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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學而優(yōu)則仕

孔子的學問要想用得上,只有一條路:做官。

孔子想做官嗎?想。有多想?躍躍欲試,蠢蠢欲動,急不可待。據(jù)《論語·子罕》,有一次,還是前面說到的那個學生——子貢,忽然問他的老師:如果這里有一塊美玉(有美玉于斯),咱們是把它藏起來呢(韞櫝而藏諸),還是找個合適的人賣了呢(求善賈而沽諸)?前面說過,子貢這人,很會做生意,是孔門弟子中唯一的大商人??鬃又苡瘟袊瑩?jù)說就是他贊助的(當然只是據(jù)說)?,F(xiàn)在時興講儒商,子貢便可算作祖師爺。他既有學問又有錢,還有官銜,是儒商中的頂級儒商。在商言商,所以子貢會有這話。

不過,孔門師生之間的對話,往往不能就事論事,只做字面理解。比如據(jù)《論語·學而》,有一次,還是子貢,他問老師:“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諂,就是低三下四,討好巴結(jié);驕,就是趾高氣揚,盛氣凌人。所謂“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就是說,窮不傍大款,闊不耍大牌,怎么樣?孔子說,可以。但不如貧窮卻快樂,富有也好禮(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又問:《詩經(jīng)》上說,要像對待象牙和玉石一樣切磋琢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這個意思吧(其斯之謂與)?孔子一聽,十分高興地說:阿賜呀阿賜,我可以和你談《詩》了(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訴你前面的,就知道后面的(告諸往而知來者)。

這話聽得我們一頭霧水,這都是哪跟哪呀?原來,孔子的說法,確實比子貢的境界高?!柏毝鵁o諂,富而無驕”,只是避免了“不應(yīng)該”;“貧而樂,富而好禮”,卻是提出了“該怎么樣”。前者是對別人,后者是對自己。前者易,后者難;前者要求低,后者要求高。因此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即精益求精。從前者到后者,是精益求精;從子貢到孔子,也是精益求精。子貢浮想聯(lián)翩,舉一反三,悟出了這個道理,所以孔子夸他。

孔門師生之間的對話既然像打啞謎,不能就事論事,則子貢前面說的話,也就不是要做買賣,而是在打比方。子貢的問題很清楚:一個人才,一個士(美玉),是應(yīng)該隱居呢(韞櫝而藏諸),還是應(yīng)該從政(求善賈而沽諸)?這個意思,孔子當然懂,便飛快地說:賣了吧,賣了吧(沽之哉,沽之哉)!我這正等著賣呢(我待賈者也)!

這里的問題是“賈”。賈,音古,商人的意思;也同“價”,價錢的意思。如果是后者,則孔子的“待賈”,就要讀作“待價”,也就是在等好價錢。事實上“待價而沽”這個成語,就從這里來。但我更贊成許多學者的觀點,所謂“待賈”,是在等好買主,即子貢說的“善賈”,也就是識貨的人。當然,“善賈”也可以讀如“善價”,即理解為好價錢。不過,寶刀贈烈士,貨賣與識家。對于孔子來說,識貨恐怕還是比價高重要。這當然也可以討論,但不管怎么說,孔子一口氣說了兩個“沽之哉”,他急于從政的心情,已是躍然紙上。既然孔子都在“待賈”,則后世的讀書人如果“待賈”,也不丟人。說他們“待賈”,也無貶意。認為待價而沽不清高、庸俗,其實是后世腐儒的看法,虛偽得很。

孔子的急于從政,還惹得他另一個學生不高興。這個學生就是子路。子路就是仲由,子路是他的字,也叫季路(季是排行)。子路生于公元前542年,卒于公元前480年,比孔子小九歲。他是孔門中的老前輩,不但年齡大,而且輩分高。據(jù)李零先生考證,孔子三十五歲以前居魯時,子路就跟了孔子,是“孔門一期”。他在《論語》一書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多,其次是子貢,再次是顏回和子夏。實際上孔門弟子中最重要的也是這四個人。顏回是“學習標兵”,子夏是“文化傳人”,子貢是“造圣運動”的領(lǐng)袖,但他們的輩分都比子路低。顏回和子貢是“孔門二期”(孔子自齊返魯后招收的學生),子夏是“孔門三期”(孔子周游列國時招收的學生)。子路,實在要算作孔門弟子中的大師兄。

子路追隨孔子時間最長,挨罵也最多??鬃訉λ?,不僅是罵,而且常常是痛罵。倒不是孔子不喜歡子路,而是子路的脾氣太壞。他這個人,用北京話說,叫“渾不吝”,也就是性子急,膽子大,脾氣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水里火里不回頭,是頭犟牛。李零先生說他像李逵,有道理。李逵是什么樣的呢?口無遮攔,經(jīng)常挨罵。子路就是這樣。他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說什么。老師不老師的,他可不管,非說不可。

現(xiàn)在就來看孔子怎么惹得子路不高興。據(jù)《論語·陽貨》,孔子曾經(jīng)有過兩次被人招聘做官的機會,一次是在公元前501年,另一次是在公元前490年。但是,這兩次招聘都有問題。有什么問題呢?招聘者是叛軍。公元前501年那一次,是魯國大夫季氏的家臣公山弗擾盤踞費邑謀反;公元前490年這一次,則是晉國趙簡子的家臣佛肸(音畢西)盤踞中牟反趙。這兩次,都是家臣反叛大夫,典型的犯上作亂,而孔子居然兩次都想去(子欲往)。子路就不高興了。子路這人直呀!一不高興,那表情就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論語》的說法是“子路不說”(說,同“悅”)。其實豈止是不悅,子路還有話說,而且話說得很難聽。

子路說什么呢?第一次,子路說:沒有地方去,也就算了(末之也已),為什么一定要去那種人那里(何必公山氏之之也)?第二次,子路的話就更不客氣了。子路說:過去,仲由曾經(jīng)聽先生說過(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出爾反爾當叛徒做壞事的人(親于其身為不善者),君子是不到他那里去的(君子不入也)?,F(xiàn)在那家伙陰謀叛亂(以中牟畔),先生卻要去幫他,請問怎么解釋(子之往也,如之何)?

這話問得一針見血,不要說孔子不好回答,就連我們這些旁觀者,也替他老人家捏一把汗。于是后來那些尊孔的,就來幫孔子打圓場。有人說,孔子哪里是真想去,不過考驗試探學生罷了。也有人說,孔子答應(yīng)去,是因為心軟、厚道,打算去了以后幫他們改邪歸正。還有人說,幫助家臣反叛大夫,也就間接地幫助了諸侯,等于以毒攻毒。所以孔子雖然并不想去,卻也不拒絕。子路淺薄,哪里懂得夫子的深意。

這就是曲意回護了。即便是孔夫子,也未必領(lǐng)他們的情,因為孔子自己有回答。其實子路的問題,也是我們的問題。前面說過,孔子是一個學人。照現(xiàn)在的理解,一個學人,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做學問,為什么要到處亂跑,又為什么那么想做官呢?

且看孔子如何回答。

第一次,孔子回答說:他們招聘我,難道是白招嗎(夫召我者,而豈徒哉)?答案不言而喻:不能白招。怎么個不白招呢?講條件。怎樣講條件呢?你要用我,就得依我的主張。依了孔子的主張又怎么樣呢?孔子說,如果他們真的用我,我就把那個地方變成東周(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后面我們還要講到,回到東周,正是孔子為解決當時社會問題做出的設(shè)計??上?,這個設(shè)計,一直沒有機會去實施。現(xiàn)在機會來了,能不抓住嗎?

這就是孔子急于做官的第一個原因:實施政治藍圖。

然而孔子的這個說法,好像并沒有說服子路。第二次,子路的質(zhì)疑更加激烈,簡直等于指責孔子言行不一。孔子這回也急眼了。他說:不錯,我是說過“君子不入”這樣的話(然,有是言也),可是,真正堅固的東西,磨也磨不?。ú辉粓院?,磨而不磷);真正潔白的東西,染也染不黑(不曰白乎,涅而不緇)。這意思也很清楚:我這回是到壞人那里去。但是,像我這樣真正的好人,難道會跟著變壞嗎?這當然也講得通。不過,這只是回答了能不能去的問題,沒有解釋為什么要去。不錯,真正的好人,到了壞人那里也不會變壞。但是,你又何必要去呢?要知道,壞人并沒有拿著刀子逼你去呀,就算不能嚴詞拒絕,至少也能婉言謝絕吧!這就讓子路想不通。于是孔子又進一步解釋說:“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這里說的匏瓜,是一種味道很苦的葫蘆,只能掛著好看,不能吃??鬃舆@話的意思就是說,我難道就中看不中用,只能掛起來做擺設(shè)嗎?

妙哉此言,這才是心里話。原來,孔子是一定要被人所用的。為什么呢?因為孔子的學問,首先是政治學,其次是倫理學。政治學也好,倫理學也好,都要實踐。不實踐,一點用都沒有,一點價值都沒有,而且也不知道那學問是對是錯。怎么實踐?做官。要推行政治主張,固然要做官;要實現(xiàn)道德理想,同樣得做官。因為只有做官,才能教育人民,敦風化俗。更何況推行政治主張也好,實現(xiàn)道德理想也好,都需要時間,孔子豈能不急?

這就是孔子急于做官的第二個原因:實踐學術(shù)主張。

孔子急于做官,還有第三個原因:實現(xiàn)人生價值??鬃邮鞘裁慈耍炕蛘哒f,是什么人的代表?士人,君子。士人是相對于庶人的,君子是相對于小人的。士人與庶人、君子與小人,有什么區(qū)別?孔子認為,士人和君子有人生價值,庶人和小人沒有。所以孔子說,一個君子,如果“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那就“難矣哉”(《論語·陽貨》)?!半y矣哉”是什么意思?李澤厚先生說是“難辦”,李零先生說是“難受”,總之是不行。孔子還說,一個士人,如果貪圖安逸(懷居),那就不配稱作士,謂之“不足以為士矣”(《論語·憲問》)。為什么呢?就因為士人和君子有人生價值,而要實現(xiàn)人生價值,就必須做事。

那么,士人和君子做什么事?兩件事:一是做官,二是做學問。而且,最好是兩件事都做,即“仕而優(yōu)則學,學而優(yōu)則仕”(《論語·子張》)。這句話雖然是子夏說的,卻很能代表孔子的意思,因為這就是他的理想——在讀書與做官之間游刃有余。過去,人們常常把“學而優(yōu)則仕”理解為書讀得好,就能做官,或就去做官,這是不對的。因為這句話的前面,還有“仕而優(yōu)則學”。如果“學而優(yōu)則仕”是“書讀得好就做官”,那“仕而優(yōu)則學”是什么意思?是“官做得好就讀書”嗎?顯然不通。其實,這里的“優(yōu)”,不是優(yōu)秀,而是優(yōu)裕,即“有余”或“富余”。也就是說,做官而有余力,就治學;治學而有余力,就做官。一邊做官,一邊做學問,兩邊都不耽誤。

這當然也不錯。但如果做不到呢?首選什么?做官。在孔子看來,做官是最重要的,不做官則是可恥的。為什么最重要呢?因為做官是讀書的目的。為什么不做官可恥呢?因為只有做官,才是士人和君子的正當職業(yè);也只有通過做官賺的錢,才是士人和君子的正當收入。要知道,士人和君子也是人,他們也要謀生,要吃飯,要有錢用。錢從哪里來?非由天降,非由地生,只能去做官。種地是不行的,孔子瞧不起那些“鄙事”。孔子有個學生,就因這事很不討老師喜歡。這個學生叫樊須,字子遲,所以又叫樊遲,比孔子小三十六歲,也是“孔門三期”。此人不知哪根筋搭錯,居然提出要學習種糧。孔子說:這事我不如老糧農(nóng)(吾不如老農(nóng))。又提出學習種菜。孔子說:這事我不如老菜農(nóng)(吾不如老圃)。樊遲一走,孔子就大罵這學生,說是“小人哉,樊須也”(《論語·子路》)。顯然,在孔子看來,干農(nóng)活、當工匠、做生意,都不如讀書做官。讀書做官的是君子,其他都是小人。

咦,這就奇怪!孔子不是說過,他自己少年時代也“多能鄙事”嗎?怎么又蔑視農(nóng)、工、商了?對不起,“多能鄙事”那是過去。過去,孔子是“小人”,甚至是“賤人”。為了謀生,不能不干些“下賤活”。這些“下賤活”,也曾經(jīng)讓他從中受益。這一點,他也承認。但現(xiàn)在,他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是“君子”了。“君子謀道不謀食”(《論語·衛(wèi)靈公》),也就是“謀心不謀生”,豈能再去種糧種菜,挑個小擔兒賣紅薯?何況孔子還有一個觀點,叫做“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論語·八佾》),也就是過去的事情不能糾纏,要緊的是面向未來。未來是什么?做官!做官!做官!

由此可見,孔子主張士人和君子做官,這就是要解決兩個問題:人往哪里去,錢從哪里來。人往哪里去?往政界去。錢從哪里來?從俸祿來。所以必須做官。為了做官,孔子曾經(jīng)放言,說是如果有人用他來治國或者齊家,則“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論語·子路》)。期,音基。從今年這個月到明年這個月,叫“期月”,也就是整整一年??鬃拥囊馑己芮宄?,只要讓我做官,保證“一年初見成效,三年大獲成功”,簡直就像現(xiàn)在的某些醫(yī)藥廣告。

孔子還為自己的學生做宣傳。據(jù)《論語·雍也》,有一次,魯國大夫季康子向孔子征求意見,問他的學生誰可以出來做官。季康子先問子路,再問子貢,再問冉有。子路和子貢,前面說過了,這里簡單介紹一下冉有。冉有,名求,字子有,生于公元前522年,比孔子小二十九歲,“孔門二期”的。他也是孔子的重要學生,特點是行政能力強,還善于理財,最適合做“財政部長”??鬃拥幕卮?,是他們?nèi)齻€都不成問題。子路果敢決斷(由也果),子貢通情達理(賜也達),冉求多才多藝(求也藝)。從政治國,綽綽有余,做個官算得了什么呢(于從政乎何有)?可見,只要有機會,他不但推銷自己,也推銷學生。

好家伙,這就簡直是官迷心竅了。自己想做官,也主張學生做官,還認為讀書的目的就是做官。當年批判他“讀書做官論”,不算冤枉。

那么,孔子是“官迷”嗎?

不是。為什么呢?兩個原因。第一,孔子雖然很想從政,準備從政,急于從政,卻并非見官就拜,是官就做??鬃幼龉?,是有原則、有底線的,這就是必須“邦有道”,也就是政治清明??鬃诱f得很清楚:“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保ā墩撜Z·憲問》)穀,就是官員的俸祿。古代以谷米為俸祿,相當于現(xiàn)在的工資、薪水。所以這話的意思就是:國家政治清明,可以出來做官;國家政治黑暗,也做官領(lǐng)薪水,就可恥??鬃佑终f:“天下有道則見(現(xiàn)),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論語·泰伯》)這意思也很明白。天下太平,就出來工作(見);不太平,就當隱士(隱)。國家政治清明,你還窮兮兮、賴兮兮的,沒有財富(貧)也沒有地位(賤),可恥!國家政治黑暗,你卻榮華富貴,飛黃騰達,更可恥!

這樣一說,我們就清楚了。出不出來做官要看政治狀況。為什么要看政治狀況?因為政治狀況不好,理想不能實現(xiàn),自身也不安全。所以在孔子那里,做官是重要的,卻不是唯一的。這是孔子的第一條原則。

第二條原則,就是你再想做官,再想賺錢,再想富貴,也必須“取之有道”,不能采取不正當手段。在《論語·里仁》,孔子說,發(fā)財和做官(富與貴),這是人人都希望的(是人之所欲也),但如果采取不正當手段去得到(不以其道得之),君子就寧肯不要(不處也);貧窮和卑賤(貧與賤),這是人人都厭惡的(是人之所惡也),但如果必須采取不正當手段去躲避(不以其道得之),君子就寧肯不躲(不去也)。這里的第二個“不以其道得之”好像有點問題,楊伯峻先生認為應(yīng)該是“不以其道去之”。這個也不必去管他,反正孔子的意思就是,追求富貴也好,躲避貧賤也好,都必須采取正當手段。

孔子這段話很重要,也很有意思。他雖然強調(diào)“道”,卻也不回避“欲”。“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但“不以其道得之”,則“不處”“不去”。這可真是既堅持原則,又實話實說,不唱高調(diào),可謂真君子!可惜后世許多人,卻只承認后半截,不承認前半截;或者只強調(diào)后半截,不強調(diào)前半截。這是不全面的,也不是孔子的原意,更不是孔子的理想??鬃拥睦硐耄翘煜掠械溃x書做官,富貴榮華。身處亂世,隱居民間,安貧樂道,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士之為士,就是要做事。不做事,又何以為士?既然做了事,則富也好貴也罷,又有什么不能要的?至于世道不好,做不了官,那只能怪運氣,想還是可以想的。當然,不想也是每個人的自由。當真不想的,是真隱士。最怕的是心里特想,嘴上又不承認。這是什么?是偽君子。

偽君子是孔子不喜歡、不贊成的,我們也不喜歡、不贊成。

現(xiàn)在我們知道孔子為什么想做官了。一是為了實施政治藍圖,二是為了實踐學術(shù)主張,三是為了實現(xiàn)人生價值。這才有他所謂的“讀書做官論”。問題是,做官并不容易,得會才行。不會,也白說。

那么,孔子他會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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