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盜匪作亂，請速支援！”

京城四座已關閉的外城門，幾乎同時傳來了命令。

其中東、西、北三門駐地士兵，近半醉倒，其余值守之人看到是丞相印發布的文書后，均無異議，即刻離開城門隨傳令之人前往。

唯有南面的承天門，為后營將士駐守，他們對牛金星的文書提出異議：

“丞相位高權重，緣何插手緝盜小事？若真是丞相親令，也應由順天府、戍衛營起擬，丞相核準才是！”

傳令之人答道：“事出突發，若再按程序批報，則盜賊逃矣，你們擔得起此責嗎？”

幾名后營士兵一陣商量后，決定先差幾人分別前往皇宮、丞相府、順天府、戍衛營核實情況。

僅剩兩名后營士兵仍守在城門不愿離去，他們對傳令之人說：“沒有明確手續，我們絕不擅離職守，閣下是何衙之人，請出示憑證?！?

“可以，請察看。”

一名后營士兵沒有防備，低頭看著那人從腰間取出物件，哪知一瓶液體從腰間取出，毒液射向他臉部。

“?。∥业难劬Γ　焙鬆I士兵捂著臉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另外一名士兵見狀，欲拔刀制服那人，可卻慢了一步，傳假令之人已將兵刃穿過他的身體，還未來得及喊叫，便猝然倒地。

那人抽出帶血的刀，沒有絲毫遲疑，雙手握刀，刀柄朝上刀身朝下，朝地上痛苦打滾的另一士兵狠狠地扎去……

不出意外，四名離開城門而去的后營士兵，均在路上受伏身亡。

三路守城駐兵，均被引至太液池畔，他們沒有見到任何歹徒盜匪，只有駐守其他城門的士兵，而引他們前來的人已消失不見。

來此的數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夜色中隱隱傳來類似飛鳥穿過空氣的聲浪。

“不好，快撤！”人群中有人已察覺不妥，但后方無數箭弩如幽靈般射來，前排數十名士兵已被放倒。

后排的士兵看不清狀況，下意識地后撤，不成想擠占了池畔邊緣處士兵的落腳之地。

一陣啪啪聲響起，十多名士兵落水。

第二排的士兵也中箭倒下，這時余下的眾人才從慌亂中回神，大喊道：“弟兄們，不能在這等死，我們集中一起沖出去！”

他們朝著大街方向奔逃，唯恐落后于人，喪失逃生機會，可由于夜幕無光，又挨得太近，許多人被周圍之人絆倒。

倒下的倒霉蛋，被同伴踩踏而過后，成了活靶子，被射身亡。

余下一百多人，進入大街，朝城門處奔逃。

可能射擊的路徑有了遮擋物，這些人身后的箭矢有所減弱，眼看逃生有望。

突然，一陣涼意略過他們的脖子，他們紛紛抬頭張望，兩側民居的二樓，不停有人捧著桶、盆，朝底下倒水。

不知名的水沖到抬頭之人的臉部，瞬間哇聲一片，無數屠刀從大街各個方向落下。

喊叫聲漸歇，尸體鋪滿大街，又被人迅速抬走，地上的血液甚至流至數十丈外。

至于落水者，稍一露頭也被亂箭射死，個別游上岸者，等待他的也是無情的屠刀。

幾乎同一時間，京中各大官員府上，大都受歹人襲擊，或死亡、或重傷、或囚禁。

歹徒用一種紅色液體偷襲各家護衛，潑到五官者，皆受刺激喪失抵抗力。

有些百姓聽到聲響，大多閉門不敢張望探聽。

太醫院

楊院使仍在秉燈夜讀，為了找出遼東紅果的資料，更好地醫治高皇后的病，他翻遍了藏書，終于在一本地理志上，發現了極為相似的一張繪圖。

其產自建州，為杉木的一種，葉密、斜展，呈線形，果實圓潤淡紅，其根、莖、枝、葉、樹皮皆可入藥，有利尿消腫之效。

唯獨果實含劇毒，若誤服之，可致人麻痹神經，失去知覺，甚至身亡。

“建州？”楊院使顫抖地放下書，喃喃自語道：“建州滿清之物，出現于宮中，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有意謀之?！?

一股寒意涌上他的身軀，能精準投毒到皇后餐食里頭，證明宮中定有同謀！

“楊院使還未歇息呢？”身后的一聲叫喚，讓本就駭然的楊院使，再嚇出魂魄來。

楊院使見來人是方御醫，便稍稍定了心，背對著方御醫將書本合上，放回一疊書的中間。

一把匕首刺進楊院使的腰部，楊院使“啊”地一聲慘叫，頂著劇痛，緩慢回過身來，指著方御醫：

“你……為何你……”

方御醫嘴唇微顫，用半哭半笑的口吻說道：“我曾以為自己可以忘掉仇恨，忘掉故土，為百姓、為朝廷做出一番事業?！?

“可換來的是什么？大明對我遼東的家橫征暴斂，大順對我京城的家索銀討餉，父母慘遭屈打致死?！?

“近日族人來京，與我聯絡，更加堅定我團結族人，翦滅漢人王朝的想法。”

楊院使感覺全身之力漸漸被痛楚抽去，強撐著說：“那……那你這幾日……假惺惺地……幫我尋藥……是……是為何？”

“呵呵……”方御醫苦笑聲有些扭曲：“因為我想捉弄你呀！”

他突然收起笑容，兇煞地說：“憑什么你碌碌無功，憑宮外醫館一藥方，便可平息鼠疫，連升數級官至院使。”

“憑什么你受皇上召見，便可免除追贓，高枕無憂？”

“憑什么你得李巖相助，研制藥膳餅便可賺得巨款？”

楊院使已無力跟他解釋，他重重閉上眼睛，輕聲問道：“就因……為……如此？”

方御醫哼了一聲，嘲諷道：“當然，最重要的是，憑什么你要對大順，忠心耿耿？”

楊院使搖搖頭，“哈哈”兩聲苦笑，便不再理會他了。

“當然?！狈接t說道：“看在你我同僚的份上，我會給你個痛快?！?

他說罷，將匕首在楊院使脖子主脈上一劃，即時血流遍地，不久便失血過多身亡了。

方御醫走出太醫院，門口已有十多個同伴在此等候。

他們都是宮中的侍衛、太監、低級官員，還有一個共同身份：遼東清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