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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夏夜的慷慨 (2)

周日的天氣不錯。公冶菲被齊羽和郁東白拉到職校的籃球館當拉拉隊員。她看起來十分疲憊,睜著大而空洞的眼睛,軟弱無力地站在籃球場的看臺上,懶懶揮手。這段時間,她常常失眠,即便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各種恐怖的夢境折磨著她脆弱的神經,攪得她每日里都昏昏沉沉的。

如果不是公冶靈去參加化學競賽前托她來給齊羽和郁東白加油,她才不會出現在這里。她對籃球比賽毫無興趣,準確地說,身嬌體弱的她對一切的體育運動都不感興趣。

可當她聽到比賽的場地在職校時,就欣然答應了。這是因為,這些天她一直在職校等一個名叫施茵的女孩。那個赤身裸體出現在U盤視頻文件里的女孩。

對于公冶菲來說,那枚U盤是一個驚人又心痛的發現。在這之前,她從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會有那么陰暗骯臟的一面,視頻里的內容讓她觸目驚心、不敢直視,令她的世界觀徹底顛覆。

她仿佛拿著一個燙手山芋,不管是藏匿起來還是丟棄了,都不能心安。只因為那視頻里有她認識和熟知的人,甚至還有她的父親。

視頻里的那些內容才是男人真實的世界嗎?就連她的父親也不例外?她疑惑著,一遍遍回放著自己的父親跟一個小男孩和一個陌生女人在海邊嬉戲的視頻,他笑的那么開心滿足,竟然是她從不曾見到過的。

她不得不留意起公冶堇來。她看著他每日扮演著慈祥的父親和忠誠的丈夫。

“我出門了。”早晨離家時,他會跟家人道別。

“我回來了。”晚上歸家時,他依舊先打招呼。

每一次出差后,他都會給李書秀和她們姐妹兩帶禮物回來,十幾年從未改變過。那他是什么時候背叛她們的?公冶菲懷疑著視頻的真實性,到底是莫須有的事情,還是家里的女人太過粗心沒發現他的異常,亦或是他偽裝的太好了?

“媽媽,爸爸長那么帥,你就不怕他被別的女的惦記?”她半開玩笑地問李書秀。

“怕什么,就你爸爸那樣的人誰會看上他。”李書秀對自己很自信。“他既沒有郁峰那樣的才干,又沒有齊志國那樣的商業頭腦,一個小小的車隊隊長就能讓他滿足地干一輩子,你說他怎么會開別的小差?”

公冶菲懸著的心回落了一些。為了證實視頻中的內容,她決定跟蹤父親。不久后,她就發現了他在外面的小家,果然就是視頻中的那對母子。竟然會這么的容易,原來人和人之間,一旦脫去了信任這層外衣,那丑陋的真相很快就會顯現。

她的父親,她最敬重的人,背叛了她們母女。這又是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只能藏在那黑暗的深處,任其腐爛生瘡,任其將自己腐蝕。她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她寧愿自己從沒看到過那視頻,寧愿那只是一個彌天大謊。那樣她就不會這么痛苦。

“就讓我一個人痛苦吧。”她躲起來,哭了好幾天。

在那些天里,她同時還被封亞舟糾纏著。她不知道那個人是瘋了還是怎么了,竟然會想到用鮮花或者一些小禮物向她表達歉意。后來她突然意識到他在正式追求她。可她明明拒絕了他,他竟然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嗎?

“小菲,我不祈求你能答應我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對你的好。”沒想到他會這樣卑微地央求她。

17歲的公冶菲自然不懂中年男人的熾烈愛情。那經由微弱火苗燃燒起來的燎原之勢,不是她想按就能按得下來的。

“我說過,我們沒可能的。還有,你或許還不知道,你那中年人獻殷勤的一套早已經過時了。”她根本瞧不上他,也不想再給他留什么面子。“如果你再敢騷擾我,我一定報警,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她的世界已經混亂不堪,而他卻急不可耐地把她拉向更深的深淵。她憎惡他,那是因為,他把她僅剩的一點修養和耐心都消耗光了。

她惱怒著、害怕著、糾結著,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她的發現,她的痛苦。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脫離了人群,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哭泣。她覺得自己病了,身體的每個部位都疼痛難忍,她癱在床上一動也動不了,那感覺像是陷入到一片荒蕪的沼澤中,生的希望被一點點吞噬掉。

后來,她想擺脫這種窒息的感覺。她拿出齊星送她的MP4,把它當做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她錄下了那些她所知道的秘密,然后又逐一將他們刪除。

她太年輕,還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叫做時間的良藥。可以醫治一切的病痛,驅趕所有的心魔。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決定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了,既然她不能把這些秘密告訴任何人,那就將它們永遠地埋藏起來吧。

因為U盤以及后面一系列事情的緣故,她一再推遲著歸還抱枕的計劃。她也沒心思挽回對邱吟月的虧欠。她開始研究那枚U盤,那些監控視頻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讓她想要不斷探索。

她不知道那些視頻來自哪里,又是誰把它放到封亞舟房子的抱枕里。那些見不得光的畫面,那些隱秘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和事,絕對不是視頻中相關人員自己所拍攝下來的。

那么,這個U盤的價值所在呢?什么人會收集這么多人的視頻資料,他是從哪里得來的這些視頻,又要用它們做什么?

現在看來,封亞舟和邱吟月都不知道U盤的存在,因為他們并不急于把抱枕要回去。那么,她就只能從視頻中的那個裸體女孩下手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拿著從視頻中截圖下來的女孩頭像先在封亞舟所在的小區和小區周圍打聽著。后來,在職校的傳達室,有人一眼就認出了那女孩,說她叫施茵,是職校的學生,很出名的,宣傳欄里就貼著她的照片。

她跑去宣傳欄那里,果然找到一個叫施茵的女孩。她長得很漂亮,還有一股子俏皮可愛的勁頭,一點都不像視頻里的人。可公冶菲一眼就辨認出了她,因為她的脖子上長著一顆很突兀的痦子。

其實,對于這個叫做施茵的女孩子,她是有些茫然的。她還沒做好認識她的準備,因為她對那枚U盤的來歷一無所知,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被直覺推著往前走。

然而,不管她多么遲疑不決,都無法抵擋那從天而降的相遇。籃球比賽下半場開始沒多久,職校隊有位隊員摔倒受傷,短暫停頓后,換上來的替補球員竟然是封大駿。

看到空降而來的封大駿,場上的郁東白有些措手不及,在看臺上觀賽的齊羽和公冶菲也都莫名的緊張起來。他們沒想到封大駿竟是職校的籃球隊員,從他上場時的歡呼聲判斷,他應該還是很受歡迎的球員呢。

只是,比賽都過去了半場,他才現身。因為自從他們來到籃球館后就沒見過封大駿的身影,職校校隊的替補隊員里也沒有他。可是,比賽又繼續了,郁東白只能先應付比賽。

齊羽從看臺跑到下面的場地,他要近距離地給郁東白吶喊助威。公冶菲則留在看臺上,她注意到職校拉拉隊新加入幾個女生,其中一個是施茵。她們是專程來給封大駿加油的,歇斯底里地喊著封大駿的名字。

公冶菲隱沒在女孩子中間,時不時偷偷觀察著不遠處的施茵。施茵沒有照片上漂亮,看起來就是個活潑俏麗的中學生。也許是U盤里的視頻先入為主的緣故,公冶菲總覺得她那灑脫不羈的外表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賽場上,自從封大駿加入后,之前波瀾不驚的局面很快被打破,他像是會變魔術似的,把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并且一個接著一個地進球,很快就追平了比分。

公冶菲雖然不懂得什么比賽戰術,但也能看出郁東白所在的云登附中隊在連連失分。她焦急地盯著場上的比賽,直到他們又進了一球,才把注意力轉回到施茵身上。可施茵卻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她在場館內找了一圈后,又跑出場館外面買。

“你怎么了?”她看到她坐在場館門口的椅子上查看著自己的右腳。

“哦,把腳崴了。”她回答她。

“腫起來了,要盡快處理,”她看著她腫起來的腳踝說。

“沒事吧,就是扭傷了。”她覺得沒那么嚴重。

“看起來不像是沒事,可能錯位了。”

“啊,要去醫院嗎?”

“嗯,盡快去。”

“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你去里面找一個女孩,她能送我去醫院。”

公冶菲按照她說的進里面去喊人,可別人說那姑娘已經走了。公冶菲只好返回她身邊。

“里面的人說她剛剛走了。”

“啊?她從哪走的?”

“不知道,我送你去醫院吧,正好我的自行車在外面。”

“方便嗎?我是說,咱們素不相識的,你應該是來看比賽的吧。”

“沒事,反正我也看不懂。”

就這么巧合地,公冶菲陪施茵去了一趟醫院,兩人就成了好朋友。幾次相處下來,公冶菲發現施茵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樣,她簡單直白,是個直性子的女生。也可能,因為她對施茵的慷慨幫助,才使得她對她毫無防備地無話不談。

很快,她們就親密的像親姐妹一般。施茵甚至把她帶入了自己的生活圈。那是另一種生活方式:珍饈美酒、盛裝華服、達官顯貴,當然還有看不見的爾虞我詐、虛情假意、阿諛奉承。

公冶菲從未見到過那種場面,一個接一個高檔會所,一場又一場良辰盛宴。

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奇,她仿佛闖進了一個眼花繚亂的新世界,燈紅酒綠的富貴生活,一群不缺身份地位和財富的人,謙卑有禮、迎來送往。他們聚在一起,談論著金融股票、市場經濟、香車美女……無一例外,都是公冶菲聽不懂的。

施茵也聽不懂,在那里她只是來交際的,她只需打扮得明媚動人,端著酒杯穿梭在人群里就可以,如果還能展示出她優雅得體的談吐和不落俗套的認知就更好不過。

幾場應酬下來,公冶菲就無師自通地看清了這些酒局后面的曲意逢迎、虛情假意。令她吃驚的是,施茵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她仿佛做著一件太陽底下最光彩的事情,在酒局散場時,輕描淡寫地讓她自己回家。

“小菲,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晚上要陪吳總,你得自己回去了。”

她竟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她道過別后自己打車回家。

“我跟她是不同的。”她對自己說。17歲的公冶菲對自己的人生有著清晰的規劃。將來,她可能會成為律師,也許是警察、法官之類的,總之,她會選擇一切維護正義的職業。而不是在這樣的名利場里面流連。

或許,在外人看來,她和施茵都是清純無害的學生妹,當她們出現在聲色犬馬的場合里的時候,就明確地標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她的不同。這并不是說,她看不起施茵的選擇,她只是做不到像施茵那樣,她既說不出那些令人舒適愉悅的客套話,又應付不了那些不懷好意的暗示和教唆。

“你沒有必要賠笑臉給他們,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在意任何人。”施茵看出了她的猶豫。當她拒絕施茵的再次邀約時,她寬慰她,“你不用害怕,沒有人敢拿你怎么樣,所有的局都是我們組的,愷哥說了,你只需來了就好,不用理會別人,吃吃喝喝,或者玩一玩轉一轉,隨你便。”

“愷哥?你說林總嗎?他怎么會特別的關照我?”她沒想到林盡愷會注意到她。

“這我不知道,只是特別的交代過。”施茵說。

施茵說的愷哥,她其實是知道的。他曾是邱吟月爸爸的秘書,后來辭職經商,現在是云登礦業集團的老總。她第一次來會所的時候,就見過他。在會所的走廊里,施茵帶著她跟他打了照面。然后施茵就挽著他撒嬌。他看起來很寵施茵的樣子,對她所提的要求一一應允,其中就有經常帶她來會所這一條。

讓公冶菲沒想到的是,林盡愷竟然會特別的關照她。她既沒有邱吟月那樣的身份,又沒特別的地方,她只是公冶堇的女兒。難道是因為公冶堇曾給邱成貿做過兩年司機的緣故嗎?抑或是,公冶堇跟他還有什么別的交情。她猜不出他的真實目的。

“可是,我在那里特別不自在,我也不想打擾你。”公冶菲不喜歡林盡愷。盡管他看上去儒雅溫和,氣度不凡,一點都不像是追逐利益的生意人。但她感覺他還有著另外一副面孔,這大概是因為他給她初始的感覺有些像封亞舟吧。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恐怕是中了封亞舟的毒。但凡跟他沾邊的人和事,她都會小心翼翼起來。奇怪的是,她越是想要離他遠一點,他越像個幽靈似的陰魂不散。

“哎呦,愷哥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一定會把你保護好。總之,一切隨你,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別來。也是我不好,最開始就不該拉你去。”好在施茵能夠理解她,“我本來想著你可能跟我一樣是個愛熱鬧的人,即便不參與進來,做個旁觀者看看熱鬧也不吃虧啊,畢竟,那才是真實的社會。”

“我是喜歡熱鬧,但不是這種熱鬧。”

“嗯,我懂了,下次帶你去別的熱鬧的地方。”

就這樣,在經歷過短暫的鬧騰后,公冶菲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遠離了施茵的圈子,也停止了對U盤內容的探索。

“慢慢來吧,那枚U盤的存在或許根本就沒什么意義,而那些事情也遠沒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她對自己說。

直到月底的時候,她才決定把個抱枕歸還給封亞舟。她沒有去找邱吟月,而是直接把抱枕郵寄給了封亞舟。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把那枚U盤原封不動地放回到抱枕里。

U盤里的內容她另外拷貝了一份。也許是直覺吧,她總覺得U盤里的視頻會有什么用處。她不知道自己做這件事情是對還是錯。可能是因為她心里的那些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她心有不甘。

跟施茵相處的那段日子,她好幾次想提起那枚U盤的事,但都沒能說出口。她害怕著好多事情,尤其是在她知道了施茵在那些酒局中扮演的角色后,她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她不敢提U盤的事,更不敢提跟U盤相關的人和事。

總之,在寄出U盤的最后一刻,她那不經思考先行動的毛病又犯了。她將U盤層層加密后,密封起來,放到了家里衣柜靠墻一面的通風口外面。除非有誰把那柜子全部拆除了,否則沒人會想到那個小孔后面還藏著一枚小小的U盤。

之后沒幾天,就是五一假期,讓公冶菲意外的是,齊星竟然沒打招呼就提前一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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