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郊，河邊。

碧波清淺見底石，舟行其中，浪急漩渦生，水深魚不現。

“十四娘，就這放吧。”李牧提起麻袋將老鱉抖出。

辛十四娘端起老鱉放進河里，嘴上念念有詞，

“別又被人捉了，不是誰都跟李大哥一樣心好。”

等到老鱉在河里游至不見，倆人便返身進縣。

行至縣門口，遠遠瞧見一大堆人圍在那，鬧嗡嗡。

“又是祭河神，我們連飯都吃不飽，縣令還想著祭神？！”

說話之人是個老農，肩扛鋤頭，老臉滿是皺紋。

話音剛落，便有人跟著附和。

“對啊，去年祭了河神，洪水不還是來了？當時要不是劃得快，老子就得下去祭神了，還祭這河神有什么用？”

一年輕漁夫說到這事，音也高了八分。

“縣里賦稅收那么重，我娃兒都快餓死了，還要捐錢祭河神？差爺，我捐我自己成不？！”

一農婦手抱嬰兒，那嬰兒臉已瘦出骨相。

“我覺著縣令是不是又想借此撈……”一小販壓低嗓音，他這話引起周圍人暗自點頭應和。

……

議論聲此起彼伏，百姓中有膽大的甚至想上前撕掉告示。

幾名衙役見狀，忙上前維持秩序，試圖揮舞手中棍棒來驅散百姓。

“散開！散開！不要鬧事！”一名衙役大聲呵斥。

這話一下沉到人群的推搡中不見。

許是這衙役見呵斥無效，一時急了，舞起手中棍棒朝那農婦頭頂揮下。

啪——

棍棒穩穩落進一人掌中，那衙役驚覺抽回，卻紋絲未動。

“棍伸太長，我幫你折點。”

李牧一絲絲攥緊拳頭，握碎。

那衙役一直拉住長棍，李牧這一手，讓人作那滾地葫蘆翻飛出去，連呼“哎呦”。

“你是誰？！”

余下衙役見狀，雖面有懼色，身卻呈合圍之勢。

“李大哥！”

辛十四娘揪住李牧衣袖。

李牧見辛十四娘眼露擔心之色，捏捏她小手，“沒事，待我身后。”

得收點力，不能打臉，沒必要見血。

打定主意，李牧暗吁口氣，左拳前右拳頜，左腳前右腳后，拉開架勢。

眾衙役見李牧擺開這奇怪架勢，一時躊躇不敢上前。

倒是先前滾飛出去那衙役，這時兒爬起，抄起手里短棍“啊呀呀”沖向李牧。

衙役仍是照頭劈棍，李牧側步，棍尖擦面而過。

嘖，算了，這個例外。

李牧前步近身，右拳上勾，直擊下巴。

衙役避之不及，硬吃一拳，鼻血飛濺，連帶兩顆門牙一齊倒飛出去。

“一起上吧。”李牧對余下衙役勾勾手指。

余下三名衙役許是被激起兇性，壓向李牧，群起而攻。

李牧不退反進，步似穿花蝴蝶，欺向中間衙役，左拳刺如錐，擊中衙役肋下，衙役悶哼一聲，身形踉蹌跌坐在地。

呼——

右方棍疾生風。

俯身，躲掉右方衙役高位掃棍。

扭腰，右拳擺如錘，正中右方衙役胸口，衙役哀嚎一聲，捂胸倒地。

啪——

一棍抽在李牧后背。

“嘶——”

擰身，轉身后擺拳，拳背擊中衙役臉頰，衙役痛呼一聲，側飛出去。

“呼——”

看來這“避禍”如果不主動用的話，在不危及生命的情況下不會觸發。

李牧收拳，站定，四周衙役或倒或跪，無一能起。

四周百姓面面相覷，有老農點頭，有孩童驚奇，有農婦掩口，有壯漢攥拳……

不知誰帶頭，人群里響起掌聲，初時低沉，陣陣疊起，漸成浪潮。

“小少俠，小少俠，你快走，快走。”人群中擠出一個聲音。

李牧一瞄，那老農此刻正滿臉焦急。

這話一出，人群頃刻安靜，遂而七嘴八舌，什么“小少俠，不要走哪里哪里”、“小少俠，前面哪片兒哪片兒有衙役”、“小少俠去哪，我帶你抄近路”之類，聽得李牧腦瓜子嗡嗡響。

咚咚咚——

“誰人鬧事——”

一隊衙役從城里快步奔來。

為首那人瞅一眼李牧，又瞅一眼躺地上哼哼的衙役，“唉”一嘆氣。

“李少俠，這……”

李牧指指告示，指指人群，最后指指地上那個昏迷不醒的衙役，“劉捕頭，他先動的手。”

沒等劉捕頭說話，人群里嘰嘰喳喳鬧起來，什么“劉捕頭，是那衙役先拿棍打人起”、“小少俠為保護我們才出手”、“我們大家伙都可以作證”、“年年祭河，年年洪水”之類，此起彼伏。

劉捕頭雙手虛壓，待到人聲漸靜，朗聲：

“鄉親們，我理解你們苦衷，我剛從縣衙過來，正為此事，

祭河神，是咱們縣里傳統，也是大家福祉……”

“劉捕頭，我們不要祭河神，我們要吃飯，要活命！”人群里有人打斷道。

“聽我把話說完，縣里正在商議減免今年稅賦，并準備新修個龍王廟，想來的，飯菜管夠，工錢現結。”

此言一出，人群里喧鬧聲立停，半響，才有人驚疑，

“劉捕頭，這話當、當真？！”

“八九有十，還在商議具體細節，快的話，這幾天便會出告示。”

人群里一陣交頭接耳。

“大家伙都散了吧，該忙啥忙啥去。”

劉捕頭趁此驅散眾人，轉眼間，縣門口就留下李牧、辛十四娘、衙役等人。

劉捕頭吩咐手下將地上幾人抬回去醫治后，向李牧二人拱手，

“李少俠，辛小姐，多謝手下留情，不知李少俠近期有空否？”

“你是指？”

“縣衙人手不足，想請李少俠來這河神祭做監工，幫忙看管下龍王廟新修這事。”

“不去，劉捕頭，你太高看我了，

方才那衙役要不是拿棍去砸那農婦腦袋，我都不會理，

至于你說的修龍王廟時去做監工這事，我個人能力有限，

能力范圍內，能幫則幫，能力范圍外，恕我我能為力。”

李牧想也沒想開口拒絕，開玩笑，背上這棍還疼著呢。

再說，自己這點本事，一個二十四身神剛解鎖，一個“避禍”又是個高耗藍，硬剛個山匪、惡霸還能行，要碰到真貨河神、龍王啥的，那不得露餡。

畢竟，本事這玩意就像自個牛牛，別人不知道，自個怎么裝都成，沒啥不合適，但當眾把牛牛掏出來玩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