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可能存在的金丹之敵,唐于兩人想到的唯一一個辦法,便是讓唐淵先突破至通玄。
再使用神打箓,若是請動了與相合的六丁六甲之神,便有躍升兩境之能,或可與金丹一戰。
唐淵也想過將神打箓交給于夢秋。
可哪怕女巡查升至衍法,也無力操縱“殺劍”,此劍只和她的劍道造詣相關。
而六丁六甲神卻以“行風雷,制鬼神”而名,很難加持到劍道。
所以,最優之解,自然是由他突破通玄。
只是哪怕真氣相較之前又充盈了幾分,亦是初步領悟念與氣合之意,可唐淵仍是沒有太過清晰的突破思緒。
而且他心存雜念,亦難束心。
在嘗試兩次無果之后,唐淵只得選擇了較為冒險的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將自己逼至極限,再做嘗試。
在紅衣女子出現的那一刻,他便感覺到了自己心境上的變化。
就和考試一樣,即便做了再多模擬,在真正踏上考場的那一刻,亦會生出不一樣的感覺。
彼時的唐淵甚至生出了心情目明,飄然凌云之意。
似乎抓到那一線突破的關竅。
而于夢秋的“御劍”,便可保證在突破期間,唐淵不會受到半分干擾。
神識順利凝成,唐淵便開始凝心聚念開始了第二步,魂魄相生。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者胎光,爽靈,幽精,又稱天魂,地魂,命魂。
七魂者,一曰尸狗,二曰伏矢,三曰雀陰,四曰吞賊,五曰非獨,六曰除穢,七曰臭肺。
亦被稱為天沖,靈慧,氣,力,中樞,精,英。
到了這步,唐淵只是心中隱有所感,并無明確道路。
但是無妨,只需有些靈感,便足夠了!
唐淵以嶄新的神識輕輕的觸碰珠珠,此番果然有了變化,珠珠不再像是死物一般,動也不動。
而是微微抖動,唐淵只覺得有無數智慧念頭迸發,一切關乎魂魄的道理被清晰的梳理在了唐淵面前。
“魂魄,心之精爽,神靈之名,形氣而由,形氣既殊......”
又謂,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其身。
命魂掌七魄,以附肉身。
所以魂魄相生,便是要收束天地二魂,使三魂七魄常駐己身。
唯有如此方可關閉人體與天地之循環,只納天地元氣而不出,得日月精華而不吐,盜取天地之造化,盡補己身。
所以,修行者才被稱為天地之賊,修行之路方才有三災,九難,十劫,五衰,這種種災劫不斷!
此種種劫難便是自通玄境,收束天地二魂之后才開始的!
有了珠珠相助,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唐淵以神識將游離于身外的天地二魂,一點點的從那冥冥之地,拉回了自己的肉身。
天魂者陽,地魂者陰,陰陽相聚,太極自生!
唐淵只覺得身體與神魂貼合無比,周身真氣流轉自如,再無半分外溢之感,整個身體宛如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這便是通明諸玄,通玄之境!
境界初成,唐淵沒有半分猶豫,直接點燃了那張神打箓。
同時心中念道:
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雷電,后有風云,千邪萬穢,逐氣而清,以心為將,以氣為神。吾今混合,結化成形。納之成丹,吐之成神!
神打箓的火光深邃,瞬間便越過九重霄云之天,貫穿了天地界限,來到了那好似位于無窮高處的天界天庭。
下一霎那,一股宏大高淼的力量無視空間,無視幻境,直接加持到了唐淵身上。
一道玄妙高貴的淡紫色的符箓憑空出現在了唐淵的玄關一竅。
這便是突破衍法境的關鍵標志……根本法力神符!
衍法者,衍天地之法理,得神通之玄妙。
此境之后,周身真氣凝為法力,無論是法術還是神通,再經使出,既為質變。
唐淵以神識微微感受那張淡紫色的符箓,卻是了然,此乃神霄天雷都天神符法力。是修持天雷之法的修士,所凝結的根本法符。
甲戊之神,字林齊,名虛逸,司掌五雷五風除魔之術。
此番加持至唐淵之身的便是一道雷法神通:
甲戊斷空雷!
他感受著體內勃發的法力,卻是對這神打箓,有了嶄新的認識。
此箓不僅是一道強有力的底牌,更為難得可貴的是,可以讓人提前體驗下一境的玄妙,甚至還附贈了一道神祇所掌的強大神通。
對于尋常人而言,或許只是多了一些感悟。
可對于擁有珠珠的唐淵而言,只需一絲感悟,便可按圖索驥,終得正法。
不過,此時的唐淵卻來不及想那未來之事。
即便用出了神打箓,他也不過是衍法初境而已,和金丹鬼王之間的差距,亦是深如淵海。
唐淵唯一的取勝手段,便是那道雷法神通。所以,務必尋到致勝之機,方可施為。
是以,唐淵一揮袖袍,數千條漆黑鎖鏈自四面八方,向紅衣女子激射而去,又是熟悉的起手式。
心機不過,此番甫一出手,唐淵便察覺出了空羅禁鎖的變化。
不僅是數量變多,每一根鎖鏈的力量相較之前也提升了數十倍。
這也不由得讓他想起了曾經選擇此法時,所見的道院批注:
其勢博大,可縛龍鯨!
這便是修為強大所帶來的本質提升!
哪怕神打箓所提供的根本法力,和空羅禁鎖之間,并不算十分適配。
亦讓空羅禁鎖完成了質的轉換。
然而,唐淵此刻面對的卻是一尊貨真價實的金丹鬼王。
只見紅衣少女單指輕點,時間恍如靜止一般,所有鎖鏈都停在了半途。
而后食指輕彈。
空羅禁鎖竟被強行扭轉了方向,反而向唐淵逼來。
唐淵嘗試搶回控制權無果,只能散去法力,躲過了“自己”的攻擊。
“弟弟能破境晉升,著實是讓人歡喜。”紅衣女子輕吟淺笑道,“那就讓姐姐我好好衡量衡量,你之所能吧!”
“你若是勝了,自可帶走你所珍視之人。”她語氣悠然道,“可若是敗了,就留在此處陪我吧!”
隨著紅衣女子之言,無數霧氣自其體內彌散四處,不多時便將整個海州城盡數籠罩其中。
別說目視,便是以神識探看,也找不見紅衣女子的蹤跡,甚至連周遭物景都在微微扭曲。
說明即便看見,也未必是真的!
唐淵倒也沒有太過慌亂,先是確定好了于夢秋的位置之后,便閉上了雙眼,不再依賴目感,而是通過風的波動,感知著紅衣女子的動作。
果不其然,下一瞬,唐淵便感覺十丈之外的風出現了隱約波動。
紅衣女子悄無聲息的撲了過來,纖細秀美的雙手直取唐淵脖頸。
玄黃大手印陡然現出,結結實實的砸在了紅衣女子的身上,將狠狠的拍在了地上。
在數十丈大小的玄黃大手印之下,紅衣女子那單薄的身影更顯渺小。
可正是這般渺小存在,竟硬生生的頂開了力能崩山的玄黃大手印。
如此對比,更顯震撼!
但法修的攻擊從來都是一環扣著一環,唐淵的身形不斷變幻,位置從不固定。
只見如潮水一般的法術,自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向紅衣女子轟來。
有著法力加持,唐淵獨創的法潮涌動流更顯成熟,猶如鋪天蓋地的彈幕一般,牢牢地壓制住了紅衣女子。
此舉并非是為了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只是唐淵要精準的確定她的位置,以把控自己的距離。
沙無量曾以半個鬼王之軀,掌控了其他三十五個餓鬼的能力。面對真正的鬼王之時,唐淵又怎會不防!
若是再中了殺身惡鬼的神通……“諸法禁行”,那戰斗就沒提前宣判結束了。
“弟弟若只有這點本事,那就只能留在這里陪我了!”
面對唐淵的狂轟亂炸,紅衣女子的聲音終是有了幾分波動。
唐淵的小法術雖弱,但很是惱人。
尤其是其間還穿插著小有天樞雷,空羅禁鎖這等真正能造成傷害的法術。
“來了!“
在紅衣女子剛開口時,唐淵便有所感,果不其然,“法術彈幕”在一瞬間就被盡數彈開。
正是交道餓鬼那道空間神通!
而且紅衣少女御使此神通時,明顯更為純熟。
不會僅僅拘謹于只攻或只守。
空間被她凝練為無形的兵刃,朝著唐淵洶涌轟至。
后者則是以攻對攻,法力裹挾更為厚重的元氣匯聚成近乎三十丈大小的玄黃大手印,肆無忌憚的迎了上去。
“轟!”
伴隨著一聲響遏行云的震響,恐怖的力量猶如洶涌出水一般,肆意橫流。
瞬間便將神廟甚至是周遭的一切都被摧折至崩塌,化為了一片廢墟。
“痛快,痛快!”
“再接我一雷!”
唐淵高居于天,一道道紫雷環繞在其身周,將其映襯得宛如天庭雷尊。
那股霸道暴雷之勢,甚至壓得整個輪回幻境,都在顫抖。
彎折如龍的雷光,自天劈落,拖曳出一道絢麗的長虹。
恐怖的雷音電閃之音回蕩在整座海州城中,所有人都驚恐的抬頭望天,心中滿是畏懼。
就連紅衣女子都目光微凝,認真了起來。
若是被如此恐怖的雷法劈中,便是她也要去掉大半條命。
畢竟,雷法向來最是克制妖鬼邪魔。
“但是......沒用!”
紅衣女子在心中暗道,“任憑爾輩攻勢再強,破不開本神的防御,亦是徒勞無功。”
她可不是許浟或沙無量。
即便是攻擊之時,也從未將“空障”剝離己身。
是以,紅衣女子竟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硬接了這道雷法。
并暗中蓄勢,準備在唐淵攻勢將老的那一瞬迫近。
只要趁著他未發動風從之術時,接近其身,自可施展“諸法禁行”之術,一錘定音!
雷法雖然兇猛,卻無力洞穿空間。
在劈至其身周三丈時,都被“空障”牢牢的擋在了外面。
有此法護身,她便是無敵的!
可是下一瞬,紅衣女子卻在冥冥之中,突然聽得一聲震響,只覺識海翻騰,好似要炸開了一般!
而后,更有接連不斷的雷聲轟鳴,不絕于耳。
“怎么會!?”
紅衣女子的臉上終于生出了一模不一樣的神情,驚詫之中帶著惶恐。
可伴隨雷法而至的,還有更為恐怖的幽芒。
那深邃幽暗的光芒好似有生命一般,甫一近身,就爭先恐后的滲入紅衣女子的體內。
瘋狂的絞殺著所觸及的一切......腑臟,法力,神識,甚至是魂精魄精!
而紅衣女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幽茫在其體內肆虐,無論作何努力,都難以將其驅除。
這才是唐淵準備的致命一擊:
疊加了大成斬妖之術的甲戊斷空雷!
在來此地之前,唐淵雖然未能順利突破至通玄,但也并非一無所獲。
這段時間屢建功勞,本就在突破關隘的斬妖之術。
終是被他突破至了大成之境!
如果說尋常雷法對妖鬼邪崇的特攻能達到兩成水準。
那大成級數的斬妖之術,幾可做到倍增!
這也是唐淵的底氣之一!
以淬煉了劇毒之物的刀劍對敵,能劈刺出多大的傷口都不關鍵,重要的是把毒素送進去。
對餓鬼而言,斬妖之術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唐淵的所有計劃本就都是圍繞著大成的斬妖之術進行。
而在明晰了神打箓加持的雷法......甲戊斷空雷,有破空之能后。
此次斗法之策,更是自然而然的便已成型。
唐淵只需誘導面燃鬼王將那空間神通,作為最后的防御手段。使其放松警惕,不留其他后手。
便可一擊制勝!
而事實亦如其所料,紅衣女子果然掌握了此道神通。
那波法潮涌動的“彈幕時刻”,為的就是讓紅衣女子意識到自己還有“絕對防御”。
不過,即便紅衣女子的氣息在急速衰退,唐淵亦然沒有放松警惕。
因為……神打箓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是以他依舊保持著相當距離,靜靜的看著這位絕色佳人的最后時刻。
紅衣女子臉上的神情變換,先是面露不甘惶恐,而后又突然展顏笑道:“不愧是我選中的人,沒想到還真讓你尋到了如此解法。”
“本神死后,輪回自解,不過你父畢竟只是凡人,數十日未食水米,活與不活,就全憑其造化了。”
說完之后,紅衣女子稍稍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衣袍,將披散的頭發梳攏整齊。
然后才輕輕的躺了下去,閉緊雙目,平靜又釋然的失去了最后一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