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收了詩稿呈到案上。馮夫人依次一一看了起來。頭一首詩是翠瑛的,寫到是:
《詠紅梅花》桃翠瑛
雪壓寒枝香更濃,孤芳自賞傲霜中。
桃李哪的嫦娥面,紅綃扮演俏東風。
馮夫人暗暗點頭,心中嘆道:文詞還尚可,只是意太露了。又看了幾篇,有贊庭院華美景色宜人的,也有抒情感性的,其意蘊也都平平,終無上乘之作。漸漸的看到最后,忽見一首小詩用工整的小楷寫道:《詠紅梅》沈蘅
人賦紅梅少,予詩為補遺。霞融姑射面,酒恥壽陽肌。太潔遭時妒。獨醒為眾疑。漫隨春色媚,自保歲寒姿。
那馮夫人本就是世蒂書香的閨女,少年時極有才名。見這首詩文詞雅麗,意氣高潔,又含而不露,韻致飄逸,不覺得十分喜愛,面上便露出嘉許之色。對眾夫人道:“小姐們的詩都很是好的,我今日見了,方知夫人們教養有方,這幾首詩真為鄙宴增輝。”于適挑出淑柔、并秀英等幾位小姐的詩,把予眾夫人傳看。
眾夫人也跟著贊好,又見馮夫人尤其喜淑柔之詩。都想討馮夫人的好兒,便七嘴八舌的贊起這首詩來。
那淑柔本無意爭勝,見此情形,不覺得十分無趣。又見丫鬟們上來撤去筆墨,擺上一色新鮮點心。馮夫人與李氏等諸夫人家長里短、拉拉雜雜的說個不休,便與李氏推身上有些不爽,獨個兒退了出來。
王宅后園極大,中有一湖,周圍用各色玲瓏山石堆在岸邊。那淑柔便沿著水邊慢慢的走著。見夾岸幾棵梅樹都被霜凍結了,瓊華玉樹很是清凈,湖水清澈,寒風激起的漣漪,將湖上幾片碎冰飄飄蕩蕩送往對岸。正想著原路而回,恐呆久了李氏尋找。一回頭間,見一個穿著寶藍綢衫的年輕男子倚梅而立,正目不稍瞬的看著自己。
淑柔一愕,忙低了頭。那男子見她發見了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忙上前躬身道:“小生王鄖不知姑娘在此,唐突莫怪。”
淑柔恍然,原是侍郎大人的公子。因道:“不敢。本是小女子不識路徑,誤入此處。倒是擾了公子雅興。”
王鄖忙說不敢,又說道:“聽說今日姨母請諸府女眷賞梅,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淑柔本不愿告她,又恐耽延功夫,且想著早點兒脫身,便道:“小女子沈氏。”向她微微服了服。
王鄖笑道:“原來是沈年伯的掌珠。說到底大家也都是世交了。”于適以妹稱之,又問名字。
淑柔見他如此熱絡,心中不快。于適假意顧盼,然后驚道:“我竟忘了,還約了員外郎家的胡小姐一起評詩呢!”又對王鄖笑道:“過了這么會兒不去,還不知著促狹的怎么罰我呢!”于適向他敷衍了幾句,忙忙沿小徑去了。
剛回入錦霞亭,就見李氏正要與馮夫人告辭。亭中的女眷已走了三四成了。那馮夫人挽留了幾句,見李氏執意相卻,又實在是家中事務分不開身。便送至階下,派了家丁,好生送她們姑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