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遠游,讓我明白了很多東西。”
傷口還在作痛,但石猴的氣息已經平穩了。
“山外有山,妖外有妖。”
石猴說。
“我比那狼精弱,這山頭我便來不得。今日逃跑,我到一處山崖時力竭,正好斜陽灑下,我往遠處看了一眼。”
“我見到有山,有澗,我都未曾去過。”
“可澗里山間,或許還有好多個我打不過的狼大王。那花果山的青獅子,紅鯰魚,小蛤蟆,和其他小妖怪。他們不敢出那山頭,而我有那山崖上的一眼,卻不敢帶他們來看,因為我自己都差點為這一眼丟了命。好不自在!”
狐貍就趴在旁邊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得懂,反正她罕見的沒有發問。
“若我有本事在身,那些精怪打不過我,何處我不能去!若我命與天齊,又何懼群山遮我眼!”
“那打不過那些精怪,就不能去外面了嗎?”
狐貍有些害怕。
“這就是我要做的。”
石猴已經站了起來,他的氣息依舊虛弱,但眼里迸發著明亮的光彩。
“我若學成了本事,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山頭大王都打一頓,再取上一個番號,我要我旌旗飄揚之處,大小精怪都有膽子去看了那山川澤國!”
“你是不是要走了……”
狐貍只問了這個問題。
“我此時便走,再晚便覺得不自在。我要去拜師求道,等我學成歸來,就來尋你,再帶你去花果山,帶你去看我說的那個水簾洞。”
狐貍又沒有說話了,直到看著猴子向洞口走去,她才問:
“你什么時候來,洞中那處洼水要漲落多少次才能再見到你?”
“石猴我聰明的很,想來學那本事也不用多久,盡快就回,盡快就回。山中精怪多,你在這洞中不要離開,等我便是。”
再看時,洞中已沒了石猴的身影,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而石猴也沒聽見狐貍輕聲喃喃的最后一個問題:
“什么是等……”
……
嗔界。
孫悟空把所有事都記起來了。
最后他學成歸來,卻忘了和狐貍的約定,畢竟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還是他南征北戰時,那個曾經差點殺死他的狼大王過來投靠,他才猛的想起那只狐妖。
再找去那地方,山川已經變成了海洋。據狼大王說,是十幾年前發生地動,那山塌了,東海的水倒灌了進來。
孫悟空尋到海底,也只在碎石中找到一顆粗壯異常的樹,上面有當年狐貍的先天之靈的氣息。
除此之外,再無與狐貍有關的任何東西。
她畢竟是只精怪,從地動中脫身并不難,再找個荒涼的小山頭,安身立命也不是難事。
孫悟空在附近的山頭沒有找到她,最后便不了了之。
可狐貍的虛像卻出現在這嗔界里。
孫悟空知道,這說明當初那只狐貍,最后還是因為與他有關的原因丟掉了性命……
他心里的鎖,再添一把。
或許他本來就是個禍害吧。
他想,若是當年乘木筏去西賀牛州時,有一個浪頭將他吞了,就不會有那么人因為他受罪了。
金箍又在縮緊,時刻提醒他現在不過是一只受人束縛的猴子。
看了一眼這如太陽一般明亮的無腿巨佛,他已經失去耐心。
“你這五莖寶蓮有點門道,本身就是件了不得的寶貝,還沾染了如來的氣息。可惜,不及那如來的法半分凌厲。”
……
妖城中,青獅急得團團轉。這土地看孫悟空抽了個什么嗔界,就斷了他進入娑婆世界的通道。
它竟如此肆意妄為,莫不是以為憑這個就能除掉了這孫悟空?
此時,虛空中威勢傳出,空間裂開一道口子,只見一道身影從那口子射出,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勉強爬起來。
正是那佛頭土地。
“青獅,用了玉璽吧,黃眉他們就要到了,今日不殺了這猴子,怕是不好善了!”
“你擅作主張的帳我還沒和你算呢。而且那玉璽不是為妖準備的,我說了這猴子不是敵人,你那傳信的香我也掐滅了,黃眉他們不會過來。”
“你……”
佛頭土地氣急了,他剛才斷了青獅進娑婆世界的通路,確實是因為有想自己殺掉孫悟空的心。
他誕生幾百年,那孫悟空早已是過往云煙。偶爾聽青獅他們提起,便是是他多么多么了不得。
他是殘靈匯成,又是這座妖城的核心,青獅不動用那玉璽都打不過他,誰見了他不是以禮相待。唯獨提起那孫悟空時,仿佛世間誰也比不過。
所以他其實一見到孫悟空就有殺心,他想殺了孫悟空,讓青獅知道知道那猴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要敬它,這妖族才有未來!
可如今這下場……
青獅還想對那佛頭土地說點什么,卻猛的感受到身后一股巨力傳來,仿佛一座萬鈞大山砸到自己身上。
他身體飛出好遠,砸進遠處的山體里才停下來。
“孫悟空,你竟會對我出手!”
回應他的是當頭一棒。
沒辦法,他只好變出真身,那法寶鋼刀被他銜住,和金箍棒在空中碰得劈啪作響。
孫悟空招式凌厲,滾滾直擊要害,可青獅王若是吃素的,又正能帶妖族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雖占下風,卻能找到孫悟空出招的空隙回擊,兩妖打得有來有回,似乎難分伯仲。
佛頭土地想去幫青獅,卻被七只毫毛化作的猴子用棍子死死押在地上。
這猴子道行到底有多深?光著七具化身他竟都抵抗不得!
“他拋棄你們,去那天上逍遙了700年,你還那么執迷不悟的相信他。如今自己玩火自焚不說,還要拖這妖城下水。青獅啊青獅,你真是老糊涂了!”
“老子不信!”
天上那青獅一聲暴喝,他一鋼刀將孫悟空劈退,竟在半空現出了人形。
“老子就是不信!孫悟空,你一消失就是700年,他們有說你死了的,有的說你當了神仙天官歸順了天庭……”
“這些老子都不管,但是老子不相信你700后重新出現就要對曾經兄弟的下手!”
青獅索性丟了那法寶鋼刀,把他锃亮的老門對準孫悟空。
“來你朝這打!有種一棍打死老子,老子下去和那些戰死的兄弟好好說道說道你這猴子有多對得起他們!”
“下不去了……九世之死,灰飛煙滅。無所謂!來你打死我,來!”
滿城的妖怪都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那紫軒跑得最快。
“爹你瘋了,他那棍子可不是凡物啊!你會沒命的。”
“大王不可啊,你趕緊帶著土地先跑,我們來拖住他!”
……
“不用過來!這猴子身上有幾根毛我都知道,我們這妖城建在這里五年,今天,是這里建成以來最安全的一天!”
青獅傲然的看著孫悟空,一臉嘲諷,一副“就知道你不會殺我”的樣子。
孫悟空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
那棍子揮出,當頭落下。
青獅應聲被砸落在地,楊起一陣煙塵。
“爹!”
“大大王!”
“青獅!”
城中一陣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