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晚間時,公冶菲安排好學生會假期工作后才往回家走。快到家時,她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面站著一個人,特別像齊星,等到她想確認清楚時,那人已經跑到眼前,把她抱入懷里了。
“啊,真的是你嗎?”她太意外了。可這熟悉的懷抱和氣味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是我啊,驚不驚喜?”男孩難以掩飾自己的高興。
“你怎么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女孩跟他一樣笑的合不上嘴。
“我太想你了,正好今天沒有課,我就提前回來了。”男孩捧起女孩的臉,“讓我看看你,還是那么漂亮。”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你吃晚飯了嗎?我好餓啊!趕了一天的火車,餓壞了。”
“我在學校吃過了,不過,我應該還能陪你吃一頓。”
男孩帶著女孩來到他們之前經常光顧的館子,他真是餓壞了,狼吞虎咽的樣子,像是能吃得下一頭牛。
“你知道嗎?我在火車上站了十多個小時,這雙腿都快不是我的了。”他一手扒拉著盤子里的面,另一只手還緊緊抓著女孩的手。
“我的這份你也吃了吧,有你這么傻的人嗎?坐一天火車不吃飯。”女孩把自己的盤子放到男孩面前。
“火車上人太多了,那車廂里的氣味兒,我真是沒心思吃飯。”
兩人從餐館出來時,已經很晚了,街道上沒什么人了。男孩提議再散散步,他還不想送女孩回去,他們分開太久了,當遠距離的思念被耳鬢廝磨的相守取代后,那種感覺頓時讓人放不開手。
他們圍著職校走了兩圈后,又進到職校里面,找了一條長椅坐下來。
“真想就這么跟你一直待著,今晚不回去行嗎?”男孩問女孩。
“不行的,李書秀會把我吃了的,她剛剛還發短消息問我怎么還沒回家。”
“那再坐一會,我送你回去。然后,你想一想假期想去哪里玩,我帶你去。”
“遠一點的地方行嗎?”
“行啊,我們租車去。”
“那就叫上公冶靈、齊羽他們一起,我們去野營好不好?”
“要叫上他們嗎?我們兩個人去不行嗎?”
“兩個人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才好玩啊。”
“好吧,我都沒告訴齊羽我回來了。既然要叫上他們,不然就去康叔叔在翠峰山的莊園吧,他之前跟我說過好多次,要我帶朋友過去。我一會給他打電話,先跟他打個招呼。至于遠一點的地方,等我拿了駕照,開車帶你去,你想去哪里都行。等明天一早呢,我先去把吃的用的都買好,你喜歡吃的零食也都買上,然后去接你……”
聽著齊星絮絮叨叨地說著一大堆計劃,公冶菲的心里忽然熱呼呼的。然后,不知道為什么,公冶堇的視頻畫面不合時宜地鉆到腦袋里。一瞬間,她心中的憤恨失望和那溫熱的情感絞在一起,讓她感到窒息。恐慌難耐中,她抱緊齊星,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怎么了?”齊星問她。
她不回答他,只是緊緊地摟抱著他的腰,把頭顱埋在他的肩窩,溫熱的鼻息打在他的皮膚上。
齊星不再追問她,伸手摩挲著她的頭。他的肩窩處熱熱的癢癢的。但他不敢動,只是緩緩地轉過頭挨著她的頭,然后,他大著膽子側臉去找她的臉。
當他們的臉頰貼在一起時,一陣從沒有過的像是觸電般的震顫傳遍他們全身。他們摟緊對方,尋找著彼此的嘴唇,四片唇剛觸碰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吻住,唇齒交纏著,讓他們瞬間就愛上了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們大膽而熱烈,被彼此的熱情激勵著相互回應,到后來他們都覺得自己要跟不上對方節奏了,他們的心臟咚咚地跳著,直到兩人快要窒息了才緩緩分開。
公冶菲癱軟著身體伏在齊星的胸膛。他們安靜地抱著彼此,誰都不敢先開口講話,等到身體的沖動和內心的燥熱都散去后,男孩才把女孩送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齊星果然把小伙伴們集合在一起,大家風風火火收拾一番就坐車上山了。這一次,齊星還把休假的劉思騰也叫來了。不到一年時間,他們又聚到了一起。
大家見面后的第一個話題就是去年跟封大駿打的那場架。男孩子們有諸多的遺憾留在了那一天。比如那天,齊星和劉思騰喝了太多的酒,沒能很好的發揮武力值;比如那天,他們不應該跑散,而是留在原地跟封大駿他們殊死抵抗,那樣的話就不會讓他們輕易逃掉。
直到晚間吃飯的時候,男孩子們還在討論著封大駿,這個討人厭的家伙仿佛成了一個傳奇人物,被他們掛在嘴邊一整天。
“你們有完沒完?”公冶菲終于忍耐不下去了。“一個小痞子有什么好說的,瞧你們那點出息,中午吃飯的時候說,下午撈魚的時候說,到現在了還說他。”
“我們有嗎,一直在討論他?”郁東白看向齊星。
齊星把烤好的肉串放在桌面的盤子里,坐在公冶菲身邊思考著郁東白的問題,“好像提了三四次吧。”
“三四次,他就不該出現在我們的話題里,掃人興致。”公冶菲氣鼓鼓的。大家并不知道,一說到封大駿就會讓公冶菲想到封亞舟,而一想到封亞舟,她就會異常的厭惡和煩躁。
“那咱們討論討論你跟齊星吧,你們兩是不是談戀愛了?”劉思騰看著公冶菲,然后又把目光轉向齊星。
這個問題令人猝不及防,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大家面面相覷,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公冶菲和齊星身上。
郁東白看起來淡定一些,因為他一早就知道齊星對公冶菲的心思。齊羽和公冶靈也不是后知后覺的人,他們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捅破窗戶紙的那個人竟然會是劉思騰,這家伙莫非是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不成,在成州的部隊里都能知曉云登一切。
公冶菲被大家看得失了分寸,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劉思騰的問題。
“是,我們在一起了。”齊星伸出手臂想要去攬公冶菲的肩膀。公冶菲卻急忙躲開他。
“他們都知道了。”他說著,把她撈回來,緊緊摟著。“劉思騰你什么意思?這事要公開也是該我先宣布吧!”
“哥們幫你一把,看著你兩遮遮掩掩的怪別扭的。”劉思騰坦言,感覺自己沒做錯什么。
“你小子,怎么著,終于接受事實了?這么說來,你喜歡小菲這事兒就算翻篇了?”齊星故意問劉思騰。
“嗨,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說出來嗎?”劉思騰急了。
這一下,大家又把目光齊刷刷地轉到了劉思騰身上。尤其是公冶菲,她圓睜著眼詫異地看著他。
“小菲,你別聽他——我沒——”劉思騰本想否認什么,可當他瞥到齊星那小人得志的模樣后就改變了主意。“是,我是喜歡過你,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你知道嗎?我本來想要追求你來著,你看看,這部手機就是我買給你的,我那時候幻想著用這手機跟你談戀愛。都怪我太天真了,我竟然拜托齊星把手機捎給你,哪曾想他一口拒絕了我,還說你不會喜歡我。他可真陰險,我告訴你小菲,你以后可得堤防著點他。”
“這事你怎么沒跟我說過?”公冶菲轉頭問齊星。
“我,不是,劉思騰,這事兒是這樣嗎?”齊星氣急,“小菲,別聽他的,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齊星,你知道嗎?你之所以能夠捷足先登,完全是因為你近水樓臺先得月。”劉思騰不依不饒。
“哈哈哈,要我說你們兩就應該來一場公平競爭。”郁東白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閉嘴。”齊星指著郁東白說,然后他又轉向劉思騰。“哥們,我跟小菲那是從她生下來就注定好了的。你還想從中挑撥離間,我看你連門兒都找不到吧?”
“哈哈哈,”公冶菲也笑出了聲,“劉思騰,你認輸吧。”
“是啊,認輸吧!”郁東白和齊羽附和著。
男孩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一旁的公冶靈一直默不作聲。公冶菲心里沒底,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看她。等到大家吃過晚飯,自行活動的時候,公冶菲才去找獨自在河邊散步的姐姐。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跟齊星好上的?”
“寒假的時候,但我估計你們應該在更早的時候就好上了。”
“對不起啊,我是怕李書秀知道,所以沒敢跟你說。”
“我知道,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作為交換,我也跟你說個秘密。”
“什么?”
“齊羽和郁東白都喜歡你。”
“我知道。”
“哇,你竟然知道,你居然連我都騙過了,我還以為你一天只顧著學習呢!”
“我就是只顧學習啊,我那么努力也只是排名中上,你都不知道我們學校的競爭有多激烈。”
“所以你就裝瘋賣傻,看著他兩在私底下較勁?”
“我可沒有,我只是希望大家能一起進步。”
“真是不動聲色啊,這樣不管你選誰,最后都能選個優秀的是不是?說實話,他們倆你喜歡哪一個?”
“我非得喜歡他們嗎?萬一我一個都不喜歡呢?”
“不可能,你喜歡郁東白是不是,肯定是,郁東白比齊羽帥。你肯定喜歡他。你要是喜歡齊羽,早就跟他好了。”
“喜歡就一定要好嗎?我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問題。反倒是你,可不能因為談戀愛耽誤學業,知道嗎?也不要以為你在全校排名前三就能高枕無憂,跟我們競爭的可有上千萬的學生。”
“我知道,你也見過的,齊星督促起我的學習來,比你都狠。”
“齊星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哥哥,我們那么熟悉,你跟他在一起固然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更喜歡的,你該怎么辦,你想過沒有?”
“哎呀,你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一扇門,把他放進來后,就不會再裝別人了。”
“齊星也這么說,你們商量好的嗎?”公冶靈驚呼。
“是嗎?什么時候說的,同樣的話嗎?”
“就剛剛啊,你來之前,我們聊了幾句。雖然,不是同樣的話,但意思差不多。他說他的眼里、心里、生活里只有你,根本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
“算他有良心。這樣看來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總之比李書秀的眼光好。”
“李書秀的眼光哪里差了,爸爸不好嗎?”
“爸爸——”公冶菲停下來,“也挺好。”她點了點頭,“挺好。”
公冶菲不敢再看姐姐,她彎腰從路邊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撥弄起來。
“我們回去吧,天黑了。”姐姐說。
“好啊。”她跟在姐姐身后。
公冶菲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離姐姐很遙遠。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來自雙胞胎的生命連接不再強烈,她們好像各自關閉了通往對方心靈的閘門。現在,她們藏著自己的秘密,不再展示給對方看。
她不知道姐姐藏著的那些令她作何感想。總之,她自己快要窒息了。自從她被強行推入成年人的世界,目睹了他們的卑劣與不堪后,她就害怕的無以加復。這段時間,她一直強迫自己想著公冶堇的好,而不是壞,可她總是做不到。她大概明白了,為什么這世上大多數人,傾其一生都走不出親人的圍困。因為大多數的人,諸如她自己,在處理親人的事物上用的是情感而非理智。
姐妹兩回到營地時,男孩們已經燃起了一堆篝火。夜幕降臨,大家圍坐在篝火周圍,喝茶聊天。這是他們頭一次在翠峰山上過夜。沒想到翠峰山的夜晚比白天還要令人陶醉。當那藍色的綴著寶石的天幕席卷而來時,整個翠峰山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暫停鍵,萬籟俱靜。
夜幕低垂,伸手可觸。整座翠峰山,唯有少年們所在的這片莊園殘存著幾點燈光。樹木森然,隱去了依山傍水而建的零星建筑。而更加渺小的他們在這片沉寂的樹林里,連同那些鳥獸一起,被湮沒、被藏匿。
但其實,少年們一直不停地聒噪著。他們時而竊竊私語,時而高談闊論,他們的生命正是蓬勃旺盛的時候,他們談論著所有年輕人熱衷的話題,理想、未來、創造、奮斗、娛樂、愛情……
忽然,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光線劃過夜空。
“哇,有流星。”公冶菲最先看到,她驚呼著,用手指向流星劃過的夜空。
大家紛紛仰頭,看向她指著的地方,那道光早已經消失無蹤。
“你沒看錯吧!”齊羽懷疑地問。
“怎么會看錯,就是有流星劃過。”公冶菲盯著那片星空,“哎,轉瞬即逝的美好,是不會等著你的。可惜了,只有我看見了。”
就在少年們深感遺憾之際,又一顆流星墜落,耀眼的光芒劃過湛藍的夜空。
“哇——”這一次,大家都看見了。
少年們激動地歡呼著,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時間分秒流逝,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總有用不完的精力。在翠峰山的第一個晚上,直到那堆篝火燃燒殆盡,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屋睡去。
到了第二天,大家又背著帳篷翻過北坡去露營。傍晚時分,齊星拉著公冶菲來到一處隱秘之地。
“你記不記得你初一那年,學校組織來翠峰山上植樹?”齊星神秘兮兮地問。
“嗯,怎么了?”公冶菲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我當時種了一棵法桐,還做了標記。下午在這顆樹下掛挽吊床的時候,竟然發現了它,”他拉著她走到一棵七八米高碗口粗的法桐下面。“你看,就是這棵,要不是這上面的字,我根本就認不出來,才三四年功夫長這么高了。”
公冶菲看向樹干上刻著的字:字母X、F,中間畫著一顆小愛心。
“看出來沒有,星愛菲。”齊星得意的說。
“你偷偷刻的?”
“是啊,要不是這次偶然發現,我都不記得自己干過這樣一件事。它也算是我那時候暗戀你的見證吧!”
“你真幼稚!”
“可不是,現在想想挺肉麻的,星愛菲,中間還畫了一顆愛心。”齊星取笑自己說。“那個時候咱們天天在一起玩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以后讓你做我的女朋友,跟你結婚,和你一起變老。”
公冶菲看著樹干上的字,心中一陣感動。她忽然覺得,除去日漸流逝的生命、永不歸來的時間、漸行漸遠的友情愛情,這世上還是有不變的東西的,比如這棵樹,比如這座山。
這半年來,她的生活在不停地做減法,來自親朋一次又一次的叛離,讓她的內心缺失了一塊又一塊。她找不到填補它們的東西。可現在,齊星站在她的面前,帶著洶涌的愛意和一生的承諾。他仿佛洞悉了她的內心所缺,恰如其分地將那一塊修補完整。
有時候,你不得不感嘆,世間的公平:總有一天,總有一個人,會將你失去的那些全部填補回來。對于公冶菲來說,這個人就是齊星。
公冶菲不知如何去回應男孩的告白,只好捧過他的臉親吻起來。她吻得動情而又溫柔,因為她想永遠的留住這一刻。她不確定,在未來的某一天,齊星會不會也像U盤里的男人們一樣,背離初衷,走進那個充滿誘惑的世界里。
齊星感受到了少女澎湃的愛意,她的專注、渴望讓他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很快,在她的情意綿綿中,他進入了一個奇妙世界:他的血液沸騰起來,一種難以言表的奇特力量充滿了他的全身,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要失控了。
幾乎同時,少女也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異樣。就在他慌亂無措想要放開她的時候,她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帶著他的手緩緩穿過她的衣衫,把它覆在她的乳房上。
齊星觸到小巧溫熱的一團,柔軟而富有彈性。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那是少女的乳房,他的內心一陣慌亂,嚇得猛然收回手。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他被公冶菲的大膽舉動驚得不知所措。
他們迅速分開,兩個人氣喘吁吁地看著對方。
“小菲,你是想。”他呆頭呆腦,完全不像一個男孩子該有的樣子。“你想好了嗎?我們可以這樣嗎——”
沒等男孩說完,公冶菲就從他身邊消失了。她又羞又惱,一口氣跑回莊園里,繞過正在燒烤爐旁邊忙碌的男孩子們,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