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彭文元無法離開春風樓,那么讓自己送信就合情合理了。
好奇,卻不想沾惹麻煩。
她陷入了糾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晉西皺眉看了一眼她,“怎么突然問這些?難道文先生找你有什么事情?”
“沒有沒有。”連連擺手否認,兀自走開了。
晉西無奈一笑,這個丫頭,看著年紀小,一個小腦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幾番糾結之后,戚白還是答應了彭文元。彭文元只說等她離開春風樓那日再將信給她。
在春風樓安然度過了三個月,眼看就到了年關。
春風樓的姑娘們,幾乎都是賣身到了這里。父母健在的,也不希望女兒回去,父母不在的更是無處可去。
每到年關熱鬧非凡的時候,卻是這群人最落寞的時候。
平日吃穿用度無論多好,心底的失落到了煙花滿天的時候也會到達極致。
戚白已經有點將云妍當作家人了,所以想陪在云妍身邊過年。
除夕這一晚,胖大廚早早就做好了飯菜。落日之前就急急忙忙和管事告假回家去了。
一入夜,大家就將樓里布置了一番。飯菜茶果都擺上來,擺好了云妍就來了。
她自三樓而下,也將鹿寧帶了下來。
“今天是除夕,大家盡情吃喝玩樂,不必拘束。”
說完擺擺手,讓大家隨意。
鹿寧點點頭,款步下樓。去找自己之前相熟的玩伴去了。
大家齊聚一堂,辭舊迎新。
戚白時不時朝云妍和彭文元的方向看去。
好幾次,云妍都在各桌周旋,推杯換盞。
彭文元則一直一杯一杯地倒酒,時不時抿唇笑笑,眼底盡是苦澀。
似乎是察覺到彭文元的心情不好。
酒過三巡之后,兩人相擁離開了。
戚白也喝了一點酒,許是年紀比較小的緣故。她只喝了兩三杯,整個人就昏沉微醺了。
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大廳,除夕夜,又安靜,又鬧騰。
一樓大廳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大家盡情的嬉鬧玩耍,好不盡興。
但,屋外。
月光靜謐懸于天空,遠處煙花綻放,炮竹聲不斷。
內心的孤單,似乎被沖淡了一些。但,還是寂寞,無人的時候,寂寞就像是這深冬的冷空氣一般,從皮膚上鉆進去,一直遍布四肢百骸。
微微閉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水珠滑落下來。
戚白伸手觸摸了一下,有點冷,有點熱。
怎么哭了。
這是重活一世,第二次落淚了。
第一次是看到云妍被欺負,這次是在感念自己吧。
世界之大,京都之大。她如一粒微塵,落在這個地方。
重新開始了新的人生。
突然,感覺到周身一暖。
抬頭一看,竟是鹿寧。
“鹿寧姐姐!”戚白驚訝,扭頭看著對方。
鹿寧將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了戚白的身上。
“冷不冷?”她聲音輕輕柔柔,讓人聽著身心都舒暢愉悅。
“不冷。”戚白淡淡一笑,“謝謝鹿寧姐姐。”
“客氣了,過完年你是不是就要去祁王府了?”鹿寧輕聲問,語氣之中盡都是羨慕。
戚白低頭沒說話,撥弄柔軟的白色狐裘皮毛,真舒服,看來是上好的料子。
鹿寧似乎不在意戚白是否回答自己的問題,兀自說起話來,“我真羨慕你,不是做姑娘。不賣身……”
“姐姐是京都最頂尖的頭牌,您比宮里的娘娘都要漂亮,才藝比那些名震天下之人也不遑多讓。只是命運不濟,在這個地方。鹿寧姐姐,你不要妄自菲薄。”
戚白輕聲安慰,她說的是實話。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戚白對鹿寧都充滿了敬佩和羨慕。
“人,本不該有太多貪念。我幼時流浪在外,見過人世間最丑惡的面孔。如果不是云姐姐收留,我只怕早就死了。可……人總是會在最安逸的時候,生出許多許多……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鹿寧也哭了,淚水滑落,砸在狐裘大氅上。暈染出一朵朵的小花。
看著心疼,戚白拿出了手帕,小心翼翼遞給了鹿寧。
只怕她口中所說的癡心妄想就是,想與祁楨相守吧。
兩人之間的地位之懸殊,相守斷是不可能。
就算是做妾室,側妃。祁楨都不會冒著在京都聲譽盡毀的風險讓她進門。
況且,祁楨的王妃,早就定好了。
“若可以,我真想用現在擁有的一切換十年,不……哪怕是一年的時間。”
鹿寧喃喃說道。
“姐姐,也許,我是說也許不值得呢?”戚白忍不住說道。
不知道,就算是不值得。
她也心甘情愿,赴湯蹈火。
“還是那句話,我真羨慕你。”
鹿寧摸摸戚白毛茸茸的頭發,沖著她投去一個柔暖的笑容。
“鹿寧姐姐,你真美。”
月光灑下,燭光映照之下。
鹿寧是那么美麗,勝過所有顏色。那雙水光波瀾的眸子,淚珠滑落的時,更是驚心動魄的美。
有人招呼鹿寧進去,她便進去了。
留下戚白一個人,一直到后半夜守歲后,才回了房間休息。
沒想到,大年初一上午。
祁楨就派車來接了。
這么著急?大年初一就讓自己走?
雖心中諸多不舍,還是辭別了眾人,坐上了前往祁王府的馬車。
當然,走之前。彭文元還是將那份信札塞到了她手中,并叮囑親自交給嵩陽書院授琴的老師——芳洛。
馬車吱嘎吱嘎地在路上行駛,一路上見到不少人在掃雪,掃炮仗的灰燼,家家戶戶敞開院落。
過年的氣氛四處彌漫。
馬車到了祁王府后門。
跳下馬車,整個人就鉆到了一個寬大溫暖的懷中。
不知何時,祁楨已站在了馬車前。
好巧不巧,就撞了滿懷。
“王爺怎么在這里?”戚白抬眼,瞪著眼睛問道,心里也疑惑不解。
自己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怎么能勞煩小祁王親自在門口等待。
“等你許久了。”
祁楨低頭看了一眼戚白,毛毛躁躁的,少了之前見時的沉穩。
“別看了,祁桑在等你了。”
“啊?讓這些大人物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