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看到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這個外國人，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臉上的胡須很濃密，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胸口佩戴十字，手中拿著一些糖果，一臉微笑的給孩子們分潤，一邊分潤，還一邊做天主教傳教士的動作。

“王爺，這個番夷，他叫湯若望，欽天監歷局的一名小吏。”

“乃是幾年前一個叫徐光啟的禮部右侍郎找來，推薦給欽天監。說這人，在數術和天象方面有研究。陛下也認可了。”

“然后，好像是三年前，他還準確的預測了天狗食日，當時陛下都被震動了，朝野也震動了。”

阮大鋮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是說出了那人的身份和一些履歷。

“這事情我也聽說過，這家伙甚至比那些道士還要神奇。天狗食日都能說中，大家都懷疑，他所在的什么西洋，事后他也說了，他算是西洋那邊的和尚。”

“他在京城，也算一個知名人物了。大家都看他看個稀奇。”

馮德忠也補充，大明對西方人的包容度也很高。

湯若望，一個比較著名的外國人，甚至可以說是繞不開的一個外國人。

因為他起碼歷經了六個皇帝，萬歷、天啟、崇禎、多爾袞、順治、甚至活到了康熙五年，官居一品，最主要的貢獻，就是農歷。

西洋和尚。

可不是嘛。

這家伙明明是神父傳教士！

拿破侖算是從某種震撼之中回過神來了，但他的依舊有些緊張。

因為，這可能意味著，他能夠知道歐洲那邊的事情了。

來到這個大明朝，是不是他死后的世界。

畢竟，在這邊他也知道了大炮火炮，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火炮能在大明有，證明其實可能和歐洲的時間差不多。

“走，我們會會這個西洋和尚。”

拿破侖有些好奇這個湯若望的經歷了，神父還能在大明做官，經歷也有些許傳奇。

至少在他那個時代，他還沒有看到過東方人面孔在歐洲皇室做官的先例呢。

這個家伙，到底是哪國人？

兩位長史自然跟上。

“愿上帝保佑你們……”

“阿門，孩子們，新年快樂。”

“沒有了，都沒有了。”

伴隨著他們的靠近，湯若望也把手中的東西分完了，然后入鄉隨俗的他，還能說出比較圓潤的新年快樂。

只是，口音有些奇怪。

至少拿破侖都感覺有些奇怪。

見到拿破侖他們幾人過來，湯若望也是掛滿微笑，接著等到拿破侖走到跟前，他還雙手作揖，叩首道：“這幾位大人，新年快樂，湯若望有禮了。”

一個外國人，搞這種東方禮節，看起來更加怪異了，但在湯若望身上，絲毫不見他有什么尷尬，顯然，他習慣了，他也很有眼力勁。

對于禮貌的湯若望，拿破侖只是輕輕點頭，便開門見山：“湯先生是嗎，有空嗎？我對你比較好奇，想要和你聊聊。”

“大人方便即可。”湯若望都沒問朱由檢的身份，都知道他是達官貴人，自然不敢拒絕。

拿破侖忍住了用法語、英語、意大利語等試探他的沖動。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家客棧，上三樓，剛剛好可以看到繁忙的街道和京城一角的風景。

一邊看風景，對面還坐著一個外國人。

拿破侖甚至一時間都再次感覺時空錯位，人生經歷很是奇妙。

“湯先生是哪國人？”

等到熱茶倒好之后，拿破侖抿了一口之后，這才開口。

“王爺，小的是大明人。”湯若望已經知道了拿破侖的身份，對這個問題，他想了一下才回答。

“不是，我問你的是，你來到我的大明之前，是哪國人？”

拿破侖稍稍被調戲了一下，再次重申，同時也吐槽，這家伙有資格成為大明人嗎？

還不配好吧。

他已經徹底融入這個帝國的文化當中，對于這種蠻夷自稱大明人，下意識的有些不舒服了。

“嗯……王爺問的是這個啊？”

面對拿破侖的認真好奇目光，湯若望猶豫了一下，用怪異的口音吐出了來歷：“小的是……神圣羅馬帝國的人，不知道王爺聽過沒有？”

是的，哪怕湯若望曾經說過他的來歷，這個國家的人也不清楚，不在乎。反而每每會問，神羅是什么國家，有大明大嗎？人有大明多嗎？很厲害嗎？

往往一聽到人沒大明多，地沒大明大，這些人都會失去興趣了。

湯若望也做好了眼前這個王爺照例的詢問。

只是他很快就親眼目睹了少年王爺眼中的震驚，拿破侖一下子站起來了：“什么？你說什么，你是神圣羅馬帝國的人？我不是勒令——”

話說到一半，拿破侖戛然而止，然后果斷注意到兩位長史和湯若望的驚奇。

“神圣羅馬帝國是怎樣的帝國？你們那國王叫什么？”

拿破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猜想可能是自己死后，神羅又復辟了，就如同波旁王朝復辟一樣。

沒辦法，不得不這樣想。

他一生中最值得夸贊的戰績，就是打崩了神羅帝國。

他清楚的記得，具體時間1806年 8月 6日，弗朗茨二世放棄神圣羅馬帝號，僅保留奧地利帝號，至此，神圣羅馬帝國正式滅亡！

現在，神羅竟然在大明復生了，這自然令他驚奇，腦海中涌現各種可能。

“這個，王爺，我不敢確定現在我們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是誰，因為我來了這邊很多年了。再說，那邊也比較亂，在打仗。我只記得來時，我們的皇帝是施蒂里亞大公查理二世之子，他是哈布斯堡王朝的成員，全名為斐迪南?卡爾?利奧波德?約瑟夫?弗朗茨?馬塞蘭，我們那邊，習慣叫他費迪南皇帝。”

在拿破侖的關注之下，湯若望說出了神羅此時在位的皇帝名字。

咚！

只是，這個比較繞口的名字一出，拿破侖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傻眼了。

熟悉歐洲歷史的他，立即就想到了神羅的一個人物，費迪南二世，一個特別關鍵的神羅皇帝，就是他在位期間，導致了整個歐洲很著名的三十年戰爭！

然后他的老朋友英國，在這個時期重復了路易十六的結局，查理一世第一個被送上斷頭臺，然后才有了之后1688年的光榮革命，最終確定了老對手英國的君主立憲制。

與此同時，法蘭西當時的國王是路易十三，就是打贏了三十年戰爭，從而取得了歐洲霸主的地位。

當然，這，這些現在都不重要。

“兩百，兩百年前……”

拿破侖喃喃的念出了這個時間，不是吧，他，他怎么會，怎么會來到兩百年前的世界？

他很確定，擁有費迪南二世的神羅帝國，就是在他的兩百年前。

這個打擊，對拿破侖來說，有些大。

“不……不可能吧，你確定你沒有騙我，隨便編一個名字！？”

拿破侖甚至失控的越過桌子，一下子抓住了湯若望領口，企圖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他的心頭現在只有家人。

雖然他失敗了，但家人肯定擁有花不完的財富，能夠讓母親、哥哥甚至兒子有一個好生活，他死也無憾。

現在湯若望的一句話，就直接從時空上，否定了他的一切努力。

他在這里，怎么尋找兩百年后的家人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