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經濟學第二原理：均衡

在多數經濟情形下，你并非唯一試圖進行優化的人。其他人的行為也會影響你的決定。經濟學家認為世界是由大量經濟主體構成的，它們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彼此在優化上的努力。我們在上文曾提到，均衡是一種特殊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每個人都在試圖優化，所以沒有人認為能夠通過改變自己的行為增進個人的利益。

這一定義包含了一個關鍵但也很微妙的要點。我們說的是在均衡狀態下，沒有人認為他們能從改變自己的行為中受益。在均衡狀態下，所有經濟主體都會基于他們擁有的所有信息，包括他們對他人行為的認知，試圖做出最優可行選擇。

為了直觀地理解均衡概念，想想你所在地區超市的常規付款通道的排隊長度（不包括快速付款通道）。如果一個隊的等候時間比其他隊短，優化者就會選擇那個隊。如果一個隊的等候時間比其他隊長，優化者就會避開那個隊。所以短的隊會吸引購物者，而長的隊會勸退購物者。但隊伍的長度并非唯一影響因素。你會根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每個人購物車里東西的數量，來估計哪一隊會更快，從而決定排哪一隊。有時候，你可能會等得更久，因為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例如一位顧客花了5分鐘才找到合適的零錢，或者某位顧客的購物車底部堆滿了待結賬的小物件。但經濟學家仍會說“在均衡狀態下”，所有的結賬隊伍等待時間大致相同。當預期所有隊伍的等待時間相同時，沒有購物者會想要更換隊伍，換句話說，沒有人會認為他們能通過更換隊伍而獲利。

再舉一個例子。假設汽油的市場價是每加侖[1]2美元且汽油市場處于均衡狀態。以下3個條件需要得到滿足：

（1）汽油賣家（即能源公司）生產的汽油數量等于買家購買的汽油數量。

（2）能源公司只會在石油開采和汽油生產的成本低于市場價格（每加侖2美元）的時候進行油井作業。

（3）汽油買家只會為對應的價值超過2美元的活動消費1加侖汽油，比如開車去參加最好朋友的婚禮。買家不會為對應的價值低于2美元的活動消費1加侖汽油。

在均衡狀態下，基于汽油的市場價格，汽油的買賣雙方都在進行優化。沒有人能通過改變自己的行為而受益。（我們會在第4章中進一步討論這一均衡分析的示例。）

注意，我們已經開始思考眾多經濟主體之間互相影響的情況。他們也許是國際象棋比賽中的兩名選手，也許是億貝（eBay）拍賣市場上的30名參與者，也許是在紐約證券交易所買賣股票的數億投資者，也許是為使用拖拉機、卡車、摩托車和汽車而購買汽油的數十億家庭。在所有這些情況中，我們認為所有人都在持續且同時進行優化——例如國際象棋比賽中選手走的每一步棋和紐約證券交易所進行的每一筆交易。這些選擇結合到一起便產生了均衡——經濟學家認為，這種均衡分析能很好地描述多人互動時的實際情況。

搭便車問題

讓我們用均衡概念來分析一個你可能感興趣的經濟學問題：室友。假設一套合租房中住著5名室友。每名室友都可以貢獻自己的一些時間，用以幫助提升所有室友的總體福利水平，比如扔掉空的比薩盒和飲料罐。每名室友也都可以只把時間花在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上，比如在TikTok上看視頻或者在Spotify上聽音樂。

假設其中一名室友因為討厭臟亂而開始花時間打掃廚房。盡管其他室友很欣賞這一行為，但他們并沒有加入其中的積極性。如果這名室友花費30分鐘洗碗，其他室友不用動手指就都能獲益。如果所有人都加入進來做一些清潔工作，那么所有人都會受益。但是，這5名室友中的每個人都有把這件事情留給其他人的動機。結果是，室友較多的合租房，其環境往往都是一團糟?；诰饫碚撟龀龅念A測是：當人們處于一個大的合租環境時，環境會比單獨居住時更亂。

指望由其他室友承擔清潔工作這一例子，就是經濟學家所說的搭便車。大多數人都想把臟活扔給其他人做。我們都想成為自己不用做任何貢獻卻仍能從別人的付出中獲益的搭便車者。

有時搭便車的行為能僥幸獲得成功。當搭便車的人只有少數而貢獻者較多時，搭便車的行為可能會被忽略。例如，有一小部分人想方設法不付錢就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跳閘機逃票的人總歸是少數，因此并不會危害地鐵系統。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逃票，地鐵可能很快就要關門大吉。事實上，逃票問題在紐約市發生得越來越頻繁。監管紐約公共交通系統的政府機構在2018年12月發布報告稱，估計該市每天有20.8萬地鐵乘客逃票，35萬公共汽車乘客逃票。[2]你可以看到很多紐約人逃票被抓現行的視頻。[3]

在地鐵里，保安巡視能使搭便車問題得到遏制。在合租環境中，社會壓力會使搭便車的行為得到遏制。搭便車之所以是個問題，是因為我們很難當場抓到這些搭便車的人。在地鐵站里跳閘機逃票不是什么難事。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我們很容易會把面包渣留在沙發上而不做清理。

人的私人利益有時候與公共利益并不一致。均衡分析有助于我們預測這些交互經濟主體的行為，并理解為什么會出現搭便車。人們有時只顧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不會自愿為公共利益做出貢獻。不幸的是，無私行為，比如戰爭中的英雄行為只是例外，自私行為更為常見。當人們互動時，每個人都可能做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而不會以實現整個社會的福利優化為目標行事。

均衡分析能幫助我們設計出減少甚至杜絕搭便車的特殊機制，比如財務合同。舉個例子，如果每名室友都同意每周支付5美元來雇清潔工，結果會怎樣？相比監督人們是否遵守了“自覺保持個人衛生”的規定，強制要求每人每周支付5美元是一件更容易的事，畢竟比薩渣上可沒有寫名字。所以，均衡分析解釋了為什么個人往往不會為社會利益服務，以及如何設計激勵機制去解決這些問題。

[1] 1美制加侖≈3.785升。——編者注

[2] Emma G. Fitzsimmons and Edgar Sandoval,“Caught in Act, Evaders of Fare ‘Don’t Feel Bad,’” New York Times , December 25,2018. See the original report here: http://web.mta.info/mta/news/books/docs/special-finance-committee/Fare-evasion-board-doc_181130.pdf.

[3] See http://gothamist.com/2018/12/05/subway_turnstile_jumping_nyc.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