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還在睡夢中就被人叫醒，等起身得知是夫人便也沒了怨氣。

他不知道夫人為什么要把洛陽的生意全權交由他打理，還是在深夜。

“夫人你這是？”

柳氏知道張先生作為賬房先生，這些年在左家的生意上盡心盡力，也算得上丈夫的得力助手，可以說左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他。便也沒有什么隱瞞，把去蘇州的事情告訴了他。不過陛下仙逝他并不知曉，只是說左陽成路上出了點意外，得趕緊過去，不能誤了蘇州的事情。

“放心吧夫人，洛陽這邊的產業你們不用擔心，這么多年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都是很清楚的。”

柳氏見一副誠心模樣的張先生，便也沒有什么擔心的，又簡單交代幾句后離開了。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左思明看了看滿滿三大箱子的行李，心里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此行再也回不來了。

他強忍心中的不舒服，吩咐府里上下，這次去蘇州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如果年底回不來，他們從賬房先生那每人領五十兩銀子后另謀生計。

“可是少爺，這件事要不要跟老爺商量一下，畢竟這老爺剛走你們又要去蘇州，這左府沒了主心骨，可怎么辦。”

陳管家實在舍不得左家，從他二十歲進入左府，從此四十年的歲月便在這一方天地之中。他感念左家的恩情，一直把左府當做自己的家，把左府上上下下打理地井井有條。

左思明看了看他，心中也是萬分不舍。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這次去蘇州，總會有各種未知的變數，他無法保證能在年底回到洛陽，只能把此次分別當做他們與左府的終點。

“放心，父親那邊不久也會知道這件事，他不會反對。”

陳管家聽后也是百般無奈，只好聽命行事。

不多時郭尚書帶著女兒來了左府。

左思明看了看郭芷若，雙眼通紅，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讓左思明難以心安。

“芷若，你怎么了？”左思明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第一次離家，多少有點舍不得。”郭芷若答道。

“哈哈哈，剛剛在馬車上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現在見了人左思明也不哭也不鬧了。”郭曉打趣道：“這一路上還麻煩你多照顧照顧芷若了。”

“郭伯，你就別開我們的玩笑了。”左思明沒有什么反應，倒是郭芷若悄悄紅了臉，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

“就是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倆是仇人！”

“可不嘛，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看看，眼睛跟被辣椒辣過一樣。”左思明附和道，沒想到卻遭到郭芷若一腿。

“行了，別打鬧了，好好收拾一下，天一亮你們就動身。”

此時正在路上的左陽成也得知陛下仙逝的消息。

“你是說夫人少爺也要來蘇州，那洛陽那邊怎么辦？”左陽成的心腹王陽問道。

“我相信夫人會安排好的，不過我們明天的行程要慢一點，等等夫人他們。”

“是。”王陽嘆息道：“這還真是城門起火，殃及池魚。不過我們也算幸運，正好被陛下一紙詔書發配去蘇州，正好也能遠離這場腥風血雨。只是這去了蘇州，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左陽成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只是很早聽聞賈氏覬覦皇位，當初以為只是朝野傳聞，沒想到今天得以應驗。

他拿著郭曉送過來的信，在燭火間來回晃動，最終燃燒起來。看著這張紙化為灰燼，自己也該好好打算蘇州的事情。

雖說自己的商業重點并不在江南，但是作為絲綢主產地的江南，終究是塊大肥肉，這些年在江南的投入也是逐年增多。不過與當地富商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作為外地人，去了蘇州無依無靠，總有一場硬仗需要打。不過今天太晚了，只好趕緊睡去。

郭曉依依不舍地看著郭芷若，心頭寶就這么離開了他，心中縱有萬分不舍，此刻也只能狠下心。

“郭尚書，你送芷若這件事終究瞞不住，到時候萬一宮中有人問起來，你怎么辦？”柳氏擔心地問道。

“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有對策。你們趕緊出城吧。芷若，路上一切聽柳姨的安排，記得到了蘇州給我寫信！”

郭曉幫女兒把行李放上馬車叮囑道：“蘇州也許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過有左思明他們，應該也不會太壞。無論發生什么，都別擔心，左叔叔和我會把一切處理好的。”

郭曉此時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可是不能再耽誤時間，朝會馬上就要開始，只好匆匆離去。

一夜未眠地郭曉拖著身子緊趕慢趕總算進了宮。

“郭尚書，你怎么了？”

蔣介文看到疲憊不堪的郭曉，連忙跑過去假惺惺地關心道。

“蔣將軍，我想你就沒必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了吧。”郭曉不耐煩地答道。

“你真以為把女兒送到蘇州就安全了？那蘇州的情況可不比咱這洛陽。”

“哼哼。”

郭曉不再搭話，獨自向金鑾殿走去。蔣介文看著他佝僂的身影，不禁心生敬畏。這位老尚書一生畢恭畢敬，在這朝堂之上更是一股清流。不過在滿是污泥的世界清高，多少讓人感到厭惡。

與以往的朝會不同的是，今天坐在那把龍椅上的是賈南玉。

這一幕讓金鑾殿上的大臣面面相覷，不一時議論之聲便響了起來。

“這是什么情況？”

“不知道啊。”

“難不成？”

“住嘴！你這是大不逆！”

……

一時風言風語，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只有那幾位尚書此時一如往常。

“諸位，陛下昨日，仙逝了。”

賈南玉面無表情地公布了這驚天動地的消息。

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整個金鑾殿哀嚎四起。只是這燦爛的陽光著實不應景。

還沒等各部大臣反應過來，賈南玉的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

“太子尚年幼，無法處理朝中之事，今日起由我代理朝政，待太子成熟，我便主持登基大典，退居后宮。”

“一派胡言！”御史中丞大聲呼喊道：“如今太子年已二三，雖未到而立之年，但也足以坐上這把龍椅！當年先帝二十即位，尚且將晉國治理得欣欣向榮。如今太子為何就年幼了！”

賈氏并沒有為此與中丞爭論，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如果這是陛下的安排呢？”

“這怎么可能！”中丞發怒道：“還有，陛下是什么原因仙逝的！為什么昨天不昭告天下！這必須說清楚！”

賈南玉聽后面露慍色，她早已聽聞那些不要命的御史，如今一見，果然如此。一直身居后宮的賈南玉也是第一次被人吼叫。

“你就是御史中丞？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啊。”賈南玉說：“這我也奇怪呢，陛下龍體并無疾病，怎么就突然仙逝。后來也是太醫在龍體中查出了砷。”

“我已經下令大理寺御膳房的所有人抓起來審問，有些人未免也太大膽了些，竟然敢謀殺陛下，還成功了。”

“那好，你說陛下的安排，娘娘你可能拿出證據？”

賈南風隨手向地下扔去一張黃帛，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什么。

眾臣立刻便圍了過去，御史中丞顫顫巍巍地拿起那塊黃帛。

黃帛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如果陛下因為意外去世，而太子年幼，一切朝政由賈皇后總理。

無稽之談！

即使這塊黃帛上的字跡與陛下批過的奏折上的字跡并無區別，但是如此荒謬的內容，怎么可能是真的。

所有人此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人人心知肚明，卻又無法說出口。

反看六部尚書，他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看著其他人在朝堂上爭論這這件事的虛虛實實。

“我敢問娘娘，這上面的內容，你自己信嗎？”

御史中丞咬牙切齒地問道。

賈南玉已經厭惡了追問，直接下令禁軍以謀逆的罪名把御史中丞壓下去，交由大理寺審理。

見狀其他人只好不在言語。

“郭尚書。”

“臣在。”

“昨晚去左府做什么？”賈南玉問道。

“娘娘清楚，我向來與左家交好，昨天左掌柜動身江南，我卻沒有及時送行，只好晚上去左府，看看夫人與世侄。”

“好，真是感情至深！”賈南玉夸贊道：“如果所有人都向郭尚書這樣有情有義，那我晉國定是盛世。”

“那左家母女去蘇州是不是你建議的？”

郭曉立刻警覺了起來，這件事按道理只有三人知道，這賈氏深居后宮，手怎么會這么長。

“我不清楚娘娘是什么意思。我昨日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收拾行李，聽說好像是左陽成在路上出了點問題，為了不耽誤賑濟江南，他們便決定啟程陪左陽成。”

“什么情況？”

“所以你讓你女兒也去幫忙？”

“只是小女從未離開過洛陽，也好借這次機會，讓她出去走走看看。”

“這樣啊，郭尚書不僅有情有義，教育孩子也很有方法。”賈南玉繼續稱贊道。

“娘娘謬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