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三種不同的展開，眾人各有心事，臘八節過得不算暢快，而且越往年關走越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束縛祈安，最后還是小開心果多凜回到府中，活躍起了氣氛。

入夜，祈安應邀去到多凜屋里，才剛進門就看著他房間里桌上擺了一地的各式稀罕物件，有些意外。

“多凜這是在做什么？”

“表姐看看可有什么喜歡的？”

多凜倒是格外坦然。

“多凜要賄賂表姐！”

“嗯？”

這下輪到祈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么意思？

見祈安一臉疑惑，多凜拿起他手邊一套十分貴重的金器，小心翼翼的放到祈安手中。

“打開看看喜歡嗎？”

祈安捧著偌大的箱子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決定先問過多凜再打開。

“多凜要賄賂表姐做什么？”

“元宵之后，表姐帶多凜離開北游吧？”

這個把月里令人意外的沖擊發言祈安已經聽了不少，多凜這話不算令人格外吃不消，但祈安還是想先弄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出什么事了？”

祈安把這箱子放到地上，自己倒是坐了上去，當成一個小凳子一般。

多凜見祈安坐低了身姿，也蹲下身去，把下巴放到祈安腿上悄聲和她說了起來。

“多凜這次回來有感覺，哥哥不如從前般對我好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從祖父祖母薨后我就隱隱約約有這個感覺了，父親這次出征赤贊帶上了我沒有帶上哥哥后更甚，我本來還拿了一套特別好看的赤贊玉器說送給他，看看能不能哄一下。”

“不過哥哥看到之后說這樣好的東西不該送給他，應該給父親母親，碰都沒碰一下就讓我拿走。”

多凜的神情很是失望，有一種落寞的氣質。

“是不是所有的兄弟長大了都會這樣突然敵對起來？我其實不喜歡這樣。”

多凜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嗎？祈安有些沒法開口，只是摸了摸多凜的頭，其實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這層隔閡感就是從武懷王與武懷王妃薨后開始的。

兩位老人走后，因多凝一直在府內與清瑞面見各路前來吊唁的大人沒出過門，而多凜總是日日折返于佛寺請高僧到府中誦經，一些不明內因的民眾在茶語飯后就開始感嘆多凜公子甚是孝順有用。

而說著說著，這話風向就變了，最后廣為流傳的版本變成了王府里哥哥多凝不幫著王府上下進行喪禮，不忠不孝，倒是弟弟多凜日日奔走，孝義兩全。

那時二老的頭七未過，王府里沒有人注意到這些謠言，可等忙完二老的頭七注意到這些話的時候，這樣的謠言已經謠傳了多日，王府再是想辟謠也收效甚微。

多凝心中有怨言也不奇怪。

他明明在府內盡職盡責的為祖父與祖母的喪事做了許多，怎么外頭傳起來就是自己毫無作為了呢？

那時府內日日都要出門的人只有多凜和祈安，祈安是要到軍營里替清瑞辦事，一路車馬，不會與民眾有所交談或牽連。

而多凜雖也是車馬出行，不過也僅限于到佛寺門口，之后就需下車親自前往，到殿內需徒步數百米，且佛寺一直對外開放，來往香客頗多，多凜是有機會接觸到民眾，那多凜真的一直對這種話毫不知情嗎？

還是這種謠言就是在多凜到佛寺時自己傳播的呢？

有些念頭不能起，一旦起了就回不去了。

祈安和多凜不是猜不到多凝心中在想什么，但多凝一直沒有主動說些什么，那他二人出面直接和多凝說“這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多凜”同樣奇怪，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祈安知道此事后，能做的也只是想辦法盡可能的制止這場空穴來風的謠言，避免這對他們兄弟二人造成的傷害，不過現在看來，傷害已經很深了。

“所以多凜想和表姐離開？不會留戀嗎？說實話表姐都很留戀這里了。”

“怎么會不留戀呢。”

多凜坦誠的直視了自己的內心。

“可是現在無論我說什么，父親母親說什么，又或是表姐說什么，只要哥哥沒過去心里的那道檻，都是沒用的，甚至可能適得其反，引得哥哥得戒備更重。”

“可能哥哥每日看見我都覺得疲憊了。”

“那多凜不如抽離現在這個環境，不是正好有表姐要回宮這個機會嗎？”

看起來，多凜也是經過了自己的思考，祈安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他。

“你想好了就行，但表姐有言在先，表姐也很久不在宮中呆著了，到了皇城你若是去惹是生非，我可不一定能護你周全。”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嗎！”

多凜裝模做樣的敲了敲祈安的膝蓋，鼓起臉頰子假裝生氣的樣子，逗得祈安笑出聲來。

“好，那多凜和表姐一起走吧。”

前路未知的事情太多了，祈安也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怎么樣，不過如果多凜陪在她身邊，至少多凜也在她身邊的話，那祈安就能更多一分勇氣去面對一切。

“但你做這個決定，跟舅舅舅母說了嗎？”

“明日說吧，明日早膳時，多凜會在飯桌上提到此事，到時候我會說我只是想去皇城看看，表姐可要替我保密好。”

“放心。”

祈安點了點頭，和多凜又說了一會兒話，堅定的拒絕了他那箱沉甸甸的金器后，往自己屋里走著。

新年將至，這會兒的月亮已經不太圓了，祈安走在府里走慣的石板路上，想著明日要怎么配合多凜說話，才不至于讓多凝心里生出更多不滿來。

不然多凜一番遠離此地，不叫多凝難做的心思，可就事倍功半了。

等等。

祈安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如果離開一個地方是為了留出空間，不讓剩下的人對自己的怨念更重一分，那當年圣上讓自己走的背后，除了江公公所言，是不是還有這一層原因在。

是不是圣上也覺得看著自己就已經很疲憊了呢。

這一瞬間，祈安只覺得自己心臟像是停了似的，變得手腳冰冷起來。

因為如果是這個道理，舅舅說得那句“身邊沒有幫得上忙的人”就都說得通了，祈安后知后覺的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是對我有許多怨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