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四起，看不清情況，只聽其中焦急的妖聲嘈雜。

“快快快，先找腦袋。找找我爹的腦袋！”

紫軒聲音從煙塵中不知處傳出。

其他妖眾聽得心驚膽顫！

“不用找腦袋，腦袋在身子上呢！”

眾妖松了一口氣。

“那找找我爹的手腳，找手腳！”

眾妖又倒吸一口涼氣！

“手腳也還在身子上呢。”

“那他身子在哪，只剩一半了嗎。”

“零件都在，在我面前，還喘氣呢。”

“哦，好吧。”

煙塵散去，青獅和眾妖的身影都露了出來。

他渾身是血，但嘴上始終勾著難抑的笑容。

那猴子還是當初那猴子！

孫悟空踏空走來，滿城的妖眾剛想發難，卻見那猴子單手掐印，須臾間，那些妖族便都被定在了原地，除了青獅。

“有些長進啊。不是當年那個鯰魚都打不過的獅子了。”

那猴子說著，走到了青獅前方的一堆碎墻上，背對他坐了下來。

“我現在畢竟是一方大王，那鯰魚也不賴，也算個小妖王了。”

青獅嘴角還在溢血，站都站不起來，卻不緊不慢的向孫悟空解釋。

“他也還活著？”

孫悟空詫異發問。

青獅點了點頭。

“他也在這烏雞國，只是不參與管理各種事務，重要時刻燃香通知，他才回來。”

“你走之后他便如此，瘋瘋癲癲的，連我的道行都超過了他。他喜歡混入凡人市井中扮個說書先生，就講……當年我們那些故事。”

孫悟空有些失神，卻不言語。

許久他才出聲。

“準備好退路吧，留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

“退路早就鋪好，我可不是幾百歲的小妖。但我這妖國五年前才遷過來，盤踞在此也沒有過意外情況，你要我再遷。最好給我一個理由，我相信你，但我得給我的民眾一個交代。”

“而且這妖族可不止我這一個妖城。那仙佛覬覦我族先天之靈，如今已養虎為患！”

可孫悟空卻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或許還有手段，也想得到妖族還有其他妖國。你做得很好……比我好得多……”

“只是這里真的很危險。你也聽過那和尚的傳聞，他西行這條路，從南到北，都很危險。”

青獅笑了笑。

“你說的危險不就是我嗎，大不了我放你過關，再與其他妖族通一下氣，讓你們去取西經就好了。”

孫悟空搖了搖頭。

“那西方佛國出了大變故，天大的變故！如今分成兩派在作爭斗，一派是我護這和尚唐三藏，另一派……”

“另一派是誰？”

青獅問。

“另一派是如來在內的西天所有佛！”

“所有佛？！那和尚凡人一個，他竟有本事和整個西天佛界作對？”

孫悟空也嘆了口氣。

“我不太清楚，也不關心這個，只是這一路走來，我總感覺遇到的妖怪都有些異常。”

“什么異常？”

“說不上來，但我的靈覺很少出錯，那些妖怪身上好像都有一種相同的氣息。他們就好像……就好像都是一個妖，可他們本質確實是性格各異的不同妖怪。”

“而這一路西行沒有地圖也沒有路線，我卻覺得冥冥中似有什么在牽引我們去每個注定地方。如今到了你這里，我想起那個妖怪的異常，才為你擔心。”

孫悟空嘆氣。

“那個和尚一定知道什么，可他從不提起這些，好像自己真只是個凡人似的。”

青獅點了點頭。

“遷城的事我立馬準備，我相信你。但為什么那和尚和西天爭斗，偏偏你成為了他的護衛。”

“他們的對立可能由來已久，但確實是因為我，這西行才發生的。”

孫悟空抬頭望著天，開始了回憶。

“500年前，我被如來壓在五行山下，帶回了靈山。”

“他殺不死我，只能以五行化身之法，抽取我靈蘊。我血肉經骨以及靈蘊，被化為山上的白金黃土黑水青木赤火，以此滋潤他的靈山。”

“一天那和尚來到我面前，看了我幾眼，他問我叫什么名字，我與他說了。”

“誰知他聽后哈哈哈大笑，嘴里連說三個好字，也不再和我說，只是說喃喃那句歇語。”

“鴻蒙初辟本無性，打破冥頑須悟空。”

孫悟空記得非常清楚，菩提祖師為他取名時也提過這一句。

“后來我才知道他便是金蟬子，掃地的小和尚告訴我，見過我那日后，金蟬子便去雷音寺找了如來，他們似有什么賭約。”

“隨后那金蟬子便下界為人，再見到他，他已為人十世。”

“如來把我從五行山放了出來，給了我一個金箍，便叫我送那和尚去西天取經。只要我完成了，便是修成正果，屆時與我向天庭討要封地封號，聽調不聽宣。”

青獅掙扎著坐了起來，這些都不是他關心的。

“你當初上界時是入的南天門，怎會被抓到西天靈山去？”

孫悟空看了青獅一眼，想著既然說了那么多，就都解釋給他聽吧。

“當初我上界而去，天庭善戰的神仙大多在花果山戰場，剩下些土雞瓦狗，根本攔我不住。”

“那玉帝見勢不對，竟喚來一尊地方小神，雖是小神卻膽敢號稱真君，正是二郎顯圣真君。”

“那廝有些本事！還有一條黑狗傍身。我與他打斗難分伯仲，最后，太上老君自三十四天而來，他們合力將我擒住……”

“所以，當年我們是實實在在的敗了對嗎，無論如何你都回不來。”

青獅話里有掩不住的感傷。

孫悟空點了點頭。

“天庭立足三界萬萬年，妖族還是太年輕了，是我做錯了決定害了他們……”

“已經發生的事不必再說，講講你怎么落入如來手中的吧。”

沒有說話，孫悟空肚里乾坤法訣施展，從嘴里吐出一個酒壇，和青獅珍藏那壇一個制式。

青獅看著這酒壇還在發愣，猴子已經把酒遞到他手里。

猴子先自顧的喝了一大口，呼口酒氣，才又開口。

“后來在凌霄殿，那玉帝將我的罪狀列了兩大本。在眾神面前，他先嘆天地運勢，又感三界眾生，再提了提他的功績。最后判我老孫灰飛煙滅。”

孫悟空笑了。

“我不知道他們用了多久，他們花了各種手段，卻始終要不了我的命。”

“最后太上老君把我收入煉丹爐，先說要煉我七七四十九天，后又要煉我九九八十一天。可還是煉不死我。”

“是那一天，他在爐外告訴我：下界百余年已過，花果山已平，妖族余孽不過神佛圈養的靈藥。”

“他帶了丹爐下界，我在里面感受到了，他說的是真的。”

“我心死了……主動吸納三昧真火入體，卻被那火焰淬煉，修成銅頭鐵臂，實力更上一層。”

“我只想多殺幾個為老友陪葬，便從地界直入南天門，見神便殺，見樓便砸，直至三十三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