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統三河與遠江
- 德川家康
- (英)A.L·薩德勒
- 3094字
- 2024-11-14 17:53:44
此時松平元康面臨著一個急切的問題:松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家臣們的家人仍然被扣押在駿河作為人質,他必須設法將他們營救回來。1562年,松平元康突襲了今川家的上鄉城,不僅攻陷了城池,還殺死了城主鵜殿長照,抓走了他的兩個兒子。隨后,松平元康提出,用上鄉城和這兩人與今川氏真進行人質交換,目光短淺的今川氏真立刻就接受了。然而,沒過多久,今川氏真意識到自己上了當,于是命令松平元康的岳父關口親永自殺,還殺害了另外12名作為人質的婦女和兒童。但這一切都太遲了,除了激怒三河的將士、加劇松平元康與今川氏真的隔閡外,再無其他意義。
又過了一兩個月,松平元康去掉了來自于今川義元的“元”字,改名為松平家康。“家”這個字是松平家的特色之一,后續的大多數幕府將軍也都繼承了這個字。這個字來自偉大的源氏家族將領源義家,當一位博學的神職者向家康推薦這個字時,家康十分高興,還說這是八幡神的啟示(源義家被稱為八幡太郎),便立刻采取了行動。此后,他的名字與今川家族再無瓜葛。
1564年5月,擺脫了一向一揆困擾的松平家康終于做好準備對今川家采取行動了。他先是派兵解救了一座被今川家和武田家重兵包圍的要塞,然后進攻吉田,試圖奪回這塊本屬于三河國卻被今川家占據的土地。雖然他沒能攻下這里,但通過外交手段,他成功說服今川氏真將吉田歸還給他。雙方達成和解,并互相交換了人質。此后,隨著三河東南角的幾座要塞的歸順,松平家康終于統一了三河國。他開始逐漸把工作重心放在領地的治理上。
第二年,家康任命高力清長、本多重次和天野康景輔佐他管理三河,這三人被稱為“三河三奉行”。在人事任命上,家康非常注意官員之間的性格互補,這一點從他們三人的綽號“佛高力”“鬼作左”和“公正無私天野三郎兵衛”就可以看出來。三人中,“鬼作左”本多重次(通稱作左衛門)最引人注目,他待人嚴格而性格直率,無論是面對主君還是平民都表里如一。為了讓平民也能理解實行的法令,本多重次特意用簡單易懂的假名將法令重寫,還特意加了一行小字:“誰不服從,作左將處罰誰。”他還將這種風格帶到了生活當中。他有一封被稱為“日本最短書信”的家書,信的內容是這樣的:“寄語一言:小心火燭,別讓阿仙哭,把馬養肥。”阿仙就是他的兒子仙千代。
和平的生活似乎總是短暫的。很快,武田氏的勢力就開始令松平家康頭痛起來。武田氏的家主武田信玄不僅擁有甲斐和信濃,還侵占了附近的許多領地,而這些領地從12世紀起就已經是其他家族的封地了。武田信玄是那時最優秀的軍事指揮者,在政治方面也能將家族管理的井井有條。雖然他在不到三十歲就選擇出家(他從那時起開始使用信玄這個名字),但他擴張土地的野心卻從未消退過。他為了攫取今川氏真的領地,殺死了反對他的長子武田義信以及家中重臣飯富虎昌,并把兒媳(今川義元的女兒)送回今川家。盡管今川氏真名義上仍是他的盟友,但他已經開始找今川氏的麻煩。他意識到今川氏走上了下坡路,于是越發急于攫取今川家的領土。
此時,松平家已經崛起,還和織田信長結成同盟;北面的上杉謙信實力強大,且一直對武田氏的領土虎視眈眈。為了減輕壓力,武田信玄向今川氏真暗示,如果后者同意把遠江割讓給他,那他就會攻打松平家康,替今川氏真懲罰背盟的松平家。當然,無論今川氏真再怎么無能,他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建議”;而遭到拒絕的武田信玄便轉頭向松平家康提出:一同進攻今川氏,瓜分他的所有領土。
松平家康也明白武田信玄的野心,明白這份盟約不可能長久,但這樣的結盟對當下雙方都有好處。于是,雙方達成協議:松平家康占有遠江,武田信玄侵占駿河。織田信長也借機加強了與武田信玄的關系,他讓自己的兒子織田信忠與武田信玄的女兒訂婚,并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松平家康的長子松平信康。
武田—松平聯軍并沒有遇到太多的困難,輕而易舉地占領了今川家的土地,今川家的將士們還沒等戰斗開始就臨陣脫逃了。今川氏真連忙逃出駿府,前往掛川城避難;而隨后入城的武田信玄便將駿府城付之一炬。此時,相模國的今川家盟友北條氏康出兵來援,他們利用自己的海軍優勢,在興津附近大敗武田信玄,斬首四百人。隨后,武田信玄糧草耗盡,只好撤軍。
與此同時,松平家康也向遠江進軍,將今川氏真圍困在掛川城。松平家康提起兩家以前的關系,并提出建議:如果今川氏真出城投降,把掛川和整個遠江國割讓給他,他就協助北條氏和上杉氏對付武田氏,從而將駿河國歸還給今川家族。對于今川氏真來說,這是眼下最符合實際的方案了,除了接受他別無選擇。
由于駿府已被武田信玄燒毀,今川氏真不得不將都城遷至伊豆,并尋求北條氏的庇護。再后來,松平家康徹底控制了駿河國,今川氏真則前往京都,在那里展現了自己出色的蹴鞠技藝和藝術造詣。但作為一位大名,他從未在理政能力方面給人留下任何印象:松平家康曾經向織田信長提議讓今川氏真幫他一起治理駿河國,卻被織田信長否決了,還說“今川氏真是不受上天眷顧的人”。在松平家康統一天下后,今川氏真隨家康前往江戶,他的后代則成為幕府的司儀,世世代代過著優渥的生活。
雖然被擊敗,但武田信玄仍然沒有放棄奪取駿河的野心。六個月后,他重返駿河,入侵北條氏的領地。這次,武田信玄設法把北條氏引出了堅不可摧的小田原城,并在軍事上反敗為勝。隨后,他再次占領駿河國及駿府城。他還試圖在遠江給松平家康制造麻煩,煽動松平家康的一個下屬攻擊他,但沒有成功。在松平家康的抗議下,他就此收手,這讓兩家都獲得了一段暫時的和平時期。
在此期間,武田信玄還派人暗殺過松平家康,而松平家康則憑借自己的虔誠幸運地逃過一劫。刺客在一次酒宴后悄悄潛入松平家康的房間。他以為家康會在痛飲之后回房休息,于是徑直走進臥室,有條不紊地捅穿了他的床。但是,松平家康并不在臥室,因為他有早起在佛前祈禱的習慣,即使喝了酒也不能破例。面對被捕的刺客,松平家康并未動怒,而是把他送回到武田信玄那里,還贊揚他是一個忠誠的家臣。
同年12月,松平家康通過幕府將軍足利義昭和前任關白近衛前久獲得天皇的許可,可以使用(或者說恢復)德川的姓氏,將名字改為德川家康。這個姓氏原本是源義季(新田義季)使用的,源義季是令人敬畏的八幡太郎源義家的曾孫。這種更名重申了德川家康與源氏這個歷史悠久的家族的聯系,同時也將他的家族與松平家族的許多旁系分支區分開來。有人推測,德川家康改姓的原因是為了突顯他的信念:他所在的新田家族即將取代足利家族在幕府中的地位。當然,這一猜測可能并不合理,因為當時德川家康僅是兩個國的領主。然而,這時的德川家康已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雄心勃勃,他的遠見使他為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做好了準備。
1570年初,德川家康將都城遷至遠江國曳馬城。他加固了這個地方,并將其改名為濱松,岡崎的居城則留給長子信康管理。而信康的母親,也就是關口親永的女兒筑山殿也隨兒子一起住在岡崎——據說,她脾氣暴躁且性格古怪,這令德川家康很不舒服。
然而,這次遷都的舉動引起了織田信長的不滿,因為這可能會影響他對抗武田信玄的計劃。盡管如此,織田信長仍然迫切需要德川家康的支持,因為他已經意識到有一些陰謀正在針對自己。他曾經一手扶持的足利義昭,如今已經開始忌憚織田信長逐漸壯大的勢力。為了扳倒織田信長,足利義昭開始布暗自聯合其他勢力。
足利義昭秘密聯系了武田信玄、近江的淺井長政和越前的朝倉義景,共同圍攻織田信長。形勢頓時變得十分嚴峻,因為后兩家能直接威脅到織田信長的大本營。朝倉義景本來就與織田信長存在矛盾,在地位上,朝倉家和織田家都是斯波氏的封臣,可織田信長不僅行事有所僭越,還要求朝倉義景隨他一起上洛,以示對他權威的認可——這是朝倉義景無法接受的。而淺井長政一直被織田信長視為可靠的妹夫和盟友,現在也加入了對他的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