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定
- 世人多用祈安殿下形容勵精圖治
- 晴云半山
- 3424字
- 2024-07-11 21:12:00
那日祈安和舅舅與許之一同把三人帶到衙門時,王百桐等人也已經(jīng)把王地主等人押到了衙門,不過當(dāng)時太晚了,沒能立即提審,那卓知縣慎重,說自己也派人理清楚來龍去脈再審。
慎重是好事,且祈安確實困了,便也就應(yīng)了下來,容后再談。
風(fēng)還在刮,今日是祈安到北游的第五日,不過倒春寒的余威已經(jīng)消散的七七八八,一些生命力強(qiáng)的樹木開始長出新葉。
清瑞早已回旋著跟武懷王和武懷王妃講了祈安的心意和想法,二老當(dāng)時久久沒有作聲,最后終是不聲不響的點了點頭。
于是這幾日祈安在飯桌上吃到了兩輪蘑菇,武懷王和武懷王妃也收到了祈安從皇城里帶來的補(bǔ)氣益血之藥。
雖然還需要很多很多相處的時間,但對雙方來說都是在邁出步伐。
現(xiàn)在正是早上在屋外等著給武懷王和武懷王妃請安的時候,多凝看祈安有些困頓總打哈欠,問她是不是睡得不好。
“不會。”
祈安搖了搖頭。
“可你連著幾日早晨看起來都是這副困頓的樣子,是吧多凜?”
被叫到的多凜也點了點頭,頗為認(rèn)可哥哥的話。
“表姐看起來天天睡不醒。”
祈安伸手敲了一下多凜的腦殼,然后用很平淡的語氣給他們解釋起來。
“表姐只是不習(xí)慣要每日請安這事,等習(xí)慣了就好了。”
“不習(xí)慣?”
多凝像是聽到什么天方夜譚一樣難以置信。
“祈安你在宮里的時候,不更應(yīng)該日日請安嗎?對太后和圣上……”
在多凝學(xué)到的禮法之中,宮中是禮數(shù)最多的地方了,那出生于宮中的祈安怎么會不習(xí)慣呢?
“從未。”
祈安搖了搖頭。
“太后身子不好,很早便免了宮中每日的昏定晨省,只有每月初一或遇到佳節(jié)才需去請安,平日鐘慈宮里都只有宮娥和二哥守著太后。”
“至于圣上……”
祈安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
“圣上日理萬機(jī),和各部大臣需要商議的國事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會日日都有空來接受皇嗣的請安,所以我沒有每日都請安的習(xí)慣。”
這下輪到多凝有些傻眼,他萬萬沒想到宮規(guī)森嚴(yán)的皇宮里,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和先生教的完全不同。
“原來表姐也和我們一樣不能每日見到父親。”
多凜沒來由的總結(jié)了一句,空氣一下子陷入沉默,不過恰好這時主屋的門也從內(nèi)被打開了,三個人依次走進(jìn)屋內(nèi),恭敬的請了安。
按說今日請完安后就該吃早飯,然后念書——午飯——習(xí)武——晚飯——各自休息玩去,度過王府里再平常不過的一日。
不過卓知縣在早飯時到訪了武懷王府,童管家來報,說是想求見六殿下。
“他來找祈安做什么?”
武懷王聽了覺得有些怪異,卓知縣官級不高,平日里甚少和武懷王府有交集,今日登門造訪本就突然,還要見祈安,不知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
“這,卓知縣也沒說……”
童管家有些面露難色,他一個管家只是領(lǐng)了話幫忙代傳,也不敢多問些什么。
“行,知道了,讓他等著。”
祈安一點沒有放下筷子的意思,快速但斯文的往嘴里塞飯菜。
童管家得到回復(fù)連連稱是往屋外走去,武懷王見祈安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問她可是有什么頭緒?
“李小紅一案由卓知縣負(fù)責(zé),那日帶著溫雅他們押到衙門后,因天色過晚,卓知縣并未升堂處理此事,只說他還需要時日再做些調(diào)查,所以祈安臨走之前便給了他七日,讓他七日之內(nèi)把案子了解了。”
“今日都第五日了,他也該來給祈安一個交代了。”
“那外祖和你一塊去?”
“不勞外祖費心,祈安自己去便是了。”
一炷香后,祈安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外屋來見卓知縣,只見卓知縣官袍加身,正手捧茶杯,閉目養(yǎng)神。
“卓知縣可是困了?”
聞言,卓知縣猛地睜開眼睛,放下茶杯轉(zhuǎn)向祈安道。
“沒有沒有,下官見過六殿下,問六殿下安。”
“起來吧,這么些天了,卓知縣查出什么來了。”
祈安開門見山,她還有先生的課要上呢。
“秉六殿下,據(jù)下官所查,此事有些復(fù)雜和棘手。”
“事實應(yīng)當(dāng)是那日您揭開了白世的假面具之后,那王地主自知活祭無望,您金枝玉葉受御林軍保護(hù),可溫雅不是,他們便叫下人趁祈福之禮尚未結(jié)束,偷摸從小道上山,放火燒了溫雅的屋子想泄憤。”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祈福之禮開始之前,原本看著李小紅的武僧也想湊個熱鬧,到祈福之禮上一睹您的尊容,便找了迷藥迷暈了李小紅丟在房門無鎖的溫雅房內(nèi)。”
“一來因為溫雅的屋子沒有鎖,他們可出入自由,二來溫雅屋子的位置在西苑中靠外,不用多走,他們便一致決定丟到溫雅屋內(nèi)了。”
“可誰想陰差陽錯,王地主手下的人就這樣一把火燒死了被迷暈在溫雅屋內(nèi)李小紅,王地主和他的手下原本想著只是放火燒屋只是泄憤,可事發(fā)之后牽扯到人命,他們怕查到自己身上,便買通了一個捕快,往外說可能是自焚。”
“這樣一來混淆視聽,二來他們也可派人去告知李佃戶夫婦二人,讓他們以李小紅父母的名義將尸首帶回,再重金買走,他們想的是,只要李小紅的尸首不被仵作驗尸,放火一事應(yīng)該就不會被拆穿了。”
“而整件事里溫雅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他隨白世一同到衙內(nèi)說了證詞之后,本應(yīng)回到心禪寺,結(jié)果路遇了推著裹草小車回王地主家中的幾人,那時尸身燒焦后的糜爛之氣已經(jīng)不是布衣干草能掩蓋的了。”
“他那時本還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被燒了,不過王地主心中有鬼,自覺害怕,便主動告訴他他的屋子被燒了,是李小紅做的,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朝廷會幫著賠償修繕,那李佃戶家也該賠點錢給溫雅。”
“畢竟李佃戶家現(xiàn)在剛賣了尸給他們,很是有錢,那溫雅脫離了白世的掌控之后便也財迷心竅,找到李家索要銀子。本來王地主的計劃就是這般,但沒想到您和昭云大將軍突然出現(xiàn),捉了人都帶到衙門來了。”
卓知縣一口氣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解釋的清清楚楚,祈安聽完只覺得唏噓,既意外自己的出現(xiàn)竟然也間接傷害到了李小紅,又覺得數(shù)罪在身的王地主罪該萬死。
“依卓知縣所言,此事雖然牽連甚廣,但總得來說還是那王地主作惡多端,事情本身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不知卓知縣認(rèn)為,棘手在何處?”
“事情棘手在,下官不知如何裁判是好。”
卓知縣長嘆一口氣解釋道。
“這溫雅趁火打劫,勒索不義之財,不過揭露白世之罪有功,又是初犯,依照我朝律令,功過相抵之后,無賞無罰,待案子結(jié)束便可放離。”
“王地主意欲食人雖然未遂,但教唆縱火之罪板上釘釘,再加之收買捕快,影響斷案,樁樁件件危害極大,數(shù)罪并罰可判死罪,同時沒收全部田產(chǎn)并全家流放。”
“但這李家夫婦,雖不是直接害死李小紅之人,卻就是因他們的愚昧貪婪,才使得李小紅遭此不幸,下官深覺他們難辭其咎,但翻遍律書,無一條有關(guān)于此的律令,不知該如何審判。”
“還有那四個武僧也是,他們雖也幫著白世,或者說幫著王地主作了惡,但到底只是給李小紅下了迷藥,具體刑罰下官也不知該如何定奪,這才來求見六殿下,想請六殿下定奪。”
“卓知縣何出此言?”
祈安聽完這些話覺得古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均以幫兇論處便是。”
可祈安話音未落,卓知縣額頭上的川字紋就顯露了出來。
“六殿下,恕下官冒昧,若要以幫兇的罪名論處,須有主兇,可李小紅這個案子里乃是各種巧合疊加起來所致,難有一人可擔(dān)主兇的罪名啊。”
“白世。”
祈安沒作多想,直截了當(dāng)?shù)幕卮鹆俗恐h。
“啊?”
卓知縣面露不解,起身朝著祈安作了一揖。
“下官愚昧,還請六殿下賜教,此案主兇何以是白世?”
“因為卓知縣只是查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沒查到原委。”
祈安揮了揮手示意卓知縣可以坐下,開始給卓知縣補(bǔ)充原因。
“事情原是王地主想到心禪寺求千秋萬代家族富貴,被白世知道后便騙他說想要此等庇佑,惟重金活祭才可達(dá)成。”
“但在我朝,活祭可是死罪,于是白世兩頭騙,找到了對他的話唯命是從的李佃戶夫婦二人,說受天意指引只要他們捐出李小紅便可保李家代代千秋。”
“如此一來,這活人是李家自愿捐的,定不會被檢舉。辦一個祭禮焚了李小紅,能同時騙王李兩家說這是為他們家千秋萬代作的法,既得到王地主家付的許多錢財,事后也不用提心吊膽被人報官,可謂是兩全其美。”
“那白世本就是為得名利不擇手段的奸邪狡詐之徒,此事又因他的貪念而起,自然應(yīng)當(dāng)判作主兇。”
卓知縣這下終于明白了祈安為何說白世可當(dāng)作主兇,點了點頭拂袖回應(yīng)道。
“下官知道如何處置了,若六殿下無別的吩咐,下官便先行一步回衙門處理此事。”
“去吧。”
說著,卓知縣便躬身行禮離去,見卓知縣走遠(yuǎn)了,站在一旁守著祈安聽完了全程的許之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說道。
“六殿下,這卓知縣官級雖低,可也是個正經(jīng)地方官,您如此和卓知縣交談案子,萬一被皇城里的有心人知道了,不會被參一本說,勾結(jié)臣子吧?”
“那就參一本,最好鬧到圣上那里去。”
祈安拿起手邊的茶喝了半杯,語調(diào)里隱隱約約流露出些心氣不順。
出宮至今,母后的七七都過了,圣上當(dāng)日雖然找了王太醫(yī)前去問話,但到今日關(guān)于到底是誰害死了母后宮里都毫無消息,祈安說心里不急是假的,如果圣上查不出什么所以然,那她來,她發(fā)誓一定要找出那個幕后黑手。
“本宮如今正是缺一個回宮說話的機(jī)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