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受天地鐘愛，得造化而生，甫一出生，便有三百六十種人體小藥。
在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眼中，幾可視為行走的靈藥。
若得人食，不僅相當于吞服靈藥，更有近人氣，開靈智，得氣運的說法。
哪怕是不用吃人，只需長時間和人類混居一處，生靈便可盜取人氣，開智化妖。
也就是人族太強，將這些妖魔鬼怪盡數壓制在了北疆，大荒這等苦寒之地。
若換至妖族勢大，定會豢養人族為食。
所以，兩人倒未對紅衣女子所言的精元有何質疑。
百萬人族所聚之精元，幾可等視為天罡地煞這般上品元氣，用以提升些許修為，自然是不在話下。
不過，一般而言，就算是北疆魔門也不會如此暴殄天物，屠戮人族，僅僅是為了些許精元。
如此粗糙的手法，怎可壓榨出人族這種“硬通貨”所能創造的最大價值？
當然，若想以人為貨，還得有一副可以硬抗“三清鐵拳”的硬朗身板。
目前來看，地仙界尚無宗門或種族，能達到這一要求。
所以無論是魔門七宗，大荒妖庭，四海龍族，都只敢在背后搞些小動作，而不敢公然的視人為貨，大行屠戮之事。
唐淵只能覺得，這海州城一事，定然是做的極其隱蔽，再加上地處偏遠，這才未被大晉巡查司發現。
不然，在此等朗朗乾坤之下，怎會發生如此……滿城皆死的惡性事件？
于夢秋稍作調整之后，便又穩住了心態，的確如紅衣女子所言，既然沒有真的吃進嘴里，自可將其視為菁純元氣，不必太過自擾。
日后，再多念些《救苦渡人經》，當可消弭其間怨氣。
此等人死之氣亦屬濁氣，對魔修而言自是有益于修行，對道修而言，卻是有害道基的毒物。
自然需要拔除消弭。
紅衣女子見于夢秋面色恢復正常，又笑吟吟道：“除此之外，本神還干擾了諸餓鬼的心智。”
“頭幾次輪回之時，這些餓鬼可沒有那么多想法，凡是誤闖之人，第一時間便會被吞吃殆盡。”
“我亦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讓它們學會了思考，只有它們開始了思考，你們才有了機會。”
“至于最關鍵的幫助，想來兩位也已知道了。”紅衣女子頓了頓道，“我給了你們重新來過的機會。”
“代價便是兩條人命徹底消亡么？”
“沒錯。”紅衣女子理所當然道，“每一次輪回重啟，至少也需要一個嶄新的魂靈。”
“幸好你倆帶來的人足夠多，可以有整整七次嘗試的機會。”
“不過二位僅用了兩次，的確有些出乎本神的預料。”
唐淵好奇問道：“前兩次，我倆都輸了？”
“小弟弟用了那道符箓，于妹妹也使出了劍術。”紅衣女子點了點頭，肯定道：“兩位底牌盡出，依舊沒能贏過已是半個鬼王的殺身餓鬼。”
“哦？”唐淵眉頭微皺，“居然有這么大的差距么？”
不過，無論是沙無量還是許浟，這兩頭餓鬼的能力的確恐怖，自己和于師姐一直在以小博大，算是刀尖上行走，一步行差，便有可能滿盤皆輸，身死道消。
所以，哪怕兩人底牌盡出，也的確有落敗的風險。
“可即便如此，我和師姐也算是對你有恩，不知閣下為何還要困我二人于此。”
紅衣女子瞇著眼睛，宛如一只狡狐，“本神只是想再見見恩人而已，你們若想離去，我當親送二位出此輪回。”
唐淵的語氣驟然變冷道：“你應知我所言之意，除去我與師姐之外，你還欠我一個人。”
“你是說李賀他們么，他們五個自然也可一并放歸，只是那兩個耗材，本神的確是無能為力了。”
“你又何必在此裝傻？”
紅衣女子長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猜出來了，不是么？”
“你父已經成了海州城的一份子，沒法脫離此輪回了。”
她目帶悲憫的看向唐淵，道：“一個和你素不相識，僅僅認識兩天的人，又怎會舍身救你。”
“文清者，清正廉明！”
“我亦是通過兩次輪回相試，才發現他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你提供意外卻又合乎輪回底層邏輯的幫助。”
唐淵終于知道自己為何會一直心緒難安了，他覺得李員外最后那釋然的笑容是覺得自己拯救了海州城。
實則不然，他只是慶幸自己救下了那個一直以來都和他不是太過親近的兒子罷了。
紅衣女子看著面沉暗沉的唐淵，突然展顏笑道：“小弟弟也莫要絕望，你父親沉淪的時間還不算長，依然有法可救！”
唐淵聞言，驟然抬頭凝視著眼前的絕色少女，沉聲問道：“還望指教。”
少女輕揮紅袍寬袖，眉眼微揚，原本略顯清幼的氣質陡然一變，一股氣度森嚴，高淼如空的威儀顯現。
空朦若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讓人不由得生出跪拜降服之意。
“殺了我，便可救他！”
少女的氣勢，遠勝半個鬼王之軀的沙無量，赫然是一尊真真正正的金丹期大修士！
唐淵面如平湖，絲毫未變，而于夢秋心中亦是早有準備，神情戒備的看向了紅衣少女。
在來此之前，兩人就已經做好了至少也要面對金丹真人的準備！
“還請師姐護我。”
于夢秋深吸了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祭出了老祖賜下的御劍，一道劍光沖霄而起，引動星光垂落，化為一道銀河燦寰籠罩在唐于兩人身上。
星寰劍法......御！
與此同時，大晉都城的某座宅邸，一位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突然一下站了起來，緩緩看向了西方。
而受到保護的唐淵則心神下沉，雙腿盤坐呈蓮花狀，口中低頌：
“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
“屢踐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綿綿不絕，固蒂根深。人各有精，精合其身。”
神念下沉，從玄關一竅向周身經脈游動，神念與真氣漸漸相合，此之謂念與氣合，而后又從全身各處向眉心泥丸宮處匯聚。
此處又名“黃庭”“天腦”，有總攝眾神，照生念識之功。
神念入得泥丸宮，凝煉成了更為厚重，又更顯輕靈的神識。
突破通玄的第一步，凝念成識，終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