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柔嘆道：“雖終成眷屬，可有這段不愉快在前，恐怕不會美滿。哎！這建寧侯夫人特也的厚顏貪利了！”

沈源道：“你能這樣說，足見是個見事明白的孩子。”停了一會兒接著敘道：“那馮大小姐過門后，因母親之故，心中常懷愧疚。故此對丈夫是加倍的柔順體貼，不敢有半點拂逆。夫妻二人道也還算美滿。婚后二年，大馮氏生下一子取名王鄖。那大馮氏本就身體嬌弱，經了這番勞碌竟一病不起。那侯夫人的知厚忙忙的趕了過來。也不知道與女兒說了什么，不久大馮氏的病情急轉直下。臨終之時，她要求丈夫娶自己的妹妹為續弦。王圭建她命在請客，只得含淚答應。”

淑柔疑惑道：“那又與馮夫人提親有何相關？”

沈源不答，自顧自敘道：“后來聽的外面風言風語說，大馮氏與王圭成婚厚，經常接了其妹至府上。那小馮氏建家門衰微，又是個貪慕富貴之人。便經常的去挑逗姐夫，王圭雖心中不恥，但也只得裝聾作啞。都只瞞著大馮氏。后來，大馮氏染病不起。侯夫人謀將來計，又加上小女兒一力攛掇。于適不顧長女病體，一意的要把小女謀為續弦。你想，自己母妹尚且如此，大馮氏因此萬念俱灰。也不再服藥。臨終之語，也不過是償侯夫人的母女之情罷了。”

“我則于中進士那年，便與前國子監祭酒柳大人的女兒成婚。我和你母親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日子好不美滿。她賢良明禮，我萬事從不瞞她，便將我婚前之事一一告知。不料竟意外得知，建寧侯夫人與你外祖母竟是兩姨的姐妹。只是兩家甚為不睦，之間從無往來，在人前也絕口不提有這門親戚。因此外人從來不知。”

淑柔驚道：“竟有這般緣故，女兒從未聽母親提起。”沈源道：“你知道她為什么從來不跟你說嘛？”

淑柔搖了搖頭，沈源立起身在屋內緩緩踱步。窗外漸漸的下起雪來，密密的雪珠兒敲在窗閣上顯得格外凄涼。良久，沈源終是下了決心，回身對淑柔道：”因為，你與故去的馮大小姐長得十分相像。”

淑柔遍體生寒，恍惚間覺得馮大小姐的怨魂靜靜的飄進屋內，白衣姍姍，臉上似笑非笑的望著這一切。耳中只聽得沈源沉重的聲音，道：“她自知王鄖長大后定不能與自己善了。于適便又想出這個惡毒法子。我料她當日梅花宴上，是友誼讓你遇見王鄖。她料定以你的才貌必然會令從小失母的王鄖生傾慕之心。王公子在家本就不得父親喜愛，若再娶個與亡妻容貌一般的兒媳，又礙著我與他的同年之義。你說王圭該怎么看這一切呢？”

淑柔恍然，想了想開口道：“父親此言差矣。我料王叔父定然不知此事，必是馮夫人自作主張。那王叔父既是個有為的官員，且又與父親情誼非淺。父親可立刻前往，將馮夫人之謀，如實告知。我想王叔父除開童年之義，必然可速了此事。”

沈源聽女兒說的有禮，于適點頭稱善。忙喚過幾個家人套車，更了外出的衣裳，往王宅去了。

過不多會兒雪漫漫止了，偶爾有幾點從檐上滑下，如寒夜滴漏，一下下的敲在人心上。淑柔緩緩步出書房，來到廊下。雪兆云光，靜靜的灑落在臉上，襯著壓彎的枯枝，一片寥落。