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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籠中雀說往事,天上人憑巽風

  • 且行天道
  • 夜隱梟
  • 4151字
  • 2024-10-14 23:57:04

外面那孔雀還在絮絮叨叨。

似乎是被在梧水之下關押得久了,許久不見外人,她正有滿腹話講。也不用丘知鴻回應,這孔雀就自顧自說個沒完。

可惜丘知鴻沒有那個心思仔細去聽——被鵜鶘含在嘴里的滋味,可真著實不好受。

這鵜鶘多食魚蝦,口中自是又腥又臭,為了避免丘知鴻逃跑,他還將嘴閉得嚴實,直讓丘知鴻幾乎閉過氣去。

偏偏之前丘知鴻還被那五色神雷劈了一通,正是渾身酥麻之際,連反抗的力氣也無,只能任憑那鵜鶘含著自己、沉入了梧水之中。

好在雖然孔雀說要將丘知鴻關到服氣為止,但還不至于全程都由著鵜鶘來含著。等那鵜鶘潛入水底之后,他終于張開了嘴巴,將丘知鴻吐出到了一處水牢旁。

丘知鴻掐個坎水訣,使個避水神通,于這水中勉強睜開眼睛,向周圍仔細看時,只見那碧波紛紛間,有個蘆葦囚牢,粗細蘆葦排成列,成個囚籠模樣,浸在水中,而一只大孔雀就被關在這囚籠之內,只堪勉強回轉。

那孔雀身長怕是有十丈開外,渾身羽毛都被這梧水浸濕,狼狽地貼在體表,但即使如此,那羽毛之間依舊閃爍著道道金光,直晃得丘知鴻不敢直視。

七丈有余的長長尾羽拖在身后,部分支出了囚籠之外,來回晃蕩之間,漾起了道道無形波濤,讓丘知鴻于水中站不穩身形。

正看時,那孔雀朝丘知鴻點了點頭,便有一道無形渦流席卷而至,將丘知鴻囫圇卷入了囚籠之中。

“以坎水法訣,行避水之術,倒是玄門正宗。”那孔雀抖動了兩下翎羽,變換了個舒服姿態,“只可惜,要和我這個落魄之輩一起,在這水牢之中沉淪了——我自是鳳凰后裔,可飲梧水醴泉飽足,卻不知你有沒有修行辟谷之道。”

說完之后,孔雀一雙眼睛就盯住了丘知鴻,似乎想要從他面上看出幾分憂懼。

可她卻不想丘知鴻壓根不理自己,只是掐著坎水訣,對自己的言語置若罔聞,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有心情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孔雀,哪怕被晃得瞇起眼睛,目光卻依舊游移不定,似乎頗有興趣。

“你這童子,看什么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雌是雄。”這回丘知鴻終于嘿然一笑,開口答道,“我曾聽聞那孔雀之屬,須是雄性才有尾上翎羽;而你在那河灘騙我之時,卻又做個女相——卻不知孔雀前輩,究竟是雄是雌?”

“小輩無禮亦無知!我自是天地之間第一只孔雀,這天下孔雀,皆是我吞那交合之氣而誕的子孫后輩,你說我是雄是雌?”

“你剛才還口口聲聲稱鳳凰做個狠心老娘。”丘知鴻聞言,忍不住露出笑意,“卻不想你才是最為偏心之輩,這般華貴翎羽,卻只傳兒不傳女,還說自己是天下孔雀之母,當真可笑至極!”

“你這童子懂得什么?”聽了丘知鴻取笑,孔雀卻反倒平靜下來,“這翎羽艷麗,固然可修成五色神光,成個大神通。只是其中艱辛卻不可為外人道,我自是愛惜女兒,才不讓她們辛苦這一遭!”

“聽你這意思,反倒是不讓她們修行這五色神光,才是愛惜她們性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孔雀面露自得之色,“我家兄弟姐妹許多,每個都繼承了她身上一項神通,鵬得其翼、鹓得其身、畢方得其焰,我則得其尾。當我還是幼雛之時,這五色尾羽可引來了不少覬覦,心疼女兒,自然要讓她們免于此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丘知鴻點了點頭,“有趣,當真有趣——這我卻未曾在那博物志上讀過,須得記下來!”

說著,他便單手掐著坎水訣,另一只手從腰間摸出了黃紙朱筆,將其攤在膝上之后,便仔細記錄了起來。

“且記去,且記去!”那孔雀倒是頗為大方,“你這童子,怎么倒像是只白澤一般,聽得什么消息就要尋個紙筆記下?莫忘了你如今已然身陷囹圄,恐怕一時半會也不得脫身!”

“既然一時半會不得脫身,那倒不如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丘知鴻將之前孔雀所說一一記下,這才停筆看向了孔雀,“那敢問孔雀前輩,鳳凰又是為何要遣太祖拿翎羽捉你呢?”

“也不怕告訴你。”雖然問題頗有冒犯,但許是因為孔雀久不同人交流,故絲毫不在意,回答起來時,反而一副得意模樣,“當時天下紛亂,我卻在博州逍遙自在,每有人畏懼災厄,便多奉金銀于我,為我庇于羽翼之下。我那狠心老娘卻只說我犯了貪婪之孽,非要遣個人類小子拿我!”

說到這,她還抖了抖翎羽,似乎是想露出些威風模樣。

“你家太祖雖然有些手段,于我面前須是不夠看,五色神光之下,他諸般法寶兵刃皆近不得我身,若不是我那狠心老娘拿了支翎羽于他,助他破了五色神光,到最后你家太祖也得奉上金銀,以求贖身哩!”

聽了這般言語,丘知鴻心中直呼好家伙。

孔雀這簡直是貪到家了——在那大爭之世都敢以財寶供奉蔭蔽他人,這要承多少因果?

話說回來,在這孔雀面前,太祖亦是狼狽不堪,就算她存著幾分吹噓之意,這手段也足夠驚人!

偏偏那鳳凰只是用了一支翎羽,便破了她本命五色神光……果真是百鳥之祖、羽族之母!

于是,丘知鴻再次揮起筆來,將她剛剛講述也一一記錄下來。

而后他又將那當年舊事紛紛問來,孔雀則有問必答,言語之間竟頗為自傲。

一問一道間,這一人一孔雀竟聊了個把時辰。

眼見著丘知鴻都寫了一沓黃紙了,這孔雀似乎談興終于有了些減少,這次不等丘知鴻繼續疑問,反而主動開啟了話題。

“你這小子,我已然紆尊降貴答了你幾十個問題,禮尚往來間,你是否也應表示一二?”

“那是自然。”丘知鴻聞言面露微笑,“前輩有何疑問,自問便是。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對爾等凡俗的家長里短沒有興趣。”

“那前輩許是渴了,我這還有一葫蘆好酒——”

“莫要耍些滑頭!”孔雀哼了一聲,“你既承了那封山敕水之責,自應將我封做這梧水水神!”

“哪有水神被囚在牢籠之中的。”丘知鴻搖頭道,“將你羈押至此,是鳳凰所定法旨,我自是不可違背!”

“她只定將我浸入梧水、不可走脫牢籠,卻未曾定我不可做這梧水水神!”孔雀湊近了丘知鴻,“我也不白求你,你只要將我名字寫在那封山敕水的榜上,我自將半數財寶分與你,財法地侶,自得其一!”

丘知鴻聞言,只是搖頭:“行這封山敕水之事,便是修行大道,我又何必圖你那余財呢?”

“你這童子怎生得如此小心眼?”孔雀終于有些急躁了,“看來你非要在這被我關上幾年,才肯就范——”

話未說完,就見那鵜鶘匆匆而來,先叫一聲孔雀大明王,然后才啟稟說有青鸞要入梧水尋人。

“將他叼走了去!”話頭被打斷的孔雀忿忿瞪了一眼丘知鴻,“我自應付那廝!”

“是!”

鵜鶘答應一聲,便又將大嘴一張,用力一吸,就把丘知鴻連同些河水一并從囚籠吸入口中,再將水篦出,只留下丘知鴻在那又腥又臭的嘴里掙脫不得。

將丘知鴻含在口中之后,那鵜鶘當即離了囚籠,遠遁而去。

而就在他離開之后不多時,青鸞白鸞就來到了這囚籠之外。

這二鳥為在水中方便,都化了人形模樣,見了孔雀之后,齊齊的躬身道了個萬福。

而那孔雀見了她們,則是橫眉立目,并無半點好顏色。

“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青鸞白鸞兩位,不在我老娘面前侍奉,今朝怎么有空,來見我這落湯雞?”

“孔雀前輩。”身披一身輕紗的青鸞面露微笑,“適才白鸞說她遇了個人類,有事尋我。只是我還在照顧樹上雛鳥,暫時拖不得身——偏等我脫身之時,那人類已然不見。”

“人丟了,去問梧桐樹上那些鵬鳥啊。”孔雀譏諷道,“大鵬最愛吃人,雖然他死后子嗣由老娘親自照顧,但說不得還會渴饞血肉,這番見了凡人便按捺不得。”

“那不見之人卻非是凡俗,而是個修士。”青鸞搖頭,“大鵬子嗣自是由我照料,他們初絨未褪,連個入水為鯤的能力都沒有,遑論吃人。”

“我自被囚在這籠內,你問我又有何用?”

“奶奶只做了個囚籠與你,卻從未禁錮你元神。”青鸞雖然面上依舊帶笑,語氣卻并不客氣,“這梧水灘涂之上,可有事情能瞞過你?”

“元神離體,最是麻煩。”孔雀不屑道,“又無人奉上金銀,我可懶得理什么凡人。”

聽了她的話語,白鸞面上露出了幾分了然——她自是個雛鳥之時,就聽聞孔雀貪財,卻未曾聽聞孔雀食人,若非她之前將丘知鴻安頓在灘涂之上,此番也不會來這里詢問孔雀。

但青鸞聽了孔雀之語,卻頗有些將信將疑的意味,沉吟片刻,她終于再度發問:“那鵜鶘鸕鶿又在何處?”

“許是去撈魚吃了。”孔雀拍了拍翅膀,“誰能管得他們?”

青鸞聞言,雖然并未完全放心,但左右看看并無異樣,便只能點一點頭,就打算轉身離開。

可還沒等她上浮,忽然耳邊響了生悶雷——抬眼看時,竟是在那蘆葦囚籠的角落之中,赫然藏著張引雷符箓,剛剛那聲悶雷便是由這符箓所引。

見了符箓,白鸞面上露出驚愕,而青鸞則當即瞪大了眼睛。

“撒謊!”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這分明是修士符箓陽雷,應是那人遺留于此,果真是你將他擄掠至此——快說,他如今卻在何處?”

如此情況之下,孔雀也有點傻眼了。

原來那狡猾小子借口記錄軼事,竟悄悄地畫了個雷符藏在了囚籠之內,自己正專心吹噓往日輝煌,一時不查、結果留了破綻!

不過,心存萬一之念的孔雀并未坦白,只是推脫不知。

見她如此模樣,青鸞當機立斷,對白鸞道:“既然不在此處,那必是為其他水鳥所攝——你且去尋鸕鶿,我則去見鵜鶘,定要將那凡人找出!”

“好!”回過神來,白鸞當即點頭答應,“我這就去!”

……………………

話分兩頭。

當那白鸞青鸞分別尋找水鳥,以期搭救丘知鴻時,丘知鴻也在那鵜鶘嘴里努力自救。

除了留下個引雷符箓作為線索之外,他還拿了趕山鞭在手,于心中默數了百秒之后,奮力一抽。

那趕山鞭雖然看起來不過是支尋常馬鞭,乍看時還頗為陳舊,但揮動起來,卻只一鞭就幾乎耗盡了丘知鴻的全部氣力。

而這一鞭自砸在了鵜鶘口中之后,直疼得那水鳥止不住大叫一聲。

丘知鴻早就將自己收在腰間褡包內的三截大戟組合了起來,就在這鵜鶘張口尖叫之時,他當機立斷,將這大戟一支,撐住了鵜鶘的嘴巴。

這鵜鶘之口雖能吸水攝人,卻終究非是那猛獸之口,斷無吞金食鐵的本身,這一口下去,正含在了大戟尖端刺上,差點將自己捅個貫穿。

疼痛之下,這鵜鶘終于不敢再胡亂閉嘴,只能猛然向上飛出水面,直奔高空而上,以期嚇住丘知鴻,讓他不敢從自己的嘴里跑出去。

而丘知鴻眼見著大戟終于撐住了鵜鶘巨口,這才豎著大戟、小心探出頭去。

入眼所見,便是茫茫一片云霧,向下看時,才見梧水如玉帶,群山似荒丘。

若是從此跳下,那恐怕要摔一個筋斷骨折!

偏偏若這鵜鶘再靠近了梧水,那孔雀就再能出手壓制自己,讓自己不得反抗。丘知鴻還能勉強應付鵜鶘,卻全然抵抗不得孔雀!

沒了這次機會,恐怕自己就真的要在那囚籠之中,和孔雀長久作陪了。

思及此處,丘知鴻索性牙一咬、心一橫,將封山敕水榜并諸般物件都裹在腰間,然后咬咬牙,爬出了鵜鶘巨口,隨即縱身一躍。

半空之中,丘知鴻掐起了巽風法訣,也不看腳下蒼茫大地,只將自己當做一片枯葉,隨風飄搖而落!

巽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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