第二個兒子還要十年才能長大成人。而你,我一直深愛的人,一定要來毀了他的一生。
弗里岑,這樣不行,這樣不行。
“胡說!“里歐惱羞成怒。
“不,弗里岑。一般來說,他在遭遇不幸后還能重新振作起來,但現在他徹底完了。當他出現在同齡人中間時,他們會因為他身上的污點而對他冷眼相待。你看,弗里岑,我自己也是一名老學員,我知道在沒有自衛機會的情況下挨打意味著什么。如果是一個小偷或一個逃跑的瘋子干的,他也許會好受些。但你是馮-塞勒丁男爵,全世界都知道你,如果你拒絕讓步,全世界都會認為你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并站在你這一邊?!?
雷奧呻吟了一聲,想到第二天晚上他將給自己的好名聲和記憶帶來的恥辱。
“你想讓我怎么做?“他問,“我是不是要去謙卑地乞求他的原諒,并保證不再這樣做?“
“不,弗里欽;但明天他再向你發出挑戰書時,你應該接受它,并安排好通常的手續?!?
“然后呢?
“剩下的,弗里茨恩,就是你的事了“
“當心!“雷奧用威脅的語氣喊道。“你知道我從不開玩笑。
我的子彈從不打偏。我已經把一個人送入了永恒--記住這一點。“
然后,牧師慢慢站起身來,莊嚴地揮了揮手臂,說道
“我是一個老人,我沒有太多的期待。他是我的長子,我的心肝寶貝,我的希望。但我寧愿把他交給你,讓你像對待另一個孩子那樣對待他,也不愿讓他繼續過著被人鄙視、蒙羞的生活。
雷奧一時驚呆了,但緊接著他又感到一種狂熱的滿足,這讓他振奮不已。一個老人來找他--一個殺人犯和想自殺的人--求他取走他兒子的性命。他就著兩杯冒著熱氣的酒請求他幫忙。他們真是一對璧人魔鬼本人也無法與他們比肩。
“祝您健康,老伙計!“他本想再喊一次,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老人的雙腿幾乎站不住了,他拖著臃腫的身軀艱難地繞過桌子,雙手搭在利奧的肩膀上。他趴在椅背上對著利奧的耳朵說
“想想吧,我的孩子,你在我手中接受了多少年的訓練。我教你為榮譽和正義而戰,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
你是個野孩子,對你來說,暴政比正義更可貴。但我的棍棒懸在你們頭頂,你們不得不服從,無論你們如何反抗。為此,我今天要向你表示感謝。“
“我感謝你,“利奧冷笑道?!叭绻阆胱C明什么,那就是--你是個嚴厲的教官?!?
“不,弗里岑,我不是。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你不記得那個九月的傍晚,我們一起來到草地上,爬上干草堆,仰望著云朵嗎?什么也沒發生,但突然間,你悄悄地靠近我,把頭靜靜地靠在我的胳膊上,開始抽泣。我想你一定記得這件事,因為在那個晚上,我成了你的朋友。
然后是我們去鎮上看《威廉-退爾》的那天。夜里你來到我身邊坐在床邊莊嚴宣誓你也將為祖國為自由而死“
“哦,我的上帝!“雷奧呻吟著,把頭埋進了雙手里。
“你看,弗里岑,“老人接著說,“我當時可能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和今天一樣喜歡喝酒;但你必須承認,你年輕的靈魂是我正確引導的。你忘了我是如何鼓勵你和烏爾里希建立友誼的嗎?當約翰娜不能主持婚禮時,我唯一的愿望是如何在盟約中扮演第三者?還有,我的孩子你的心第一次跳動是為了回應別人你也忘了嗎?克努岑多夫林場場長的大女兒每周六給城堡送周報?當時她十一歲,你十三歲我相信她還不知道二加二等于四呢不過,她后來長成了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孩;不過,別在意這個。你還記得向我吐露過這樣一個秘密嗎:你在路上追著她吻她,而她很平靜地任由你吻她,這讓你非常開心,弗里岑,開心得不得了。
隨著一聲痛苦的嘆息,利奧抬起手肘,甩開了老人沉重的撫摸。
那是愛情的開始,也是他對愛情的認識,而現在卻走到了盡頭。
他站了起來
“你想要我做什么,伙計?“他喊道,“你要這樣折磨我嗎?“
牧師幾乎是謙卑地低下了他碩大的頭顱。
“我只想提醒你,你欠我一個人情,“他說,“我希望你能補償我的兒子。我站在這里--愿上帝寬恕我--我站在這里懇求你和他決斗,如果你忍不住,就開槍打死他?!?
現場一片寂靜。
角落里的老鐘敲響了 11點半的鐘聲。
“明天這個時候,“利奧想,“我將走向死亡?!皫е@樣的思考,他把那些開始在他的靈魂上編織著柔軟情感的舊記憶從他身上趕走了。他恨不得把內心洶涌澎湃的情感全部傾瀉出來,咒罵這個為了他那卑鄙的小兒子的名譽而殊死一搏的老人。
他把雙腿分開,雙手插在口袋里,笑著走到他面前。
“看著我,“他喊道。
“牧師回答說:“我_正在看著你。
“老伙計,你今天可真溫和啊。你像羔羊一樣咩咩叫,而不是像獅子一樣咆哮?,F在告訴我,你在我臉上看到了什么?“
“嘲笑和蔑視“,回答是“蔑視我和我們的主這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
“好吧,那你還沒看到一半。如果你對站在你面前的人有一點模糊的概念,你就會用你的肥腿盡快離開。你來跟我談榮譽,對我來說,我不過是一具活尸!你想讓我在你兒子的身上開個洞,這樣兩星期后他就會好起來,重新振作起來,大搖大擺地走人--因為這正是你這些甜言蜜語所要達到的目的;但是不行,我的老朋友,我是不會被任何這樣的詭計所迷惑的--我的心中充滿了殺戮。我的眼前籠罩著一片血云。你似乎也在其中游動,燈和一切都被未稀釋的血染紅了,黯淡無光?,F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還要告訴你,我還會變成什么。一個偽證者,一條懦弱的獵犬,在欲望和絕望的挫敗中偷偷溜出這個世界。我用非法的激情褻瀆了我最親愛的朋友的靈堂,我現在要讓它灑滿鮮血,而不是對他扮演最卑鄙的角色。是的,我將丑聞加丑聞,讓你為認識我而感到羞恥,老頭兒。你在我的屋檐下喝過的美酒,在你的記憶中會像膽汁一樣苦澀。那就多喝一點吧喝吧祝您健康,祝您健康,老牧師!“
他喝了,喝空了整瓶酒,然后把它扔到了角落里。
牧師站在那里,就像變成了石頭。他想開口說話,但言語卻被拋棄了。
“我敢說,你認為我是個傻瓜,才會說出這些,“利奧繼續說,“但我要告訴你我為什么這么做。只是因為我無法抗拒與你算賬的誘人機會。因為整件事該怪誰呢?為什么是你--首先是你,然后是約翰娜。是你們把我逼進了這個泥潭我必須沉下去是你開始的秋天的時候我對你說了我的想法但那時的我和今天的我相比簡直就是上帝的天使沒有預見到結局懺悔--我要懺悔,懺悔,懺悔!難道我沒有舉起雙手自衛,懇求你們放過我,讓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但你沒有憐憫,無論是你,還是約翰娜,還是現在和我一樣被逼到絕境的_她。
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喜歡把我們送進魔鬼的懷抱但現在輪到你了,我的朋友當時你對我毫不留情,現在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讓你那可愛的孩子盡其所能醫治他受傷的皮膚吧,讓他在傷口上敷上杜松子葉,或者敷上他喜歡的氨水吧;讓他用《圣經》里的經文來醫治他被侮辱的名譽吧。至于你,盡快離開這里。我受夠你了,你也受夠我了??死锼骨伲 八蜷_了門“克里斯琴,幫牧師先生穿上外套。晚安“說罷,他整個人撲在沙發上,用腳后跟在皮革上敲打,不再理會牧師的舉動。
后者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幾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寒冷的夜風讓他清醒過來。他在庭院的門廊下停頓了一下,考慮了一下。然后,他沒有走回溫格恩的路,而是在深雪中繞過公園的圍欄,來到了老宅。在那里,他用雷鳴般的敲門聲把一個半睡半醒的女仆叫到門前,要求馬上和格拉芬老夫人通話。
第二天早上八點,布倫肯貝格牧師從明斯特貝格郵局發出了一封電報。
“致柯尼斯堡的克萊欽克男爵
“德國之家酒店“。
“馬上回家你的房子有危險
“約翰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