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雖然嘴上說還期望能找回自己的身體，可是心里已經(jīng)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事兒了。心里也想用這個身體好好生活下去。

其實他上輩子營養(yǎng)不良，犧牲的時候，身體還沒有進入二次發(fā)育，因此對于男女之別，并沒有太深的感觸。就是嘴上一直說自己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到底什么是男人，他還真沒有什么概念。

她有點看不上那幾個男學(xué)徒工，在她看來，那幾個人實在是太懶了。能偷懶就偷懶，切的土豆絲，粗的粗細的細，粗的比她的手都粗。她還沒開始學(xué)廚前，切的已經(jīng)夠差了，都比他們好。別的菜切得也不好。讓他們?nèi)嗝嬉膊缓煤萌?，沒揉一會兒就說手腕子疼。

大師傅還不能說他們，一說他們，他們就蹦著說要貼師傅們的大字報，說他們是在毒害無產(chǎn)階級同志，讓大家都染上貪圖享樂的思想，還振振有辭地說，真正的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是不會挑吃挑喝的。越是難吃的東西，越是對無產(chǎn)階級的考驗和淬練。

華年覺得，他們說的話，也有點兒太無恥了。怪不得師傅們寧愿自己親自動手切菜，也不愿意支使他們干活兒呢。

華年一來，一開始他們說華年傻，還想過排擠華年，華年可不怕他們，還暗地里動手收拾了他們一頓，現(xiàn)在幾個人在華年面前老實的厲害。

他們現(xiàn)在被家里人訓(xùn)了一頓，回過味兒來，想跟華年示好，已經(jīng)有點晚了。華年寧愿和那幾個女服務(wù)員玩，也不愿意搭理他們。

再說了，瓜子和花生很好吃，她們說的逛街也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她們是在真真切切地生活，在她們幾個的嘴里，無論什么都那么有意思，這正是華年想學(xué)的。

方秋茹和莫行止對于華年交了朋友的事兒非常支持，方秋茹還把家里的糖都找了出來，軟糖硬糖都有，讓她每天上班兜里裝上幾塊兒，分給朋友們吃。

一到了下午兩點，飯莊就沒什么事兒了，大家能歇上一會兒，到下午四點再忙，華年這幾天就一直跟著她們坐在飯莊一樓的大廳一角聊天兒說話。

這幾個女服務(wù)員打頭的是一個叫孫美華的漂亮女孩兒，今年十八歲，特別的有主意，今天拿了一條漂亮的真絲手絹兒，得意地顯擺給幾人看：

“看，好看吧？百貨大樓都沒有呢?？催@上面的燕子，跟繡上去似的，活靈活現(xiàn)的，華年，你說，好看不？”說著就放到了華年的手里，示意她給出評價。

華年被這光滑又美麗的淡綠色手絹給驚住了，上面一角還印了一只漂亮的燕子，還有幾縷垂柳，在陽光下閃耀著光澤。

她還從來沒看過這么好看的東西，摸都不敢使勁摸，就怕把這手絹兒摸壞了，看了幾就趕緊放回了孫美華的手里，誠心誠意地夸獎：“好看，真好看。這個貴不？我也想買一條送給我方姨。”

孫美華一開始是因為家里人的囑咐才帶著華年玩，不過玩了這幾天，倒真心喜歡上了這個小妹妹，又乖，又老實，話還少，不管她顯擺什么，她都覺得好，誠心誠意地夸她，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早就把華年真的當成她的好朋友了。

華年一這么說，她就驕傲地笑了：“貴倒是不貴，一塊八一塊。我跟你們說，咱們省城真的沒有，這是真絲的，是從南邊兒過來的??！我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買了這一塊??！”

其他幾個小姑娘一起發(fā)出驚呼，這么貴呀！

他們店里的燴面才兩毛五分錢一碗，這都能買七碗燴面了??！

還有還有，也沒聽說你家里有人開貨車啊，你這是從哪里搞到的？

不過一想到這是珍貴的真絲，大家也就不覺得貴了。要知道現(xiàn)在一床絲綢被面兒也要七八十一塊呢，而且都是那種很厚的，花花綠綠的，特別的富貴的?？蓻]有這塊兒看著素雅。

大家都是有工資的，一塊八毛錢，也不是掏不起。就有人問她從哪里能買到?？刹还芩麄冊趺磫枺瑢O美華就是不肯說。把另外三個小姑娘氣得不行，罵她臭顯擺，起身就走，不愿意再理她。

華年倒沒追問，只是看著孫美華笑?？磿r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回后廚，卻被孫美華悄悄拉住了。

她朝另外三人的方向扮了個鬼臉，小聲對華年講：“就不告訴她們??！我告訴她們了，馬上全飯莊的人都知道了??！華年你想買嗎？想買的話，哪天你休息時我也調(diào)休一天，我?guī)闳ベI呀！”

華年還真的想去買一塊兒送給方秋茹，她手里有錢，賣房子的，那四個老家伙塞的，剛發(fā)的頭一個月工資二十七塊六毛八，都在她手里攥著呢，平時莫行止和方秋茹什么錢都不讓她花，還老是給她塞零花錢。連她頭一個月的工資想給他們買點東西，都被他們說了一頓。弄得華年怪不好意思的。

孫美華這么一說，她就心動了，連連點頭。還說自己從來了齊石后，除了去了一趟L市，還沒休息過，哪一天休息都成，就孫美華的時間。

孫美華笑著跟個剛偷吃了雞的小狐貍一樣，趴到華年的耳朵旁邊小聲說：“你可別跟別人說，你姨都不能說?。∵@個手絹兒啊，是我在黑市上買的?。【驮诨疖囌九赃叄?！就是他們收攤早，早上三四點就開門，到了八點半九點就收了。你要是想去，那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去啊。其實也不耽誤上班?！?

華年驚奇地看著她。

她的膽子，怎么這么大！！

她倒是聽方秋茹說過自然災(zāi)害那三年，全華國到處沒吃的，連部隊里都吃不飽，莫青山和莫行止都得了水腫，她曾經(jīng)悄悄跑到黑市去買糧食的事兒。對黑市也并不反感。

只是孫美華膽子也太大了吧，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就敢去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也不怕自己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