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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加入

聲音來得突兀,消失得也快如鬼魅。石桌旁,李明哲握著茶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微微發白,瓷杯與石桌邊緣發出細微的磕碰聲。他猛地抬眼,目光正好對上王冬兒同樣驚愕望來的視線。僅僅一瞬間,彼此眼中都燃起了難以言喻的光彩。那不是恐懼,而是……如釋重負般的驚喜!

生命女神!是她出手了!

李明哲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股巨大的、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欣悅。連日來盤踞在心頭的陰霾,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撕開了一道口子。唐三,那位遠在神界、算無遺策的海神大人,他一手促成的“王冬兒”與“王秋兒”融合為“唐舞桐”的計劃,終于碰到了無法忽視的阻礙!這干預如此強硬,如此不容置疑地宣告了融合的風險——生命女神在關注,并且介入了!這意味著,唐三想要強行完成融合,就必須直面這位執掌萬物生機的神祇的意志,他無法再像提線木偶般隨意操控命運之弦了。

“呼……”李明哲幾乎是無聲地從緊抿的唇齒間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肩膀悄然松弛下來。那份籠罩在頭頂、近乎絕望的壓力,第一次有了實質性的松動跡象。

窗邊的王冬兒,清麗的面龐上掠過復雜的神色。驚愕之后,那雙粉藍色的眼眸里也迅速被同樣的明悟和欣喜所充斥。李明哲的想法,也正是她心中所念。她感受著那份源自神界的強大“援手”,一絲久違的暖意包裹住微涼的手指——他們并非孤軍奮戰在命運的重壓下。這份希望雖然渺茫,卻足以照亮眼前的黑暗。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石桌旁,那個成為所有風暴核心的身影——王秋兒。

少女正有些茫然地側頭看著他們,方才那股浩渺神威般的聲音似乎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太多漣漪,至少表面上沒有。她只是看到兩個同伴臉上突然浮現的古怪神色,然后又把目光齊齊鎖定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審視一件稀有的珍寶。

“你們……”王秋兒歪了歪頭,玫瑰金色的長發順著肩頸滑落,“這樣看我干什么?”她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自己光潔無瑕的臉頰,又摸了摸如金色琥珀般純凈的眼角,生怕上面沾染了早餐的碎屑或是晨間的露水。

“沒什么!”

“沒看什么!”

李明哲和王冬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應,聲音里的緊張和匆忙如出一轍,連停頓的間隙都分毫不差。這反常的同步反而引來王秋兒略帶疑惑的一瞥,不過她顯然更傾向于信任這份略顯局促的“正常”。少女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唇角似乎向上彎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動作自然流暢地,將身邊的石凳又向李明哲的方向挪近了寸許,整個人幾乎要依偎過去,帶著少女特有的親昵和獨占意味。

“那我們今天早上吃什么呀?”王秋兒仰起臉,看向李明哲,那雙金色的眼眸在晨光下剔透得如同融化的黃金,清澈見底,卻又毫不掩飾地流淌著依賴與愛慕。目光所及之處,仿佛只看得見他一人。

這毫不掩飾的情感表達,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王冬兒的心底漾開層層漣漪。盡管她比誰都清楚,這份突然而至的情感中,很可能盤踞著來自那位“岳父大人”唐三的影子——也許是某種潛移默化的引導,也許是命運糾葛中滋生的畸形火花——但眼睜睜看著自己深愛的少年,被另一個明媚而優秀的少女如此熱烈地注視、如此自然地貼近,一陣尖銳的酸澀如同冰錐,狠狠刺穿了強裝的平靜。

王冬兒抿緊嘴唇,腳步輕移,不著痕跡地站到了李明哲身后左側。在外人看來,她只是隨意地調整位置,但白皙纖長的手指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地探入了李明哲側腰衣物的褶皺間。下一瞬,凝聚著少女薄怒和一絲……不甘的手指,帶著足以捏斷精鐵的力量,狠狠地在那軟肉上擰了整整一圈!

“嘶——!”

劇烈的酸麻脹痛驟然襲來,饒是李明哲已經是七環魂圣級別的體魄,在王冬兒這含怒一擊且毫無防備之下,也不由得渾身肌肉一僵,英俊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牙關緊咬才沒讓痛呼破喉而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塊皮膚在瞬間充血、變形,火辣辣的痛感直沖腦門。但他生生忍住了,只是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朝陽下折射出微光。不能喊,秋兒還在看著呢……

王冬兒的手指松開得和他緊咬的牙關一樣快,表面依舊云淡風輕,只是那雙粉藍色的大眼睛警告般瞪了李明哲一眼,蘊含的情緒復雜得難以形容:吃醋、警告,一絲心疼,更多的是一種“你給我收斂點”的控訴。李明哲心虛地回望她,眼神里滿是討好與無奈。

李明哲深吸一口氣,壓下腰間那令人齜牙咧嘴的疼痛,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如常,沒有一絲異樣波動:“咳……今天早上么……簡單點吧,還是吃平常的好了。”他努力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目光在兩位同樣傾國傾城,卻又代表了截然不同“意義”的少女臉上徘徊。一個是他心之所愛,是他寧愿粉身碎骨也要守護的摯愛;另一個,則是沉重的責任與關乎無數生靈未來的關鍵鑰匙。

他心中無聲地喟嘆。王秋兒近來越發地粘人,其中的緣由他并非完全不明了。他清晰地記得那些在她眼底閃爍的情愫,如同陽光下的金色火焰,熾熱而純粹。這份感情的真假摻雜,是否摻雜了唐三設定的“命運”,他無法苛求也無法挑明。更重要的是,他肩負著無可推卸的使命——絕不能讓她重蹈那紙頁上的覆轍!她的生命,早已不再僅僅關乎她自身。

王秋兒絕不能死!

這個念頭如同烙印,刻在他的靈魂深處。一旦她那璀璨的生命隕落,第一個破碎的,就是王冬兒完整復蘇的希望!她們本是一體雙生,靈魂共生的奧秘早已揭露。王秋兒的消散,意味著王冬兒終將承受難以挽回的殘缺,那個名為“唐舞桐”的完整個體再難現世。這對付出了巨大情感與未來的冬兒來說,將是何等殘酷的掠奪?僅僅想象那個黯淡的未來,李明哲的心就如同被冰冷的利爪攥緊。

更深遠,更可怕的后果如同懸頂之劍——星斗大森林的核心,萬獸之主的隕落!帝皇瑞獸三眼金猊的消逝,必定會引爆整個星斗大森林億萬魂獸傾巢而出、如洪流般不可阻擋的滔天怒火!人類世界將面臨史無前例的血色風暴!那是足以傾覆城池、涂炭蒼生的浩劫!

然而,在這場浩劫面前,真正的苦難會落在誰的肩上?那些高踞云端的宗門世家?那些手握重權的帝國皇室?他們有堡壘,有強者,有龐大的資源儲備。魂獸狂潮固然會讓他們傷筋動骨,痛失疆域和財富,但當獸潮之力衰竭,秩序逐漸重建,憑借強大的根基和底蘊,他們總能舔舐傷口,甚至能在廢墟上攫取更大的利益。真正會被徹底碾碎、尸骨無存的,是那些手無寸鐵、魂力低微,甚至根本沒有覺醒武魂的蕓蕓眾生!是那些在大城庇護范圍之外的村落農戶!是無數無辜孩童、老弱婦孺!他們的生命在浩劫中渺小如塵埃,連悲鳴都無人聽聞!他們將用自己的血肉和絕望,去填平魂獸悲憤的溝壑!

每每思及于此,李明哲就感到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使命感。無論是出于對眼前兩位少女的情感牽絆,還是對那份無邊無際的蒼生苦難的抗拒,保護王秋兒,讓她掙脫那紙頁上既定的悲慘結局,都是他必須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成的目標。

“好。”

出乎意料地默契,兩個悅耳的女聲同時響起,打破了短暫的沉默。王冬兒與王秋兒幾乎在同一時間應下,目光卻短暫地再次交匯,空氣中仿佛有看不見的電流輕輕碰撞了一下,旋即又迅速分開。她們對食物的要求出奇的一致:只要是李明哲做的,就是無可替代的美味。這種依賴感源于一種更深層次的情感連接。王冬兒(以及未來可能成為的王秋兒記憶里部分構成的唐舞桐)在“原著”中與霍雨浩相伴五十余載,卻始終癡迷于他最平凡不過的烤魚,所執著的,早已非單純的美味,而是那份愛人親手為自己忙碌時流淌的情意,是那份無論時光流轉、世事變遷,他依然愿意為她停下腳步、生起爐火的專屬溫柔。

此刻,這份心意同樣延續到了李明哲身上。爐灶升起的炊煙,烹煮出的食物香氣,是她們心中最溫暖的風景線。

王冬兒看著李明哲走到院角那個簡易搭造的灶臺旁,熟練地引燃干柴,將一口鐵鍋架起。清晨的微風吹拂著他的額發,也吹動著王冬兒心頭的思緒。保護秋兒,是共識,是前提。但如何在接下來的風暴中做到這一點?她的腦海中開始飛速盤算起來。

王秋兒的目光追隨著李明哲忙碌的身影,看著他在晨曦中舒展手臂,看著火焰映紅他專注的側臉。她的眼神純粹而專注,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秋兒。”王冬兒的聲音打破了灶臺旁有節奏的翻炒聲,也拉回了王秋兒黏在李哲身上的視線。

“嗯?”王秋兒側過頭,陽光為她金色的長發鑲上了一圈耀眼的光暈。

“你有沒有興趣,”王冬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且富有說服力,“加入我們史萊克學院的戰隊?這次大賽,我們還需要人手。”她微微頓了一下,補充道:“以你的實力,絕對能勝任。”

這是個經過她深思熟慮的建議。王秋兒,堂堂帝皇瑞獸化形,天賦卓絕,更有黃金龍武魂這等極致力量的霸道存在。在七環以下的魂師中,她幾乎就是不可撼動的巔峰!一力破萬法,強悍無匹的肉身力量足以讓她在同階橫沖直撞,所向披靡。而史萊克學院作為上屆冠軍,擁有在團隊中增補個別新隊員的寶貴特權。作為本次大賽史萊克戰隊的真正負責人(至少是名義上的主要決策者之一),王冬兒動用這個權限并不困難。

王秋兒琥珀般的金瞳里閃過一絲好奇,但并未立刻回應。加入史萊克?當初她選擇踏入人類世界,選擇進入史萊克學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窺探“霍雨浩”記憶碎片時,被人類世界的繁華新奇與史萊克所宣揚的“怪物”精神、那份獨特的情誼所吸引。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生機勃勃和可能性。然而,當命運的軌跡偏移,李明哲取代了“霍雨浩”的位置闖入她的生命后,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那日在星斗大森林外的湖畔,他以奇異的能力擋住了自己的攻擊;后來,他眼中沒有人類對魂獸的貪婪,只有純粹的保護欲和同伴間的信任;再后來,是他一次次在可能的沖突中調和著她與冬兒之間微妙的關系……這些經歷如同星火,不經意間點燃了她心中陌生的火焰。那是一種混雜著依賴、仰慕、以及強烈想要靠近的渴望。她喜歡待在他身邊的感覺,喜歡看他專注的樣子,喜歡他在陽光下微笑時的溫暖氣息。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遠比當初在他人記憶里看到的模糊幻想要真實得多,也深刻得多。

因此,當王冬兒拋出這個提議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思考史萊克學院本身,而是習慣性地、下意識地轉向了那個站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晨曦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汗珠順著他專注的側臉滑落。她的目光牢牢鎖在他身上,帶著無聲的詢問和依賴。去不去,似乎只在于他的一句話。

李明哲恰好完成了最后一下翻炒,將金黃誘人的雞蛋和嫩綠色的蔬菜盛入盤中。他敏銳地感受到了那道炙熱而專注的目光。他端著盤子轉過身,目光沉穩而溫和地迎向王秋兒的視線。

他理解冬兒的用意——將秋兒留在史萊克戰隊,是最穩妥也最能名正言順將其護在眼皮底下的辦法。大賽期間,她將享有史萊克學員的保護,也能最大程度地避開唐三可能暗中進行的其他操作。身處團隊之中,總比讓她獨自在風暴邊緣游走要安全得多。

李明哲迎著王秋兒充滿信任的金色眼眸,沒有絲毫猶豫,輕輕而堅定地點了點頭。無需言語,那份支持與“這是最佳選擇”的意味已清晰傳達。

得到肯定的回應,王秋兒那張因本體而總是帶著些許高貴疏離感的絕美臉龐上,瞬間如同被春陽融化,綻放出一個毫無保留的燦爛笑容。那笑容純粹、耀眼,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陽光的金輝。“好啊!”她清脆地應下,干脆利落,“我加入。”

王冬兒在一旁看著她,心中那份隱憂并未完全放下。但至少,計劃的第一步達成了。然而,她心頭的另一根弦卻隨著窗外明媚的天氣而繃得更緊。

三天。

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詞眼在王冬兒內心深處無聲地回蕩著——三天后,就是那個如血般刺眼的“原著”節點——霍雨浩引爆明都皇城魂導器倉庫,制造出波及近百萬無辜生靈的恐怖大爆炸!

盡管那個引爆者“霍雨浩”已不復存在(或至少不再是同一人),歷史的軌跡也因李明哲的出現而扭曲變形,但那巨大的“時間節點”如同一道濃重的陰影,沉沉地壓在王冬兒的心頭。明都,這座龐大帝國的核心心臟,此刻正在數十里外矗立著,喧囂而平靜。然而,誰能保證命運的慣性不會帶來新的災難?或者,由于他們的干預,原本被壓抑的危機會在未知之處以更猙獰的面目爆發?

李明哲端著早餐走回桌邊,食物的香氣在清晨的空氣中彌漫開來,溫暖而誘人。他將盤子放在石桌上,發出輕響。桌邊的三人圍攏過來,暫時拋開了各自的心事——王冬兒思索著避難之地與前往乾坤問情谷的路徑;李明哲一邊將雞蛋分到碗里,一邊仍在留意學院內外的風吹草動;而王秋兒,則沉浸在能名正言順留在李明哲身邊參與他重要活動的喜悅之中,安靜地接過遞來的碗筷。

遠處隱約傳來預備學員們晨跑的呼喝聲,以及魂力訓練場方向傳來的魂技破空聲響,構成了一副充滿活力的學院清晨圖景。窗外的天空,那純凈的、不帶一絲陰云的蔚藍,此刻卻如同巨大的幕布,平靜得令人心慌。

王冬兒握著筷子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些。她抬起頭,目光穿透庭院,遙望著明都的方向。三天,短暫的如同指間流沙。那陽光普照的城市輪廓中,是否已經悄然埋藏了不可知的毀滅引線?而他們,又該如何在保護王秋兒的同時,安然度過這場未知的風暴,并在那之后踏上危機四伏的“乾坤問情谷”之路?

空氣里的早餐香氣與那份無聲流淌的擔憂交織在一起。餐桌之上,是短暫的和平與信任;餐桌之外,是已然開始加速轉動、醞釀著驚濤駭浪的命運巨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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