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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數字游戲

研究員毛里齊奧·德爾加多在匹茲堡大學做了一項實驗。實驗室的墻被刷成櫻桃黃色,里面有一臺磁共振成像儀和一臺計算機顯示器。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位看起來如此年輕的研究員竟然是一位博士,他微笑著請所有實驗參與者進入實驗室。德爾加多要求他們取下身上的首飾,拿出口袋里的所有金屬物品,再躺在那臺磁共振成像儀上。

德爾加多解釋說,實驗參與者躺下后,能夠從計算機顯示器上看到1到9之間的數字。在數字出現之前,實驗參與者需要猜數字是大于5還是小于5,然后按下不同的按鈕,游戲將會重復多次。實際上,這個游戲沒有什么技術含量,也不能考察實驗參與者的能力。這一點德爾加多雖然沒有和實驗參與者提及,但他認為這絕對是世界上最無聊的游戲之一。不過,這是他有意為之的。

德爾加多并不關心實驗參與者能不能猜對數字,他只想了解當人的注意力長時間地集中在一個枯燥的游戲上時,大腦的哪部分區域會變得活躍。在猜數字的同時,磁共振成像儀記錄了實驗參與者的大腦活動。德爾加多想要找出興奮和預測的神經感覺(動力)產生的根源。他提示實驗參與者如果不想玩了,可以隨時停下來。不過,根據過往的經驗,實驗參與者會一輪接一輪地玩下去,有時甚至會持續幾個小時,因為他們每次都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猜對。

躺在磁共振成像儀里的每位實驗參與者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計算機顯示器,不斷地按下按鈕,有的還會隨著自己的勝敗而歡呼或嘆氣。德爾加多在監測實驗參與者的大腦掃描圖像時發現,實驗參與者在玩游戲時,無論猜對還是猜錯,他們的紋狀體區域都會發亮,這表明紋狀體處于活躍狀態。德爾加多知道,紋狀體的活動與人的情緒反應,尤其是期待、興奮的情緒有關。

實驗結束后,有一位實驗參與者竟然想把這個游戲帶回家接著玩。

“這恐怕不行。”德爾加多回答道。這個游戲只能安裝在他的計算機上,而且他悄悄告訴這位實驗參與者,游戲結果是預先設置好的。為了確保每位實驗參與者玩的游戲都是相同的,他通過編程預設了游戲的結果,所以每個人都會按照猜對—猜錯—猜對—猜錯的順序玩下去。也就是說,游戲的結果一開始就已設定好了,就像用兩面都是頭像的硬幣打賭一樣。

這位實驗參與者竟然說:“沒關系,我就是喜歡它。”

“真奇怪,”德爾加多后來對我說,“那位實驗參與者既然知道游戲結果是預設好的,為什么還想玩?我的意思是,一個被人為操縱的游戲有什么好玩的?你的選擇和最后的結果沒有任何關系,但是,我卻花了5分鐘才說服他。”

在之后的日子里,德爾加多一直在思索為什么這個游戲會讓這位實驗參與者如此感興趣,還有,實驗期間其他實驗參與者為什么也玩得不亦樂乎?在實驗數據的幫助下,德爾加多找到了實驗參與者玩游戲時大腦中的活躍區域,但他無法進一步解釋他們為何如此喜歡玩這個游戲。

幾年后,德爾加多再次招募實驗參與者開展另一項實驗。實驗內容仍然是玩猜數字游戲,然而,這個實驗和幾年前的那個存在本質上的不同:在實驗的前半部分,實驗參與者自己猜數字,之后由計算機幫他們猜。

在實驗參與者玩游戲的時候,德爾加多監測了他們大腦紋狀體的活動。他發現,在實驗參與者自己猜數字時,他們大腦中發光的區域和之前的實驗結果相同;但在計算機替他們做決定時,實驗參與者的紋狀體區域并沒有亮起來,似乎他們的大腦對這個游戲失去了興趣。只在實驗參與者自己猜數字的時候,他們“大腦中的尾狀核才會活躍起來”,德爾加多和他的同事后來在文章中寫道,“預測、選擇活動和紋狀體,尤其是腹側紋狀體的活動有關,這一區域負責情感和動機的產生”。

實驗之后,德爾加多請實驗參與者分享參與實驗的感覺,他們表示很喜歡自己猜數字的游戲,也很在意游戲的結果;但當計算機替他們做選擇時,游戲則變成了一項任務,枯燥無趣,他們只想趕快結束。

不過,這個結果并沒有完全解決德爾加多的疑惑。在實驗中,無論是實驗參與者自己做選擇,還是計算機替他們做選擇,游戲結果都是一樣的,實驗參與者在感覺上也應該沒有什么不同。換句話說,在這兩種模式下,實驗參與者應該產生相同的神經學反應。但是,“選擇權”還是改變了這個游戲,讓它成為一種挑戰,而不再是一個無聊的游戲。實驗參與者喜歡玩,就是因為他們相信游戲的結果是他們可以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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