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一切都如我所愿。”公冶菲從代理班主任封亞舟辦公室出來,對等待外面的邱吟月說。
“封主任答應(yīng)了?”一直等在門外,身穿紫色呢大衣的姑娘挽上她。
“嗯,團員活動室。而且我還邀請了他,他愿意來。”她說。
“封主任嗎?”邱吟月不敢相信,“你邀請他,哇,公冶菲你膽子不小啊!”
“我就是突然想到要不要客氣一下,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很開心的樣子,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不過他說他就在開始的時候來一會兒,他不想大家拘束。”
“哇,他想的這么周到,不愧是封大神。”邱吟月一臉崇拜。
“但我覺得他不一定來。哎,他如果來了,你敢不敢請他喝一杯?”她調(diào)侃道。
“這種場合,瘋了吧,那么多人!”
“就知道你不敢。”
“別取笑我,你知道的,我不敢靠他太近,一看他的眼睛,我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你這樣子,以后怎么談戀愛?我敢打賭,如果他親你一下,你準(zhǔn)能暈過去。”
“應(yīng)該不會有那種可能的。”邱吟月突然沮喪起來。
“哎,所愛非人,”公冶菲搖頭,“我總覺得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把里面的男主人公套在了封主任身上。”
“才不是,那小說你也看了,喜歡什么人是隨便能靠幻想安置在某個人身上嗎?”
“喜歡,你懂什么是喜歡嗎?”
“當(dāng)然沒有你懂,你都跟男孩子親過了。”
“你小點聲,讓別人聽見了。”公冶菲掐了下同伴的胳膊,四下里張望著。“千萬不能隨便說,讓我姐知道了不得了。”
“哎呀,我不會跟人說的,說好了替你保守秘密的。”她說,“他給你生日禮物了嗎?”
“嗯,”公冶菲點點頭,“昨天就收到了,昨天公冶靈的生日,每年他都是在公冶靈生日的時候同時送出禮物。”
“你們姐妹兩真夠奇怪的,明明相差半個小時出生,卻一人一個生日。”
“誰讓我們沒生在同一天呢,一人一個生日公平公正。”
兩個生日這件事齊星是最具發(fā)言權(quán)的,公冶家兩姐妹出生的時候,三歲的他就在現(xiàn)場。那天是小雪,很應(yīng)景的一整天都在下雪。吃過晚飯公冶堇跑到他家里,說李書秀要生了,讓他爸爸齊志國幫忙把人送到醫(yī)院。那天只有他和爸爸兩個人在家,所以爸爸去幫忙的時候,順帶著也捎上了他。李書秀在在產(chǎn)房里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生不出來,臨近午夜就轉(zhuǎn)成了剖宮產(chǎn)。很快姐姐出來了,生的紅潤健康,讓人喜歡。半個小時后,護士再一次出來,手里沒抱孩子,說孩子發(fā)育不全直接進了保溫箱,只是告訴他們第二個也是女孩,零時18分出生。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雙胞胎姐妹確實不在同一天出生,盡管她們前后只隔了半個小時,那也不是同一天。因為這個特殊的原因,雙胞胎姐妹的生日,齊星幾乎每年都被邀約參加。
“遺憾的是他今年不能陪在我身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零星飄起了小雪花,公冶菲望著灰茫茫的天空突然覺得很想念他,自從他去上大學(xué)后,他們就只能電話聯(lián)系。
公冶菲的生日宴在邱吟月和其他幾個同學(xué)的幫忙下,布置的有模有樣。新學(xué)期開始,齊家兄弟和公冶家姐妹被徹底分開了。齊星去南方上了大學(xué),齊羽考上了云登一中,進入重點班。公冶靈跟郁東白在云登大學(xué)附中升入高二年級,公冶菲則勉強考入普高36中。
經(jīng)過一年時間的治療,她終于徹底擺脫了對藥物的依賴。恢復(fù)健康的少女,渾身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她一進入學(xué)校就受到極大的關(guān)注,很快少女因為沒能和齊羽一同進入理想學(xué)校而郁郁寡歡的心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身旁圍繞著她的一幫新朋友。
按照往年的習(xí)慣,她邀請了齊羽參加她的生日宴。“很不幸,我感冒了。”他得了流感,已經(jīng)臥床兩天了。
“咱兩太像了,我怕你那幫同學(xué)們搞糊涂,你是主角的場合我就不去搶風(fēng)頭了。”公冶靈也在前一天就明確表示不會參加她的生日宴。
所以,這一年為她慶祝生日的全部都是新的朋友。但她還是很開心,為著她全新的、沒有病痛的生活。
“嘭——嘭——生日快樂——”一聲歡呼后,公冶菲大笑著揮去身上飄落的彩紙屑,調(diào)皮的邱吟月竟然沒告訴她還有禮花彈這樣的環(huán)節(jié)。她正驚鴻未定著,封主任來了。看得出他精心打扮過,新理過的短發(fā)一絲不茍,儒雅而又風(fēng)度翩翩,是大家在平常看不到的樣子。他身穿灰色雪花呢大衣,里面一件墨藍色絲質(zhì)襯衫搭配著黑色領(lǐng)帶,顯得品味不凡。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到來讓大家措手不及,還是他今天帥氣的模樣讓大家震驚,總之學(xué)生們都看呆了,尤其是女同學(xué)們,一個個下巴都要掉下來。
“我來的不是時候嗎?”他環(huán)顧著同學(xué)們說。
“正是時候啊!”公冶菲把他請到活動室正中央,“封主任大駕光臨,我榮幸萬分。”
“我正好路過,來給你祝賀一下。”
“啊,太感謝您了,邱吟月給主任拿杯飲料。”她向呆在一旁的女孩使眼色。
“哦,好。”邱吟月慌忙找杯子倒了飲料遞給封主任。
“看你們一個個眼神,我覺得我走錯了場子,”封亞舟自嘲,大家習(xí)慣了他的低調(diào),對他今天的反常舉動有些意外。“我長話短說,說完就走啊,今天是公冶菲的生日,作為師長,當(dāng)然我更希望她能把我當(dāng)做知心朋友,在這里給她生日的祝福,愿她學(xué)業(yè)有成、開心快樂;同時也祝各位同學(xué)每天都快樂。”
“生日快樂——”活動室一片喧鬧。
“舉杯吧,同學(xué)們!”公冶菲大喊。“讓我們一起敬我們帥氣的、可愛的、學(xué)富五車的封主任開心快樂!”
“開心快樂。”又是一陣喧嘩。
送走封亞舟,公冶菲回到活動室,邱吟月正拿著她的手機等著她,“齊星的電話,打來好幾個了。”她把手機塞給她。公冶菲這才想起她錯過了跟齊星約好的電話時間。“抱歉啊,剛剛班主任過來了。”她跟他解釋。
齊星哪里會生她的氣,只是找不到人有些著急罷了。小情侶膩膩歪歪說了好久才把電話掛斷。
“真好,甜蜜的愛情。”邱吟月一臉羨慕。
“想要嗎?”
邱吟月點點頭。
“剛剛那么好的機會你為什么不把握,不要跟我說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啊。”之前她去送封主任離開的時候,叫著她一起,她竟嚇得有些失語。
“我緊張,真的緊張,你沒看我直結(jié)巴嗎?”她有些生氣。
“需要我?guī)兔幔俊?
“不不不。”她搖頭。
公冶菲看著她,有些心疼與不忍。最近一段時間,她突然的敏感與脆弱讓她有點擔(dān)心。她一直以為像邱吟月這樣什么都不缺的女孩子,應(yīng)該是自信又坦然,這樣卑微的暗戀竟然也能跟她掛上鉤。所以,等到所有的同學(xué)都離開只剩下她們兩人的時候,她又提起了封主任。
“丫頭,你不覺得你這段時間有點患得患失嗎?”她搬了凳子坐在她對面。
她驚愕地看著她,“我嗎?”她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剛剛問過你,需不需要我?guī)湍銈鬟_,你拒絕了。”
“你瘋了吧,我根本沒想著要讓他知道。”
“我就是故意的,想讓你知道你們的差距啊。你看看你,一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樣子。”
“我沒有,我只是……”她停下來,雙手無助地捂著臉,“我要是真的愛上他了該怎么辦?這是不被允許的。”
“你看,你也知道的,喜歡一個比你年長那么多,還是你自己老師的中年男人,本身就是被禁止的。且不說你現(xiàn)在僅僅只是單戀,即便他對你產(chǎn)生了感情,你也做不到毫無顧忌地去跟他談?wù)搻矍槭遣皇牵俊?
公冶菲最后一句話深深刺痛了邱吟月,她的眼眶突然噙滿淚水,但又無可奈何地隱忍著,她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
“而且,我覺得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看看你,干部家庭,長得也漂亮,以后會有大把優(yōu)秀的男孩子讓你挑選。所以清醒點,從你那不切實際的危險的幻想中趕緊出來,像一個泡沫,把它刺破。”
“可我覺得,我對他就是愛情啊!他那么好,大家都覺得他好,不是嗎?”
“我沒有說他不好。”她承認,封亞舟的確是有魅力的男人。
他是她至今見過的少有的優(yōu)秀的成年男人。他有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誘人氣質(zhì),有時是父兄、有時又如摯友,總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加上他那不凡的見識和帥氣儒雅的外表,怎能不令那些少不更事春心萌動的少女為之瘋狂。況且,從她的角度出發(fā),她也沒緣由說他的不好,這個學(xué)期以來,她因為請假而落下的那些數(shù)理化課程,可都是封主任幫她補上的。
“我認為他好,只是單純的出于學(xué)生對老師的敬重和崇拜,和你完全不同。你是不是上課都在想著他,好幾次了我看到你在課堂上發(fā)呆。”
“怎么辦啊,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邱吟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越是清楚自己的處境越要陷入這禁忌的不倫的情感中不可自拔。
“想想你自己的理想,想想你爸爸對你的期許,再想一想如果你成績下滑了,封主任是不是也會對你失望。”
邱吟月咬著嘴唇不說話。
“如果是我,我會把他忘掉,如果暫時忘不掉,我就把他埋起來。總之,我是不會拿我的成績和前途開玩笑。”
邱吟月仍舊沉默不語,她握著她的手,希望她聽懂了她的話。
“咱們回去吧,宿舍要熄燈了。”她對她說。
兩個人從活動室出來后,外面還飄著雪,教學(xué)樓的自習(xí)課結(jié)束了,通向宿舍的路面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兩人一路走過去留下兩串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